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17年03月21日】
蔣捷:《虞美人•聽雨》
少年聽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
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賞析】
被劉熙載稱之為“長短句之長城”的宋朝末年四大家之一的蔣捷,由於親歷了家國破敗的痛楚,其詞多抒寫對故國的思念,對身世的滄桑感觸,而風格也以悲慨清峻、肅寥疏爽為主。其晚年國破家亡的沉重失落感與堅守節操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他後期詞作特具的基調。
《虞美人•聽雨》這首詞,就是在這種基調的縈繞之下,運用時空轉換的藝術手法,來概括自己人生道路的名篇!
這首詞的上片第一、二句,通過時間——少年、地點——歌樓、情景——紅燭昏羅帳,展示了一幅溫軟、香艷的冶遊風流圖。其意境是溫馨而歡怡的。此時的聽雨,是一件(常人的)賞心樂事,留給作者的是無盡的回味。當然,其中也蘊蓄著“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感嘆。
第三、四句,通過時間——壯年、地點——客舟、情景——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展示了一幅淒風苦雨的秋行奔波圖。這裡,江闊,雲低,斷雁,西風 四種意象,構成了一幅肅殺的背景。在這個背景之下,用“客舟”加以貫穿,一個懷才不遇之人,千裡勞頓的悲涼心境,得到了充分的顯現。聽雨不再是一件賞心樂事,伴著淒涼的濤聲、風聲、雁聲,只能給詞人平添新的旅愁。其感情的凝重,又較之“少年”時而有所加深,可謂:壯年已識愁滋味!
詞的下片,前兩句,又通過時間——而今,地點——僧廬,情景——鬢已星星也,展示了一幅寂寥孤獨的僧廬隱逸圖。國破家亡,愁緒滿懷,聽雨已成了令人柔腸欲斷的事。再用不著多說什麼,業未竟,鬢已秋,“而今識盡愁滋味”,一切都在不言中。後三句,在前面兩句敘寫的基礎上,直抒胸臆。隱逸僧廬,少年的風流無慮、壯年的奔波哀苦、晚年的孤寂淒清,一齊湧上心頭,拂不走,抹不去。透過這幾句,把自己一生難言的隱憂,以及對人生的感慨,完全傾訴出來了,“無情”的既是時間,也是命運;想聽任、想忘懷卻又不能。滿腔的苦辣酸澀,盡蘊其中!
數十年的時間,千萬裡的空間,被詞人壓縮在寥寥數十字之中。而社會從相對安定,到動盪離亂、劫後荒涼的演變過程,也被壓縮在少年的浪漫生涯、壯年的流離哀愁、晚年的悲苦淒涼這三幅畫中。我們不能不驚嘆詞人卓絕的藝術概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