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

六十一歲人生，事業有成，家財億萬。卻在生命最後的五年零七個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靠鼻管進食。最終大睜雙眼，張嘴離世。所見之人無不感慨萬千。

這個人是我的堂哥。

生老病死，乃世間常態，本無可說，然而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總是縈繞心頭，每每想起，總會心速怦動。我父親哥倆。因政治和私怨，伯父在單位被關押審查期間，上吊自殺。

堂哥十四歲時隨伯母到了省城的一個近郊落戶。他聰明勤快，又很會來事，經常在賭場裡賣一些零食水果，天長日久，結識的人中不乏有門路有能力的。從那時起，他的人生逐漸的有了起色。直到和人合夥開起了磚廠，後來自己成立了建築公司。

在我最初的印象中，堂哥為人很好。從他開始創業，我父親一直在他身邊打工幫忙。對我父親也還算敬重。也曾幫助我家翻蓋新房。

可是，有了錢以後，堂哥的為人發生了改變。信口承諾卻少有兌現，甜言蜜語，但心存妒忌。比他強的，可以卑躬屈膝，不如他的，不屑一顧。在女人身上一擲千金，無利益可取，吝嗇分毫。出出進進前呼後擁，黑白兩道呼風喚雨。這是他發達以後為人處世的大致概括。父親性直寡言，家族觀念強，對侄兒就像對兒女一樣盡心盡力，但對其生活和事業很少插言。父親認為有錢人都是那樣，誠實善良不吃香，吃喝玩樂是有錢人的享受、生活。 對於父親的觀點我也曾多次和他辯論，每一次都是爭論的臉紅脖粗。

後來聽說堂哥要和我的堂嫂離婚。被伯母大罵，罵他沒良心，說你媳婦嫁你時，你窮的連件新衣服都沒給人家買起，這些年照顧咱們老小。現在你過好了，有錢了，想不要人家。你要是離婚，我就不活了。就這樣，婚沒有離，但是，從此卻更少著家了。

後些年，我很少到他家去。父親一直在他那幹活。父親一年回家一趟，每年初五他們來車接走父親。

有一天，父親來電話說，他有病幾天了，打針吃藥不好不壞。母親很是擔心。就去找一個很有名聲的一個「神婆」給父親看看。「神婆」說父親做錯了事，並說：「回去告訴那個當叔父的，他有緣看著他的那個侄子學好。若是再壞下去，到時候，再有錢也會生不如死，並說我父親也有過錯」。母親當時很是驚愕，「神婆」並不了解堂哥，母親也根本沒有提及到他。況且堂哥此時正事業有成、步步登高。四十來歲，正當好時。這「神婆」突然如此之說，母親只好是、是的答應。

我母親通過電話把此經過告訴了父親。父親受無神論的毒很重，對神鬼之說靈異之事很排斥。所以他沒對堂哥學說「神婆」的相告。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轉眼堂哥五十歲那年，身體突然出了狀況。開始是腦血栓的症狀，經過治療，有了好轉。後又復發。直到有一天突然昏倒，就再沒起來。這樣在床上躺了五年零七個月，心臟才停止了跳動。死時，嘴大張著，好像有什麼要說的話沒說出來。

期間，我父親回來時，說他看到護理的人給他從鼻子往裡打食，父親說了一句，看到遭罪沒看這麼遭罪的，真是生不如死。我聽了，心頭一震，這不真應了那個「神婆」的話嗎。

如今，堂哥扔下億萬錢財撒手而去，然而更可怕的他的所作所為，一定要到地獄償還。

如果我父親相信善惡有報，能聽信那個神婆的所言，把「神婆」的話鄭重地對堂哥訴說，結果會是什麼樣？或許堂哥聽了進去，迷途知返，或許也就不會如此結局，也或許不會如此早走。但在我認為，堂哥更是不相信有神有鬼，即使說了，也是風過耳邊。

如今，大瘟疫降臨人間，人們在遭罪的時候，有沒有想到裡面也有自己的一份作為。願世人明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