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佐國 歷史名相】以人為鏡──魏徵

楊紀代 整理


【正見網2010年09月29日】

天下大亂 詭為道士

魏徵字玄成,魏州曲城人。自少即孤,生活落魄,放棄家中資產而不事經營,可有大志,飽讀經史、通貫書術。

隋末,天下大亂,他隱身出家成為道士。後隨從李密來到京師,雖日久,可人們並不知其名聲。於是自動請求去安撫山東,密就拔擢他為秘書丞,馳守黎陽。此時李績(原名徐世勛,贈姓李,為避太宗名諱改為李績)尚為李密手下,征給他去書曰:“初始,魏公(指魏文通,是隋唐演義中第九條好漢)聚起叛徒作亂,振臂大呼,霎時十萬之眾群集,軍威之所覆蓋,擁有一半天下,然而一敗不振,最後歸降李唐,由此可知天象變化,天命有所歸屬也。如今君所處之區,為兵家必爭之地,如不早些自我圖謀,那麼大勢也就去矣,喪失了最佳時機!”績得書,遂定了個計謀歸唐,並且大發粟米、糧食饋贈淮安王之軍卒。

此時竇建德攻陷黎陽,擄獲征,拜他為起居舍人。建德敗後,與裴矩一起入關,隱居為唐太子洗馬。征見秦王功高,私底下勸太子早早定計、謀劃。“玄武門之變”後太子敗亡,秦王責問魏徵,說:“你為何挑撥吾兄弟之間鬩牆,原因何在?”徵答曰:“倘若太子早早聽從魏徵之言,也就不會死於今日之禍。”秦王器重他的直言無忌,了無恨意。

二百餘奏 剴切稱心

太宗即位,拜諫議大夫,封鉅鹿縣男。因征擅長譬喻事理、建議長策,所以帝衷心喜悅,日益親近他,甚或不避嫌,引至臥室內,探詢天下事。征也自認為是獲得不世知遇,於是盡展胸中底蘊而無所隱瞞,上表凡二百餘篇奏章,敘述沒有不剴切動人的,對太宗來說,是相當稱心的。由是拜尚書右丞,兼諫議大夫。

左右有人進讒言,毀謗征有趨炎附勢之親戚者,帝讓溫彥博依事問訊,可結果並非如是。彥博曰:“征為人臣子應該非常謹慎,任何事不能干預,暴露形跡,要遠離嫌疑才是,如今反而被斐言毀謗,是應當責罰才是。”後征見帝,謝曰:“臣聽聞君臣同心,是謂一體,豈有擱置至公之主旨不管,而專注事情之表面形跡呢?倘若舉國上下,共循此路發展,那麼天下之興、喪未可預料也。”帝矍然而驚,說:“我領悟到了!”

良臣忠臣之別

征再拜頓首言曰:“願陛下能使臣成為良臣,不要使臣成為忠臣。” 帝曰:“忠臣、良臣有何差異之處呢?”曰:“良臣,一如稷、契、咎陶是也;忠臣,就像龍逢、比干是也。良臣,身上背負著完美的名聲,在朝中地位顯赫、封號威嚴,子孫代代受其庇蔭而傳承下去,流芳延祚、永世無疆;忠臣,使自己惹禍遭誅,陷君於昏憒邪惡,喪失國土、塗炭家園,祗是求取空名而已。這是他們迥異之處。”帝曰:“善。”

明君闇君之異

因此又問:“為君者,有何方法而成明君,因何疏失而成闇君?”徵答:“君之所以明,是他能兼聽也;所以闇,是他一意孤行、偏信也。秦二世媧居宮中,甚少露面,只聽信趙高的話,因此天下崩潰、反叛而不知;梁武帝信朱異、侯景,叛軍叩關而不得聞;隋煬帝信虞世基,盜賊四起,遍及天下而一無所得。所以說,君能兼聽則明,那麼奸佞小人,就得不到掩蔽,而天下民情就通達啦。”

鄭仁基,有女,嫻美而有才,皇后建議請為嬪妃,封墠、典冊都準備好了。但有人傳言,此女早已許聘別人啦。征勸諫曰:“陛下身處台榭宮室,則希望庶民有棟屋宇遮陰;吃美食,就想到子民該有適度的溫飽;充實後宮嬪御,則思考人民都該有室、有家。如今聽說鄭女已有婚約,陛下強娶之,豈是為人父母之本意!”帝聽後,深自痛悔、內咎,即刻下詔停止冊封。

行仁義 歲斷死僅廿九

於是,一有機會,征即勸帝行仁道,帝均採納而不疑。即位四年,每年斷獄處死的,全國僅二十九名,幾乎到了需要廢除刑罰的措施,每戶平均收入米鬥三錢。至是,天下大治。四方蠻夷、君長均來朝,承襲唐朝衣冠。東至海,南越嶺,夜晚,居家門戶不閉,行旅不須備糧,取給於道旁所設義饌。帝告訴群臣曰:“這是魏徵勸我行仁義之政的結果,如今既已發生了效用了。可惜他不接受我的封賜,他的品德、操守由此可見!”

不久,征升檢校侍中,進爵郡公。七年,晉為侍中。此時尚書省遲滯訴訟案件,拖延不決者,比比皆是,帝下詔讓魏徵處治。征素來不熟習律法,但是心存大體,處斷事件以符合人情為準,結果人人悅服。進左光祿大夫、鄭國公。此時,征因多病,於是辭職,帝曰:“公,獨獨只有你,看不見金子在礦中尚未被發現與開採時,有啥珍貴可言呢?只有等到被開採出來後,還得遇上善於冶煉的工匠,用心鍛打而成為名貴金飾、器皿,這樣人才知寶貝它、重視它。朕剛自比於金,以卿為鍛冶良匠,而相互加油、砥礪哪。卿雖然有疾,可尚未達到衰老的地步,咋能得便,就以此為藉口偷懶呢?”征一再懇請,可次數越多,帝的挽留卻越牢固。接著又拜特進,知門下省事,下詔讓他對所有的朝章、國典,均參議得失。

論帝接受諫言之心路

有回,帝在積翠池設宴群臣,在酣暢的樂音中,人人賦詩。征寫西漢之事,其終篇有兩句,曰:“終藉叔孫禮,方知皇帝尊。”帝看了,說:“魏徵的諫言,沒有不是勸我、約束我以禮施政的。”另日,見了魏徵,從容問曰:“倘若比之政治,該咋做?”征見到天下久處承平階段,帝之內心,在有意無意間,已有所疏忽與懈怠,因而對曰:“陛下貞觀之初,引導人們推行對您施政進諫。三年以後,您一見進諫者,心悅而聽從之。最近一二年,勉強接受諫言,可內心終究滿懷不平哪。”帝一驚,說:“公以何物、何事證驗此事?”對曰:“陛下即位之初,按原本律法,有人該死,孫伏伽進諫,以為依法不當死,陛下賜他以蘭陵公主園,價值百萬。也有人說:‘賞賜太厚。’您答曰:‘朕即位,尚未看到有進諫者,所以賞之。’這是引導人、使人樂於進諫也。後來柳雄妄訴、濫告隋朝資產,有關方面私自侵吞,後被彈劾其為偽造事實,將要論死,戴胄上表奏明,其罪只該當遠徙,關他個四五天然後再赦免。您謂胄曰:‘如此守法,當然不怕濫罰。’此事證明陛下心悅而聽從諫言也。近日皇甫德上書,言‘修建洛陽宮,勞役人民也;收地租,朝廷厚斂也;民俗崇尚高髻,是宮中的教化也。’陛下的不滿,形之於色,說:‘是你,使國家不敢隨便役使一人,不能無故收取一個租稅,有的宮人欠缺長發,朕就讓他梳高髻,稱其心意。’而臣是如此上奏:‘為人臣子上書,不以激切之言論表達,就不能引起人主之注意,而激切即接近於煽動、毀謗。’當時,陛下雖聽從臣之言,賞賜布帛而將此事擺平,可內心始終不平。此種表現,是已經到了難於接受諫言的地步啦。”帝悟到了,曰:“若不是公,無人能說出此種道理。為人天子,苦於不能自覺、無法自省耳!”

高昌平定之後,帝設宴於兩儀殿,嘆說:“高昌的國君若是不失德,今日豈會走至敗亡之路!然而朕也應當用此事引以為戒,不以聽信小人之言而私自議論君子,如此一來,可能獲得天下安寧吧。”征曰:“昔日齊桓公與管仲、鮑叔牙、寧戚四人共飲,桓公請叔牙說:‘為何不起身為寡人祝壽?’叔牙奉上酒觴而起,說:‘願公別忘了在莒時的大志,使管仲別忘了被束縛於魯國時的窘狀,使寧戚別忘了飯牛扣角於車下時的企圖。’桓公避席起身而謝曰:‘寡人與二大夫,能不忘夫子之言,那麼社稷就無安危的顧慮了。’”帝答:“朕不敢忘平民布衣時之志向,公也不得忘卻叔牙知人之明的作風哪。”

憂國忘家

此後,朝廷右僕射出缺,欲起用征,征辭讓不肯。當時皇太子承干與魏王泰,倆人交惡,帝即拜征為太子太師。征仍以有病推辭。十七年,病況嚴重。征家宅,起初並無正規寢室,帝命中途停止皇宮小殿之營建,以這些建材為征營造正寢,花了五日完工。並賜送素褥、布被,以從其尚廉之德行。令中郎將住宿於其府第,有啥動靜,立刻傳聞,藥膳、饋贈無一遺漏,其中往返的使者,老阻於通道。

帝還親自問疾,屏退左右,與魏徵慰問終日方才返還。後再與太子至征府第,征勉力起身,加上朝服,冠帶。帝目睹一切,心中充滿悲傷、忿懣,撫之流涕,問他有何遺願。對曰:“嫠(寡婦)不恤其緯(織物的橫紗),而憂宗周之亡!”(寡婦織布,不憂其緯少,而恐國亡,禍及於己。比喻憂國忘家。)當晚,帝夢見魏徵若平素一般生龍活虎,及至天亮而薨。帝蒞臨哀哭,為之傷慟,罷朝五日。諡曰文貞。

保此三鏡 內防己過

帝後來臨朝時慨嘆說:“以銅為鏡,可正衣冠; 以古為鏡,可知興替;以人為鏡,可明得失。朕時常保有此三鏡,從內心找起以防自己犯過失。如今魏徵病逝,一鏡亡矣。朕剛差人至其家,得了一紙書,才寫了半張,其中可以辨識者,是這樣的:‘天下之事,有善有惡,任用善人則家國安寧,用了惡人則舉國生弊。朝中公卿之內,陛下看每個人,情有愛憎,心中憎恨者,眼中只見其惡行,喜愛者,目光裡,只瞅見其善事。愛憎之間,處理事情就有差別,都應該詳細安排、謹慎從容。倘若喜愛而知其惡,憎恨而知其善,那麼擇善去邪請勿猶疑,放心任用賢能請勿猜忌,如此社稷即可以興盛矣。’其文大略如此。朕反覆回顧、思考,恐免除不了曾犯這些過錯。公卿侍臣等人,可以書寫於朝笏上,知朕有錯就必須進諫啦。”

犯顏進諫 校正圖籍

徵狀貌、形像不會超越一般之人,可有志氣、膽識,每回犯顏進諫,雖然碰上皇帝震怒,神色不妙,可不久天子之臉色也為之明霽、緩和。李唐建國初始,天下遭到連年喪亂之後,歷代典章湮沒、佚散,征上奏,引領諸儒,校正搜集秘藏書籍,於是國家圖籍,粲然完整。曾認為小戴禮綜合、匯整不佳,更作類禮二十篇,數年而成。帝讚美其書,收錄並珍藏於內府。帝本以兵定天下,國雖已治,但仍不忘經略邊疆四夷。所以只要是魏徵陪侍宴會,奏破陣武德舞,他就俯首不顧、不聽,及至奏慶善樂,則凝神諦聽,仔細賞玩無暇他顧,不只他的諫言,連他的舉止,都帶有肯切的嘲諷意味哪。征亡,帝思不已,登凌煙閣觀畫像,賦詩悼痛。

(《新唐書 卷九十七 魏徵列傳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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