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尋法（音頻）：科甲挺秀（一）

天涯尋法（音頻）：科甲挺秀（一）

作者：石方行
播音：新宇音

有道是：

開科取士納賢才
十年寒窗機遇來
千裡赴京謀功名
病臥他鄉奇緣待！

今天我們說一位來自貴陽的文忠在明朝萬曆年間甲秀樓建成之後，進京趕考一路上的遭遇。

文忠生活在書香門第的氛圍中，自小飽讀詩書，過目成誦，非常的有才學，而且虛心好問。雖然是文人，但他很俠義。十八歲那年，父親給他定了一門親，女方是一位將軍的女兒。看文忠沒有功名，將軍家決定請來最好的教書先生教文忠，以便將來能考取功名。這位教書先生到文忠家不到三個月，就覺得自己沒啥可以再教的了。文忠在當地經過了四級（即：院、鄉、會、殿）考試中的兩級（院試、鄉試），現在也算個舉人了，他也胸有成竹的準備北上考取功名。將要啟程的時候，朋友都來送行。在飲宴途中一位好友醉酒不慎落水溺亡。這下子給文忠內心造成巨大陰影，他覺得人生再輝煌也難免出現意外，就有點不願意去京城（南京，明朝實行兩京制度）赴考了。但文忠的父母和將軍一再催促他，不得已帶上一個小童上路了。

在上路那天，將軍夫婦帶著貌美如花的女兒美蘭和文忠的父母及好友一起在甲秀樓為文忠餞行。

在吃完酒的時候，不知怎的，天剛才好好的，突然一個霹雷響起，夾雜著狂風暴雨頓時傾盆而下。此時美蘭也顧不得矜持和男女有別的禮數，徑直跑到文忠面前，說：「此去兆頭不是很好，但日期已定也不能更改，你此一去，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說完，摘下手腕上的玉鐲相贈。末了紅著臉說：「我等你回來。」文忠含淚點頭稱是，然後帶著小童騎上快馬一路北去。

北去的長路漫漫，主僕二人風餐露宿，吃了很多的苦。這一天，來到了南京城。

南京城現在被稱作六朝古都，秦淮河、夫子廟都是文人願意光顧的地方。文忠主僕二人來到這裡小住下來之後，算計一下時間，覺得還很寬裕，就到這裡遊玩一番。他們來到一座不太大的酒樓，剛剛坐定之後，來了一位員外，從穿著打扮一看這位員外很有錢，員外狠狠的看了他們主僕二人一眼，立刻就走了。他們莫名其妙。然後一邊吃酒，一邊在樓上觀賞著南京街道的景象。

不一會兒，只聽一人高聲說：「在下不才，在這裡看有很多年輕的外地學子，想必都是為進京趕考而來。在下有一小女，名喚小聰，她不僅聰慧而且擅長撫琴，就讓她為各位彈奏一曲。如果哪位官人高中，不忘小女撫琴之意，在下不勝感激。」

文忠好奇的站起身來看看周圍，一看就明白了：原來那位員外是刻意讓小女為他撫琴。因為周圍的人除了他，沒有讀書人，都是做別的。小童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小聲說：「我明白這位員外為甚麼剛才狠狠的看你一眼就走了，原來他是回家找女兒去了。」文忠一笑：「將軍的女兒在家等我，對方再好，我也不能迎娶呀！」

這員外的女兒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長得那是沒得說，而且談起琴來那真是：

琴音婉轉意飛揚
人生偶遇訴衷腸
柔情愜意盡在中
望君笑納游雲上

（最後一句的意思是：一起遨遊天地幸福美滿之意）

小聰彈完之後，誰也沒有想到，她把手帕丟了過來，直接砸到文忠的頭上了。眾人鬨笑，讓文忠答應。員外也過來施禮，請文忠接受小聰。文忠正要說話，這個時候，走過來一位江湖術士，這位術士把手帕拿在手裡，對員外說：「你先帶小聰回家，我自有道理。」員外一見此種情行也不便多說，拱手告別。

術士把文忠和小童帶到僻靜的角落裡，對文忠說：「南京不是你趕考的地方，你要去京師（北京）才行，如果你在江南貢院參加考試，那就會有性命之憂。」末了術士送他四句話：「進京趕考為功名，怎料北上病不輕，妻子千裡來照顧，伴帶藝女歸鄉寧。」說完，術士就離開了。

文忠想起臨行前的大雨和未婚妻的囑託，並拿出她留下的玉鐲，感慨萬千。似乎明知道這一路會充滿著艱辛與坎坷，但為了未婚妻一家的面子，也只能硬著頭皮進京趕考。其實他內心不願意出頭露面，當官為宦的，他喜歡自由自在的與朋友們一起吟詩作對，不願受束縛。再說那位術士，送了文忠四句話之後，徑直到了員外家裡，員外正擺上一桌好菜等著他。術士一見也不客氣，入座喝酒，喝的很高興，員外趁機說：「您有什麼囑咐的就請說吧。」術士說：「你家女兒與文忠緣分確實很大，但夫妻緣不是現在，你要想好，今生文忠雖有奇才，但沒有狀元的命。他有另外一份奇緣等著他。如果你能把女兒捨出來，那就讓你女兒女扮男裝，默默的跟隨著他，等他的童子壽終之後，你的女兒要以男僕的身份伺候文忠一段路程。話要說明白了，你得要捨得下你的女兒，也許這樣的話會讓她吃些苦頭。」

員外聽完走進內室與妻女商量，小聰說：「既然我與那位書生有緣在先，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員外的妻子雖然於心不忍，但見女兒很堅定，也就依了她。

員外出來跟術士說：「我的妻女都同意，下一步請您進一步明示。」術士一笑，伸出手，員外會意，叫家人取來一百兩紋銀。術士放在桌子上，說：「我不是貪財，這些錢自有用處。」然後交代員外到時候應該如何如何辦。

再說文忠這邊。第二天文忠帶著童子去了秦淮河，在那裡他們聽了小曲兒，也認識了很多文人雅士。因為有上次經驗，他見到有漂亮女人的地方趕緊迴避。即便是這樣還是遇到兩位媒婆主動要給文忠提親。被文忠以家裡已有未婚妻婉拒。

就在他們要離開秦淮河的時候，來了一隊人馬橫衝直撞，文忠的小童被躲避馬隊的路人不小心撞傷落水，怎奈水裡還有一硬物讓小童受重傷。撈起後用車拉回客棧找來郎中看之後說不行了，文忠非常悲傷的看著小童離開了人世。

他非常難過，小童小小年紀就這樣離開了，實在是太令人惋惜了，此時他對人世無常這一詞彙更是感同身受。

過了幾天，他孤身一人北上趕考。他騎著馬經過徐州，有一天住店的時候，店裡來了一位客人，這位客人文采很高，文忠旅途很是寂寞，於是與那位客人盤桓兩日，漸漸熟絡之後，文忠知道他非常窮苦。分手的時候，客人說：「昨晚家中來信說，家有急事，能否借你的馬匹一用？」文忠想都沒想就把馬匹借給那個人，而且還拿出二十兩紋銀相贈，那人非常感激，流淚相別。

文忠這回自己步行北上，走的很慢，剛離徐州城不遠，就被當地劫匪把銀兩全部劫走了。這下子文忠陷入困境。走到不遠處的一座廟裡，好心的住持收留了他。

住持了解了他的處境之後，說：「你自己一個人進京趕考是不行的，一路上需要人去照顧。文忠說：「我自己現在身無分文，哪有銀兩來雇小童啊？」住持說：「如果你命中和一個人有緣，你是逃不掉的。」聽了這話，文忠心頭一震，但又不知住持說的是哪個人，正要細問，住持因為有事離開了。

他在這裡小住兩日，住持好心的送他十兩紋銀，讓他在路上花。從此他很早就起來趕路，直到天黑之後才找地方休息。

話說到了山東曲阜地界，因為孔子祖廟在這裡，作為文人理應朝拜孔子，他也去了，拜完廟回來，看見一群人在那裡看熱鬧，他好奇，走到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在賣身葬父。「男孩」一邊細數自己的不幸，一邊想把自己賣出去。很多人問他什麼條件， 「他」說：「我父親生前就喜歡讀書人，希望一位讀書人能寫一首詩，把我父親寫活（寫出重生之意）了。這位讀書人一定得是不遠千裡進京趕考的人。」文忠聽了條件，覺得自己正合適，也沒有多想就提詩一首：

生時未曾謀過面
過世草率無人殮
今朝寫詩送你去
願得重生有多錢

寫完拿給「男孩」看，「男孩」跪在那裡哭著說：「父親，這回你可以安息了。」文忠偶然碰一下老人的「遺體」，發現似乎還很熱乎。但他沒有多想，找來很便宜的棺材將老人入殮。「男孩」從此跟著文忠。

這位「男孩」看起來很特別，「他」不但很俠義，而且非常的細心，看到文忠的長衫破了之後，他都能補的很好。文忠打趣說：「我的未婚妻如果要有你這般好手藝，那我就知足了。」但這時「男孩」似乎有些害羞，臉頰上飛來兩朵紅雲。最為詭異的是，文忠手裡錢花完了之後，「男孩」都會說：「聽我已故的父親說，這附近有我家的某位親屬，這些親屬有個怪癖，只許自己獨自去。」文忠是心胸坦蕩之人，不會做跟蹤之事，每次「男孩」回來都會帶一些銀兩和酒肉，雖然不多，但可以供應他們十天八天之需。

話說二人千辛萬苦到了河北的廊坊，眼看快到京城了，距離考試的日子還有五天，他倆決定到這裡溜達一下，結果一回來，文忠就病倒了，臥床不起。文忠著急，「男孩」也著急，也病倒了。眼看銀子花的差不多了，「男孩」身子無法動彈也出不去。正當考試那一天，他們眼望著其他的書生們都去考場了，倆人在那裡淚眼相對，半晌無語。

過了良久，文忠仰天長嘆：「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我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