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神仙渾不羨,自高唯有石先生 (下)

─ 吳昌碩的人品與畫品


【正見網2005年05月07日】

吳昌碩畢生從事藝術研究和創作,專心致志,數十年如一日。晚年,藝術上已經達到極高的境界。海內外求他書畫刻印的人很多,就是片紙隻字都極為珍貴。但是吳昌碩不僅絕不驕矜,而且越發勤奮謙虛,並保持著沖淡謙和的心態。他時常說:"我學畫太遲,根柢不深,天資也不高,僅僅做到多看、多畫而已。"又說:"學畫未精書更劣,似雪苔紙拼塗鴉。"在為友人畫的花果冊頁上,他還題了這樣自嘲且自謙的跋語:「予素不知畫。衰病,多睡慮傷脾,時以作篆之,筆橫塗直抹,醜態畢露。人謂似孟皋、似白陽、似清湘僧;予姑應之曰:『特健藥而已,奚畫為?』」把畫只不過當成是防病養身的「健藥」。

當時有人誇獎吳昌碩的作品「大作合南北為一轍」。他馬上答道:「簡直不成東西,還談什麼南北。」吳昌碩平時喝酒用的是一隻特製的酒杯,杯身、杯底特厚,但大小看上去和別的酒杯沒兩樣,杯中可盛之酒很少。他給客人用通常之杯。當友人揭穿了此秘密,他便妙語解頤:「你們都說我的畫好,名氣大,其實和這隻酒杯一樣,徒有其表而已。」吳昌碩晚年因足疾行動不便,理髮都得叫人到家裡來。他沒有一點架子,總愛學著他們的方言跟他們開玩笑,聊天談家常。那時服務一次一兩角錢,他卻總是給他們一塊銀元,並且對他們道聲「辛苦」。有幾次,理髮師向他索畫,他也毫不在乎地把畫送給他們。

吳昌碩胸襟曠達,平易近人,從不鄙視貧苦親友,對待家裡的僱工也從不厲聲叱責。到了晚年,經濟雖漸寬裕,但仍不改早年恬淡的生活習慣,非常儉樸。 同時也常告誡兒孫,要愛惜物力,不可浪費。他衣著隨便,平日在家裡總是穿著舊衣,只求寬暢舒適。那時他在上海住的是一幢極普通的三上三下的"弄堂房子",題名為「去駐隨緣室」,以表隨遇而安不拘形跡的胸襟。有友人勸他遷往滬西一帶的"高等住宅區"去住,最好自己造一座花園洋房,以娛晚景。事實上在當時要這樣做也不太難。他笑著說:「我有這樣的房子住,已經心滿意足了。想當初我剛來上海的時候,跟張熊(子祥)一起,住一間少見亮光的小屋子,裡面擺著兩張床和一隻書桌,就塞得滿滿的,兩個人沒有迴旋餘地,那才真狹窄呢!」他自奉雖十分儉約,但對待親友卻相當慷慨。那時他常常想回家鄉去看看,可是因為交通十分不便,無法如願。家鄉的親友族人遇到疾病、上學、喪葬等困難時,他知道了,往往慷慨相助,每到年終,他總要寄許多錢到家鄉去,周濟貧親友。

那時,有些達官顯宦,輾轉託人帶重金求吳昌碩的書畫,他往往嚴辭拒絕,關照家人把錢退回去。一般朋友要向他索畫卻並不難,只要談得投機,他就將得意作品無條件贈送給他們。他在蘇州時,一次在某家花園中與一個賣豆漿的人一起躲雨,交談之後那人知道他是一位畫家,就向他索畫,他慨然允諾,過了幾天就畫了一幅送過去。

了解了吳昌碩的人品,對他的畫品也就不難理解了。潘天壽曾說過:「昌碩先生,無論在詩文、書、畫、治印各方面,均以不蹈襲前人,獨立成家為鵠的。」吳昌碩很欽佩晚清富有獨創的畫家虛谷,他曾對汪亞塵說:「虛谷作畫,假使畫得與人相同,或不從自己內心有體會處出發,便隨時銷毀。」他還在虛谷作的畫作上題道:「十指參成香色味,一拳打破去來今。」吳昌碩並不反對師古,但是他以為「出藍敢謂勝前人,學步反愁失故態」,要求學古人而自出胸臆。「畫之所貴貴存我」是吳昌碩所推崇的藝術思想,也就是指在前輩的基礎上創造出自己的風格來。

吳昌碩強調「以形寫神」中寫神的重要。吳昌碩老友沈汝瑾說他的畫「以氣主」,為主當然不是說不要形,而是說不僅要熟悉外形,還要與物象成為知己。 他在自己畫的一幅《天竹水仙》上題道:「筆意類范湖,然范湖工於設色,予往往以氣魄見長,猶善歌者得其天籟耳。」可見他是何等重視氣魄了,這也就是所謂的「苦鐵畫氣不畫形」。


這幅吳昌碩七十六歲時所作的《富貴神仙圖》,是其晚年詩書畫印四絕的代表作。畫中枇杷樹枝葉繁茂,枇杷鮮美欲滴。樹葉以色點畫,濃墨勾筋。枇杷用「沒骨法」,富有層次和立體質感。水仙用細筆雙鉤。畫家對寫意之筆,濃淡自然之色,兩者之結合運用上獨具匠心。全畫構圖寧靜、自然,設色艷而不俗,布局嚴謹,筆墨老辣,極有精神。充分體現了吳昌碩渾厚雄肆,沉著率真,氣足神旺的藝術特徵。吳昌碩以石鼓篆籀線條入畫,自謂「離奇作畫偏愛我,謂是篆籀非丹青」,打破了花鳥畫的舊格局。這幅《富貴神仙圖》的題詩書法也是鬱鬱勃撲茂、古氣盤旋而又雄建淋離,疏密得當,極富匠心。詩曰「富貴神仙渾不羨,自高唯有石先生。」這不也正是吳昌碩人品與畫品的寫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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