馬三家來信:第三章 專管(5)

雲昭


【正見網2015年05月10日】

五、六十年「大慶」

1

聰聰病了,其實過年時聰聰就病了。

樓上有東西掉到地上的響動,樓下小孩的尖叫,窗外摩托車的嘟嘟聲,所有稍大一點的聲音,聰聰都害怕,閃電雷鳴它也害怕,但它最怕的是鞭炮禮炮。

當!當!當!外面響起了禮炮聲。

聳起背上的棕色毛,聰聰呆立著,渾身顫個不停,嗷嗷叫了一會兒,然後無望的蹭到李梅腳下嚶嚶起來。

禮炮聲停了,聰聰圓睜著眼,看著窗子。

共振後的衝擊波使玻璃窗又開始了嗡嗡的震響,聰聰突然夾著尾巴跑進了廁所,把頭扎進抽水馬桶的後面,那裡的狹小與黑暗終於讓它感到安全啦。

今年趕上中共篡政六十年「大慶」,每天都能看到民工在換便道上的方磚,布置綠地,節日氣氛已經提前到來。小區裡經常聽到「國慶」演練的禮炮聲,前幾天李梅下班時發現戒嚴了,外面好像搭了個主席台,還低低的飛過兩架飛機,聽說是為慶祝「國慶」的軍事演練。

演練開始了,一次連續的炮聲過後,聰聰滿地打滾,然後四肢象游泳一樣攤開,口吐白沫,李梅趕緊抱著瞳孔散大的聰聰去了附近的狗醫院。

醫生說是癲癇,必須吃藥。

李梅給聰聰餵了藥。

快到「十一」了,李梅想,演練應該快結束了吧,過了「十一」就好了。

當!當!當!當!外面突然又一陣爆響。

剛剛餵過藥的聰聰又抽筋了。

2

關叔家的客廳棚頂有個燈池,當初是想把拆遷房裝修的漂亮一點兒,沒想到本來就沒多高的天花板更矮了,一伸手就能夠到棚頂的彩燈,還沒有窗戶,低矮的客廳就更顯得昏暗。但李梅願意呆在那裡。有時一下班,她就到關叔家坐一會兒。

關叔家熱鬧,有賀嬸,還有孩子,有貓,還有很多鳥。

一邊擺弄著鳥籠子上的鎖,關叔一邊和李梅聊天。

「大夫說狗得了癲癇,我買了藥給它吃,但好像不管用啊。」李梅說。

「可能是被嚇著了,不要讓它受驚嚇,養一養,慢慢就好了。」

「這些天外面放炮還沒完沒了了呢。」

「聽說是在做六十年『大慶』的消防演習,前幾天江xx還來了呢。」

「噢,我說怎麼都戒嚴了呢。」

「那是!」

「電視上說這幾天天安門搞『國慶』演練,咱這兒也要交通管制了。」

「是啊,小區裡好多戴紅袖標的,我看馬路邊修鞋的、擺攤的都戴上了。」

「那叫治安員。」

「給錢嗎?」

「不給,發東西,能給五斤一袋的米、三斤一桶的油。」

「沒找您哪?」

「嗨,人家都找黨員。」

關叔把鳥食撮成小球,穿過一根鐵絲,做捕鳥的餌料。

「這幾天看見街上的警犬了嗎?」

「沒注意啊。」

「嘿,好品種啊!那威風!滿大街巡視。」

「幹啥呢?」

「也是治安員哪!國外進口的!德國獵犬!」

關叔剝了一個栗子,他的大白貓安靜的等在一邊,它最愛吃栗子了。

3

李梅就喜歡狗,與狗相處更容易,也更安全。

聰聰高興就搖尾巴,從來不會撒謊,也從不隱瞞自己的意見。它腦子裡想什麼李梅不用費心思去琢磨。如果它想玩,就撲到膝蓋上來,如果沒心思玩,它自己就跑掉了。

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聰聰一定會提醒李梅,當然了,警察來了它也害怕。

李梅不高興的時候,聰聰就可憐巴巴的坐在李梅面前,望著她,兩隻黑眼睛含情脈脈,濕濕的象要滴出水來。

如果李梅不理它,它就撒嬌,自己把身子轉過去,背部朝下,讓李梅注意到它,好讓李梅把它抱住,一看見它這樣,李梅的煩惱暫時也就忘了。

她打開電視。

一首歌曲隨著旋轉的紅色飄出來,「……今天都是好日子,明天又是好日子,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

她換了一個台。

花團錦簇的「國慶」廣場,花朵擠滿了螢幕,紅色,還是紅色。

又換了一個台,播音員聲情並茂:「禮炮聲聲震天下,五星紅旗似彩霞,光輝歷程世矚目,神州大地遍地花……」

李梅關掉了電視,把遙控器扔到一邊。

躺在床上,窗外焰火紛飛,黑暗的臥室被映的一閃一閃的。

這個「十一」,不用擔心張良的安全了,他已經在裡面了。

4

奧運之後就是六十年「大慶,教養院院部的圍牆上,紅色條幅又換上了國慶的安保標語。和奧運會一樣,國慶安保在馬三家教養院同樣是大事。

剛到九月中旬,一所三大隊就搞大清監了。

勞教們脫光衣服等待搜身。衣服內襯上的暗兜被扯下來,那是勞教們出工時悄悄縫上去的,鞋墊要掏出來,鞋要在地上磕一磕,看有沒有藏東西,內衣和襪子要求翻個過兒查看。

一些藏來藏去的「寶貝兒」被繳獲了:一根破布條,幾個曲別針,棉背心裡藏著的一根鉛筆頭,幾張硬紙卡,纏著細線的一卷手紙,一個方便麵袋兒,一枚小扣子,寫有可疑電話的一小片布或紙條……它們被攏起來堆成一小撮兒,成了清監的戰利品。

勞教們赤條條站在地磚上,檢查完的人迅速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站到一邊,然後是下一排。

於愛江抱著膀子,極不耐煩的看著田貴德,他盯他有好一會兒了。

戴著眼鏡的田貴德,正不緊不慢的脫著衣服。

於愛江突然徑直過去,迎面就是一記耳光,田貴德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看到田貴德撐著慢慢的又站了起來,於愛江上去又朝他肚子猛踹幾腳,然後踏著黑皮鞋揚長而去。

只穿著內衣的魯大慶離田貴德有幾米遠,他看著田貴德的眼鏡一下子就飛了出去,摔到地上滑出很遠,他垂著手,只能在心裡暗暗的給田貴德發正念。

田貴德看見有個警察把眼鏡給他撿了起來,是王維民。但他說什麼田貴德就聽不清了,耳朵可能穿孔了,嗡嗡的響,熱乎乎的,嘴裡很咸。

魯大慶聽見王維民清了清嗓子,兩手叉起腰,他開始做總結了,洪亮的聲音有時拉著「嗯」「啊」的長音,抑揚頓挫。

「在這兒一天,就得聽隊長的話一天,在這裡,隊長就是你的爹、就是你的媽,不聽爹媽的話就有權管教你!什麼是法律?這就是法律,讓你幹啥就幹啥,這就是無產階級專政!」

5

一大早大廳裡都在放紅歌,快「十一」了。

六十年大慶的紅歌比賽,是三大隊的大事兒,排練就有好幾個星期了。「十一」前幾天甚至不幹活兒天天排練。紅歌比賽由大個子高原負責,他是三大隊負責文藝宣傳、生活後勤的幹事。

排練隊伍裡,東方昊不張嘴,高原瞄了他幾眼,可能是怕東方昊影響其他學員吧,高原不耐煩的叫他下去了。

接著高原揮動雙手,「精力集中啊,注意了,預備,唱!」

…………

終於在「十一」的上午,教養院來人錄像了,高原指揮大家排了幾排,為了錄像好看一些,他多次調整了隊形。

高衛東等所領導都來了,黑壓壓的一排。

雙手揮舞著,高原很是得意,一個人站在幾十名勞教和領導面前,他個子最高,有一米九零。

領導們搖頭晃腦的跟著節奏打拍子,有的還跟著拍手,神情嚴肅。

…………

最後領導們都嘩嘩鼓掌。

直到最後一曲,也沒有其他觀眾,大家這才明白,排練了這麼多天,就是為了拍個錄像。

錄像結束後,一人發了一瓶礦泉水。大家盼著中午能吃上有油水的飯菜,「十一」肯定「改善」伙食。果然,中午吃到了油膩膩的雞架湯,裡面全是雞屁股,「一股雞屎味,不敢睜眼吃」。

能否積極參加勞教所的六十年「大慶」活動,是一個明確的改造態度問題,對勞教們也是一個減期的好機會,如果能寫「國慶」頌揚稿,沒準就能獲得一個「院報投稿獎」,那減期可就多了。

幹活兒慢,不可能有減期,余曉航就寫了一篇兩千字的頌揚稿。

余曉航的稿子使三大隊很有臉面,這是警察思想教育改造的成果,余曉航因此獲得了一個「標兵獎」,減期半個月。

因為曝光中共的腐敗被勞教,現在又歌頌起中共來了,余曉航很慚愧,但誰不想趕緊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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