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09年03月08日】
【原文】
上厲精求治，數引魏徵(1)入臥內，訪以得失；征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上遣使點兵，封德彝奏：「中男(2)雖未十八，其軀幹壯大者，亦可並點。」上從之。敕出，魏徵固執以為不可，不肯署敕，至於數四。上怒，召而讓之曰：「中男壯大者，乃奸民詐妄以避征役，取之何害，而卿固執至此！」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不在眾多。陛下取其壯健，以道御之，足以無敵於天下，何必多取細弱以增虛數乎！且陛下每云：「吾以誠信御天下，欲使臣民皆無欺詐。」今即位未幾，失信者數矣！」上愕然曰：「朕何為失信？」對曰：「陛下初即位，下詔云：「逋(3)負官物，悉令蠲(4)免。」有司以為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征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為天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關中(5)免二年租調，關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敕云：「已役已輸(6)者，以來年為始。」散還之後，方復更征，百姓固已不能無怪。今既徵得物，復點為兵，何謂以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共治天下者在於守宰，居常簡閱，咸以委之；至於點兵，獨疑其詐，豈所謂以誠信為治乎！」上悅曰：「向(7)者朕以卿固執，疑卿不達政事，今卿論國家大體(8)，誠盡其精要。夫號令不信，則民不知所從，天下何由而治乎！朕過深矣！」乃不點中男，賜征金瓮一。
（出自《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九十二.唐紀八）
【注釋】
(1) 魏徵：字玄成，唐初傑出的政治家。早年出家做道士，隋末參加瓦崗軍，後隨李密投降唐朝。
(2) 中男：《唐律》中明訂「男女始生為黃，4歲為小，16歲為中，20 有1為丁，60為老」 ，所謂「中男」就是指滿16歲的男子。
(3) 逋：拖欠。
(4) 蠲（音捐）：除去，去掉。
(5) 關中：今賧西省。
(6) 輸：捐獻。此處指納稅。
(7) 向（音向）：一段時間。
(8) 國家大體：國家大政方針。
【語譯參考】
太宗勵精圖治，多次命魏徵進入寢殿，聽取他對施政的批評。魏徵知無不言，太宗全都很高興的採納。太宗派人前往各國各地視察徵兵業務，封德彝上奏說：「中男雖不到十八歲，但有些體格壯實的，也可以提前服役。」太宗同意。下令執行，魏徵堅決反對，不肯在命令上簽署，前後四次。太宗大怒，將他召進官中責備說：「中男中體格壯實的，都是那些奸民故意詐欺虛報年齡，以逃避兵役的人，徵召他們有什麼害處，而你卻如此固執！」魏徵回答說：「軍隊作戰，勝敗關鍵在於治理得法，而不在於人數眾多。陛下徵召身體壯健的成丁，只要以正確的方法加以管理，足以天下無敵，又何必多徵召一些年幼者，只不過讓軍隊的數目看起來更多！而且陛下常說：「我用誠信治理天下，希望臣屬和百姓都沒有詐欺行為。」現在陛下即位沒多久，卻已經多次失信於民了！」太宗驚愕的說：「我哪些事情失信了？」魏徵說：「陛下剛即位時，下詔說：『百姓積欠政府的財物，一律不必償還。』有關部門認為百姓積欠秦王府的債務，不屬於政府財物，仍然繼續追索。陛下由秦王升為天子，秦王府庫房中的財物，不是朝廷的財物是什麼呢？又說：『關中地區免收二年的田賦稅捐，關外地區免除勞役一年』。不久又下令說：『已納稅和已服勞役的，從下一年開始免除。』結果將已退還的東西，又重新徵收，這樣百姓不能沒有責怪之意。現在既征賦稅，又徵召服役，還談什麼從下一年開始免除呢！另外與陛下共同治理天下的都是地方官，日常的兵役行政都交由他們辦理；可是等到檢查役男體格時，卻懷疑他們使詐，這難道是所謂的誠信治國嗎？」太宗高興地說：「以前我認為你個性固執，懷疑你不了解政務，現在看到你議論國家大政方針，確實都切中要害。政府政令如果沒有公信力，百姓便無法遵守，國家如何能得到治理呢？我犯了大錯！」於是下令不徵召中男服役，並且賜給魏徵一隻金瓮。
【研析】
魏徵原來是太子李建成的僚屬，但唐太宗不計前嫌，即位後，任他為諫議大夫。他勸太宗用賢才遠小人，減輕兵役、賦稅，賞罰分明，居安思危，善始慎終。魏徵是唐太宗決策幕僚中之主要策劃人和決策者之一，對貞觀之治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魏徵死了，太宗傷心的說：「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魏徵沒，朕亡一鏡矣。」由太宗這一席話，顯見魏徵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本則故事主要是描述唐太宗原本聽從封德彝的建議，下召徵用未到服役年齡的中男入伍，以解決兵源不足的問題。但詔令送到魏徵時，他拒絕簽字。太宗得知後，勃然大怒，認為他太固執。但魏徵不但不畏懼盛怒之下的太宗，反而表示，太宗已多次失信於民的前例，指證歷歷，讓太宗無話可說，且經由此事件，讓太宗體察到魏徵是位通達政務的人才。最後，太宗察納雅言，收回成命，不徵召中男入伍，還賞賜魏徵一隻金瓮。
誠如長孫皇后對太宗所說，只有主上英明，臣子才敢直言勸諫。有人說：「唐太宗造就了諫官魏徵，魏徵造就了明君唐太宗」，可說是對唐太宗與魏徵兩人做了最佳的評論。
【延伸思考】
1、魏徵的直言，讓唐太宗對魏徵又敬又畏，歷史上記載了許多有關他們兩個人互動的故事，請分享你所知道的故事，以及它對我們的一些啟示。
2、魏徵擔任諫議大夫官職，其任務就在負責向皇帝進諫。你對唐朝的進諫制度有何看法？該制度能成功推行的要件有哪些？
【參考書目】
1、文白對照全譯《資治通鑑》(修訂本)(第4冊) 建宏出版社
2、《柏楊版資治通鑑》(第23 冊) 遠流出版公司
3、《圖說中國歷史 》京中玉國際股份有限公司，2004年
4、《中國歷史全知道 》(風車圖書出版有限公司，2003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