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悠悠:憨子,可以不朽矣!

陸文


【正見網2012年08月28日】

謝梅莊當翰林時,雇了三個僕人,一個精明,一個老實,一個愚憨。
 
有一次,翰林院的同事們,在謝梅莊的家中,舉行茱萸會,主客一道賞菊花,吃螃蟹,興趣盎然。這時,一位客人說:“大家今天很高興,能有個唱小曲的人,來勸酒,才叫助興呢!”精明的僕人,應聲說:“有,奴才現在就去請。”他擔心愚憨的僕人,會從中作梗,就稟告主人,把愚憨的僕人,派出去干別的事;叫老實的僕人看門,而自己去找唱小曲的人。

精明的僕人回來時,愚憨的僕人也辦完事回來了。愚憨的僕人看見兩個人抱著琵琶,領著四五個年紀輕輕賣唱的人,站在門口,就奇怪地問:“這些人干什麼來了?”

精明的僕人回答:“是我奉主人之命請來的。”愚憨的僕人瞪著眼睛,厲聲說道:“自從我到這門下,十多年以來,沒見過有這號人出出進進,這是主人喝醉了叫來的,不算數。讓他們滾!”於是,他掄起拳頭,就把那些唱小曲的人趕跑了。

客人見了,覺得十分沒趣,也散去了。謝梅莊因此十分生氣。
    
有一天晚上,謝梅莊點起燈,端起酒杯,開始看書。天氣很冷,酒瓶都喝空了,臉還沒喝紅。

精明的僕人,示意老實的僕人,再去打些酒來。老實的僕人,在路上碰到了愚憨的僕人,愚憨的僕人,一把奪過酒瓶子回了家,勸主人謝梅莊道:“大人今天喝兩瓶,明天喝三瓶,有增無減啊。多打酒,多花錢;多喝酒,傷身子。有損害而無益處呀!”謝梅莊勉強點頭同意了。
    
不久,謝梅莊調任御史。有一天,上早朝,書僮點燈時,把燈油灑在了謝梅莊的朝服上。

精明的僕人,跺著腳說:“不吉利!”謝梅莊因此發了怒,命老實的僕人,用棒子打書僮。愚憨的僕人,上來極力阻止,並勸道:“奴才曾聽主人您說過,古人有菜湯髒了衣服、蠟燭燎了鬍鬚,而不動聲色的故事。難道主人只是講講而已嗎?”謝梅莊很生氣,責問愚憨的僕人說:“你是想撈個正直的名聲,或是要賣人情呢?”

愚憨的僕人回答道:“奴才都不敢啊。恩情出自主人,於奴才有什麼瓜葛呢?奴才效法愚忠,而主人卻說奴才想撈正直的名聲。主人現在當御史,明天跪在皇帝座前,跟天子爭是非;坐在朝房,跟大臣們爭好壞。把丟官看成丟雙鞋,把流放當成回老家:主人這樣干,也是為了撈個正直的名聲嗎?那叫出於至誠。”

謝梅莊聽了這席話,一時間竟無言答對,表面上雖然感謝了他的提醒,而心裡更恨他了。
    
因此,精明的僕人,乘機找愚憨的僕人的短處,煽動老實的僕人,共同陷害他,暗中挑唆主人:把他趕走。但因這時,謝梅莊觸犯了朝規,才沒有來得及趕走他。
    
不久,謝梅莊因為觸犯朝規,被任命去戍邊,他在打點行裝時,精明的僕人,就私逃了;老實的僕人,也辭職而去;只有愚憨的僕人,說道:“這正是我們的主人,報效國家的時候;也是我做僕人的,報效主人的時候!奴才願同主人一起去邊關!”於是買馬,造車,做帳篷,準備乾糧,隨同主人走向邊關了。

翰林謝梅莊,喟然長嘆,說:“我向來認為:精明的僕人有用,老實的僕人可用。今天才知道:精明的僕人有用,而不可用;老實的僕人可用,而實際上沒用;而愚憨的僕人,才真正有用啊!於是,把他當成養子,起名叫憨子。
    
謝梅莊到了邊地,沒住多久,所帶的錢,就花光了,連衣服和馬匹都賣了。時間一久,生活就維持不下去了。憨子每天扛著火槍,走出十多裡地,打麋鹿、獾子、野兔,然後回來,做給謝梅莊吃。

有一回,他追趕一頭鹿,跑到亂草棵裡,跌倒了,腳陷進地裡一尺多深,拔出腳一看,沙子裡面埋有白銀,光閃閃的。數了一下,有二十多錠,正好一千兩銀。憨子喜出望外,兜起銀子就回來了。

謝梅莊把這事,報告了當地負責人――邊關將軍,並把銀子上繳了。

將軍聽後覺得很奇怪,問明了事情的經過,得知是憨子撿的,便拍著大腿,感嘆說:“沙漠裡,怎麼能有埋藏的銀子?這一定是老天,以此來表彰義僕啊!”

於是,仍把銀子歸還給了謝梅莊,並把憨子叫來,獎給他衣服、羊、馬和十兩銀子。
    
從此以後,塞外的王侯,對謝梅莊都以禮相待。等他遇赦回去後,到湖北和湖南一帶當官,憨子勸他急流勇退。謝梅莊聽了他的話,告老還鄉後,遊山玩水,頤養天年。

憨子活到九十歲,壽終正寢。人們都認為:這是上天對他忠義的報償。
    
蘭岩評論道:直言不避,始終如一,這是憨子能享高壽的原因。那種奔走奉迎,不顧名義,主子一旦失勢,就躲起來,唯恐災禍臨頭的做法,實在是小人的作為。哪裡僅僅是奴才如此呢?

李伯瑟說:“古往今來,全是這三種人。卻被作者一隻筆,描寫無遺。那個老實的僕人,猶可原諒;那個精明的僕人,真是可恥;而愚憨的僕人,可以不朽了!”

(事據清代 和邦額《夜譚隨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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