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舞文學賞析:楚辭.九歌.東君

仰岳


【正見網2018年01月03日】

元 張渥九歌圖-東君 (公有領域)

《楚辭.九歌.東君》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1]
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2]
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3]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4]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儋兮忘歸。[5]
緪瑟兮交鼓,蕭鍾兮瑤簴,[6]
鳴篪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7]
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8]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蔽日。[9]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10]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鬥兮酌桂漿。[11]
撰余轡兮高駝翔,杳冥冥兮以東行。[12]

參考注釋:

[1]暾(tūn):意指初升之太陽或形容其光芒熾盛。檻:車上之圍欄、欄杆。扶桑:傳說中的神樹,也可指稱東方極遠處或太陽出來的地方。《文選.日出東南隅行》:扶桑開朝暈,此高台端。

[2]余:我,日神自稱。安驅:緩步徐行。皎皎:明亮貌。

[3]輈(zhōu):車上之橫木,也泛指車。龍輈:以龍為車,雷:指以雷為車輪,所以說是乘雷。雲旗:用雲當作自己的旗幟。王逸註:「以云為旌旗。」 委蛇:可解釋為從容自得的樣子或蜿蜒曲折意思。

[4]太息:大聲長嘆,深深地嘆息的意思,低徊:遲疑不進。顧懷:眷戀、回顧的意思。

[5]羌聲色: 羌為發語詞,聲色:美好的聲音與顏色(應指下一段的樂舞)。娛人:使人歡樂,憺(dàn):安逸的意思。

[6]緪(gēng):指急促地彈奏,交鼓:指鼓聲應和瑟之音,蕭鍾:用力撞鐘,瑤:通搖,震動的意思。簴(jù):懸樂器的架子。瑤簴指因鐘響而讓簴也產生共鳴。

[7]篪(chí):古代的管樂器,用竹製成。靈保:指巫師。賢:美德。姱(hǔ):美貌。

[8]翾飛:翾(xuán),指輕柔地飛揚。翠曾:飛起,形容舞姿。展詩:展開詩歌來唱。會舞:指眾巫合舞。

[9]應律:指協和音律。合節:指舞合節拍。靈:神靈。

[10]青雲衣兮白霓裳:指日神之服裝。矢:箭。天狼:即天狼星,古以為主侵掠。王逸註:「天狼,星名,以喻貪殘。」蘇軾〈江城子〉:「會挽雕弓似滿月,西北望,射天狼」,他以天狼星比擬威脅北宋邊境的西夏。也有學者以為此篇天狼是比喻西方的秦國。

[11]弧:木製的弓。反:指返身西向。淪降:指太陽西沉。援:引。北鬥:星名,由七顆星組成,形似舀湯的勺。桂漿:桂花釀的酒。

[12]撰:持著。駝翔:馳騁飛翔。王逸 註:「駝,一作馳。」洪興祖 補註:「高馳翔者,喻制世馭民於萬物之上。」杳:幽深。冥冥:黑暗樣子。

參考譯文

東方即將升起溫和而明亮的太陽,他將車駕的欄木及扶桑神木照耀得閃閃發光。

我手輕拍著馬駕車徐行?沉沉的夜色將結束,天色慢慢變亮。

我駕著龍車踏著雷電,乘著四周的白雲就如同我的旗幟,隨風飄揚自在的飛揚(也可解釋為高舉的雲旗正隨風飄揚)。

在長聲嘆息中神靈將升空返回天庭,然而心裡卻是遲疑不決,仍眷懷著下界眾生。

美好的音樂與舞蹈令人心生眷戀,讓四方的眾生安逸其中,流連忘返。

急促的瑟音與咚咚的鼓聲應和著,鐘聲也在這時響起,讓鍾架也產生共鳴搖擺不已。

樂手吹奏著竽、篪,祭祀的巫師們是德行與美麗兼具。

舞師跳著輕柔的舞步翩然飛起,唱和著美妙的詩歌,我們一同群起共舞。

應和著歌舞的旋律伴著節奏,紛紛降世而來的神靈遮蔽著陽光。

我穿上如青雲的上衣,白霓的裙裳,手持著弧弓將長箭射向天狼星。

這時太陽西沉了,我收起弧弓返回車上,手拿著北鬥星勺喝著桂花泡的美酒。

我手牽起韁繩再次高飛翱翔,在幽深的夜色中回到東方。

題解及賞析:

《東君》一詩是應是祭祀太陽神的祭祀辭,內容生動地描述了祭典的盛況,然而內容隱約的也可體會到了作為主角的太陽神受到了人們虔誠祭祀的誠心所感動,因而擊敗天狼星,也是光明戰勝黑暗的一段故事。

洪興祖《楚辭補註》云:《博雅》曰:朱明、耀靈、東君,日也。朱熹《楚辭集注》云:「此日神也。」

清朝學者戴震《屈原賦注》:此歌備陳歌舞之事,蓋舉迎日典禮賦之。

詩一開頭就描述了太陽神東君的住所,在黎明時刻,溫煦明亮的日光開始慢慢照耀大地,似乎也象徵著在祭壇四周人民的翹首盼望。

之後太陽神東君從容不迫地駕著他的龍車緩緩前進,雷電聲震萬裡,伴隨著四周翻騰如海的白雲,為東君的出場增添了不少豪氣。

然而此時太陽神看著下界眾生表演的樂舞,心中產生了一絲絲的眷戀:「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這一段將神與世人的距離拉得更近,讓嚴肅的太陽神多了幾許的人情、可親。接著眾生們彈琴,敲著鐘鼓,吹奏竽、篪……。樂器共鳴出美妙的音樂,這時具有美德的巫師出場了,他唱和著美妙的詩歌,帶領著人們一同群起共舞。

這時的人們載歌載舞「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輕柔的舞步翩飛,與交響樂、聲樂融合成了一個美麗的畫面,反映了人們對太陽神的崇敬、信仰,對追求光明的渴望。

這時東君被祭神的樂舞所感動,帶著眾神們紛紛下世,將天空都遮蔽了,或許這時的時刻正好是日正當中,太陽神與諸神們只是停留空中,或許是仍在任務中無暇下世,或許是他的無邊光芒及熱會傷及眾生,但他已接收到了眾生「為神而舞」的敬意,接受了人民的祭祀後便戲劇性的為民除害,向帶來災禍的天狼星挑戰。

《晉書.天文志》:「狼一星,在東井東南。狼為野將,主侵掠。」張守節《史記正義》云:「弧九星,在狼東南,天之弓也。以伐叛懷遠,又主備賊盜之知奸邪者。」

天狼星象徵黑暗、災禍的一方。只見太陽神穿起戰服,如青雲的上衣、白霓的裙裳,挽弓拉箭朝著天狼星射去,將之化為塵埃。擊敗天狼星後的太陽神又端起像勺子狀的北鬥七星斟滿了桂花釀的美酒一飲而盡,其英雄本色顯露無遺。夜幕低垂後才拉起了韁繩,上車再次高飛翱翔,在幽深的夜色中返回東方。

這首詩篇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天人合一」及「光明戰勝邪惡」的深刻內涵,在傳統文化中光明戰勝黑暗的故事可謂多不勝數,在西方也有著許多類似的故事。

經典的歌劇《魔笛》講述的就是一例:在中世紀的世界,當時天地陷入失衡的狀態,日與夜永遠地分開了。在夜的世界裡萬物無法繁殖。在日的世界中萬物得不到休養生息,人類苦不堪言。

這時在東方的國度有一位王子塔米諾,他為了解救人民,放下王族的光環獨自一人別離家園,前往夜後的國度找尋解除詛咒的方法。途中他接受了夜後救出其女帕蜜娜公主的委託,同時也得知了破除詛咒之法就是要找回失去的大日輪。

在途中他運用了夜後給的魔笛,吹奏著天籟之音收服一路上的魔物,同時救出了公主,然而塔米諾王子又面臨著祭司給的三個考驗:接受挑戰的「勇氣」、「沉默」、及「水」與「火」。最後王子靠著堅定的信念及公主的協助下通過重重考驗,脫胎換骨,成了日之男的一分子。故事最終,聖者薩拉斯將大日輪傳承給了塔米諾,世界的秩序也因而恢復。

神傳文化在東西方雖有著不同的體系,然而對於人的教化有著許多的共同點,觀閱經典的詩詞、歌劇可體會到人們虔誠向善的心以及對神信仰意志的堅定,〈東君〉這首詩歌也正體現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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