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黑暗的雨夜

麥蕾

【正見新聞網2018年08月05日】

小雨,淅淅瀝瀝的竟然密起來了。

郭琴坐在小汽車裡,默默地看著前方,心飛到千裡之外的異國。

閃電劃破長空,好像尖利的枯指從空中猛然抓下,穹頂下的眾生似乎無處可逃。

雨,更大了。

一  坐火車被截

 

要不是瀋陽火車站的那一幕,郭琴險些忘了,自己是不能坐火車的。

作為被鐵路警方上網的「嫌犯」,郭琴只要坐火車,或者向當局出示自己身份證,就好像點燃了引信,拉響了警報,警察就會聞風而來。

2017年8月9日那一天,她才知道自己的這個「身份」有多麼興師動眾。

辦完了去歐洲和英國的簽證之後,郭琴急著趕回凌源的家,同行的李姐不願意坐客車回家,嫌時間長,要坐火車。那就火車吧!郭琴忘了,自己是瀋陽火車站公安部門的「要犯」。

剛上車,座位還沒坐熱乎,一群瀋陽公安處的警察就跳上了車,查票查票!沒開車查啥票啊?鄰座的一位大爺嘟囔著。

警察嘴裡嚷嚷著查票,卻只往郭琴和李姐身旁蹭,不查別人,就查她倆。

「幹啥啊?」李姐大聲問。警察說,「沒啥沒啥,看看。」一邊說,一邊翻動郭琴和李姐的行李,把李姐給妹妹帶的衣服、鍋一股腦翻了出來。

他走到郭琴身邊,一瞪眼睛說:「你心裡明白我為啥找你!」

辯解的話涌到嘴邊,又被郭琴咽了下去。

一路無語。

車到站了,郭琴還沒下車,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就來「接站」了,小警察把郭琴和李姐帶到了車站候車室,當地派出所所長就迎出來了,「啊,又是你啊,這老太太,比那年還精神呢!咋樣,這半月在瀋陽挺開心吧!」

看來我去瀋陽他們全知道了,一直在監控我呢。郭琴緊抿著嘴角。

行李又被翻檢了一遍。

「小隨身聽幹啥用的?」

「我煉功用的。」

「楊所長,您也姓楊,楊家將還青史留名呢,你乾的這是什麼事啊,抓好人,你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吧!」郭琴接著說。

楊玉飛沉默不語,而後呵呵的笑起來了,笑聲在空曠的候車室裡有些空洞,裡面游離著一絲不安。

李姐急了,「我要去我妹妹家,現在天都晚了,我還得打車呢,我有心臟病,這要急個好歹的怎麼辦!」

「李姐,你借上我的光了,」郭琴說,「因為我你才被帶到這裡來的。」她又轉過頭,「李姐可有心臟病,你們要擔責任的!」

楊玉飛們忙活了一陣,查不出什麼來,她們被放回家了。

二 被抓和抄家

2年前,郭琴被警察綁架,導致她在東北鐵路公安網絡「榜上有名」。

2015年3月,郭琴的姐姐病危,她急著去錦州看姐姐,拿起日常用的那個黑包就奔往火車站。

那一天正是3月5日,北京在開「兩會」,郭琴對這些「敏感日期」都非常不敏感,她只是感到很奇怪,怎麼火車站驗票的地方,排開兩大排警察在「辦公」呢?

熟門熟路的,她走到檢票口,沒想到,旅客要被挨個檢查行李。

《轉法輪》書、項鍊、護身符、錄音機、神韻光碟,這些郭琴日常攜帶的物品被從包裡翻了出來。

郭琴立刻被扣下了,罪名是「危害社會」。

郭琴到了歐洲後回憶說,其實她的真實「罪名」是因為修煉法輪功。法輪功也叫法輪大法,是李洪志先生傳出的佛家上乘修煉大法,以宇宙最高特性「真善忍」為指導。郭琴從1997年開始修煉法輪大法,她說自己剛修煉的時候,不由自主說了好幾次「我一定要堅修到底!」

通過修煉,郭琴原來爭強好勝的性格變得溫和了。丈夫癱瘓後,她體貼周到地伺候了10多年,直到他去世。郭琴是同事和左鄰右舍眼中的「賢妻良母」。

1999年中共開始迫害法輪功,不放棄修煉者面對勞改、洗腦、監禁,甚至被迫害致死。郭琴閃著真誠的目光說,「我就是不明白,我們做好人有啥錯!」

警察一邊在車站審問郭琴,同時又派出10來個人去她家抄家了。

一輛黑車停到郭琴家的門前,沒有車牌號,猛一看有點像街上非法拉客的「野的」。從車上下來10幾個黑衣人,動作敏捷,面無表情。

「啪啪啪」黑衣人急促叩門。

門是反鎖的,裡面幾個郭琴的功友竊竊私語「郭姐怎麼了?出事了?」大家決定不開門。

「什麼人?」

「錦州公安處的。」

後來郭琴才知道,當地派出所看到郭琴包裡的資料「挺全的」,以為抓到了「主犯」,邀功上報給錦州公安處了。這個體型嬌小、目光真誠、一輩子安分守己的郭琴再也沒想到,在自己60多歲的時候,忽然變成了這個國家兇悍的專政機器的「敵人」。

一個功友忽然發現,兩三個黑衣人從外面爬上了房頂,過了一會,黑衣人從房頂出現了,正在小心翼翼地從房沿慢慢往下出溜呢,眼看就要滑進院子裡來了。

功友們從另一個後門脫身了。

家裡所有的地方都被翻動過了,一片狼藉。

郭琴剛買的打算跟女兒視頻通話的電腦,還沒學會呢,被警察拿走,兩套法輪功書籍,各色手工蓮花、花瓶、對聯、大掛曆都被抄走,就連幾年前離家去歐洲讀書的女兒的物品也被搜,她的鞋盒都被倒扣過來。

這邊抄家,那邊警察在車站審問郭琴,最開始審問她的,就是那個所長楊玉飛。

「誰給你的東西?」

「都是我撿來的。」

「說得輕巧,我咋就撿不到啊?」楊說。

「你沒用心,用心你就能撿到。」郭琴說。

「我知道你老太太是好人,但是幹這個共產黨每月給我一萬塊錢哩!」

「要記著善惡有報啊!迫害好人,為自己的將來想想。」郭琴說。

「共產黨倒楣那天,槍斃我也認了。」楊玉飛沉悶地說。

「要不你給我一千萬,我就給你干!」楊忽又嬉皮笑臉地說。

郭琴被判拘留15天。

三  拘留所內

「你老太太交好運了!這個號子其他人得走後門才能進來呢! 待遇最好了!」女警察說。

郭琴環顧四周,看著這個「交好運」才能進來的號子。這是一個鋼筋水泥結構的、10幾平米的方形盒子,一般的輕裝部隊,如果沒有爆破筒的話,估計也沖不出去。

這間屋子裡有5張床,住著4個人,還有一個多餘的床位可以放東西。這也就是剛才為什麼說這裡「待遇好」,這裡有單獨的床位,而其它房間是大通鋪,有的要擠下10幾20多個人,不少人睡在地上,夏天的時候每人都汗流浹背。

郭琴的室友形形色色,有吸毒的、有打架的、有小偷、有上訪的、有小攤販,這裡沒有煉法輪功的,煉功人都被隔離到不同的號子,怕「交叉感染」。

時間在這裡凝固了,沒有鐘錶,也不知到何月何日何時,只能從太陽影子和三餐送飯來估摸,日光是否已經流淌到了午後。

這裡的飯菜是「純天然」的,因為米和菜拿來直接就下鍋了,從沒洗過。門上有個洞, 兩頓窩頭、一頓米飯和白菜湯,就是從洞裡送進來的。

沒有馬桶,屋子的一頭是一個蹲坑。味道極重, 有人一大便,整個屋子裡更加臭氣熏天。蹲坑周圍連個布簾都沒掛,大小便都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這裡的眾目,還包括監視器裡面男警和女警的眼睛。

「你這老太太太老實了,你咋進來了,真是借了兩會的光了。嘖嘖,看這些街上賣東西的、用煤氣罐炸肉串,都進來了,我們這裡都裝不下了呢!」室友說。

郭琴躺在床上,對室友的話充耳不聞。腦海中閃過進拘留所的一幕幕:脫光衣服、按手印、驗血……她仔細思索自己怎麼到這裡來的。剛才體檢的時候, 醫院檢查,郭琴血壓高,說是二級高血壓,拘留所不想收她。

但是,這時一個念頭強行擠進入了她的大腦,「我黑兜裡有7千塊錢,被警察扣下了,那都是功友湊起來的做資料的,如果我沒有服從他們,那7千塊錢不還給我怎麼辦?」

「不如聽了他們的,能最後把錢要回來。」郭琴一猶豫,心裡好像無比軟弱,不由自主地選擇了這一念,就這樣被帶到了拘留所。

被拘留釋放後的一年之後,郭琴姐姐的孫子結婚了,她去了一趟,一回家又驚動了當地派出所。

楊玉飛翻檢著她的行李,裡面有中共國家領導人習近平召開最高級別的「全國宗教工作會議」,強調尊重各宗教、信仰的講話。 楊玉飛翻來翻去的看了一陣,把習近平的講話也扣下了。

「快走吧,快走吧,要不不趕趟了!」楊忽然仰起臉來說。

「把她扣下來了啊!」旁邊的警察輕聲提醒。

郭琴頭也不回地往出走。

「走吧,要不不趕趟了!」她身後傳來楊的吆喝聲。

四、地下的秘密

「沙,沙,」黑暗中傳來陣陣悄悄的、沉悶的挖地聲。停一下,抬起頭環顧四周,仔細用耳朵聽聽,無人察覺,又悄悄地接著挖。

郭琴的小弟和他媳婦,正在深更半夜的挖坑,他們要把姐姐給的蓮花、護身符——這些做工精細的漂亮的小禮物,緊急埋到院子的磚地下面。

小弟和媳婦埋好之後,重新蓋上浮土,碼上磚頭,這一塊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地面,裡面埋藏著能牽連全家的天大「罪證」。

接著,小弟在黑暗中摸摸索索,趕緊收拾物品,要去拘留所看姐姐。

「你瘋了你啊!那裡可是不講理的,要是打你一頓怎麼辦!你不要過日子了,這可要了我的命了!」弟媳婦拚命拉著。

「噓!別大聲吵吵!」小弟悄悄走到大門前,門縫裡望出去,天已有點亮光了,但鄰居們還沒有起床。

他回過頭來,壓低聲音,「不行,二姐待我最好了,姐在裡面受罪哩,我要去看看她。」然後掙脫媳婦,往外走。

「去了就別回來了!我們可受不起牽連!」

小弟打開大門,蹣跚兩步邁出了家門,忽然又腿一軟,坐回了門檻上。

在兄弟姊妹中,郭琴最疼愛這個小弟弟,在國內的高壓恐怖下,小弟都不敢去拘留所看望她,到了歐洲之後回憶起這一幕,郭琴還會淚水漣漣。

五、過關

黑雲壓頂,天像一口黑鍋罩下來,沉甸甸的。

小王的車子在風雨中顫慄前行。

豆大的雨點子打在擋風玻璃上,沒來得及凝結成眼淚串,又被迅速沖刷掉了。

一陣緊似一陣 。

壓抑和匆忙的日子,連眼淚都來不及回味。

前面就是第一個檢查站了,郭琴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裡的臨時身份證。

「證件呢?」一個小伙子從檢查站探出頭來,居高臨下地問。他制服的右胸上有兩個字「特警」。

小王和郭琴掏出身份證。

郭琴屏住呼吸,耳中好似有一陣強烈的耳鳴。

「特警」走出檢查站,讓小王打開車門,往裡張望了一陣,然後揮手放行了。

不敢走鐵路,不敢去住店,從公路開車直奔北京的機場,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了。

因為她的身份證已經被「聯網」,這次郭琴只拿了新辦的臨時身份證,功友們告訴她,這種臨時證暫時沒有被聯網。

郭琴曾想過,先到北京暫時住宿,然後再坐飛機去法國投奔女兒。但是功友說千萬別去,前幾天一個功友在旅店住宿,剛交了身份證,旅店老闆就給派出所打電話,當時就把他抓走了,因為那個功友的身份證也是被「聯網」的,一出示身份證就知道你煉法輪功。

在極度的精神壓抑中,郭琴想,乾脆打的士去北京,直奔機場,她跟一個司機商量好了,一千塊錢,直接從東北開到北京機場。唯一的女兒要結婚了,她無論如何也要去參加她在歐洲舉行的婚禮。

但是即使開車去北京,路上也要經歷至少兩個關卡,尤其是第二個關卡最嚴格。功友擔心,郭琴的身份證可能會觸動「聯網」系統,後來功友小王提議,還是他開車送郭琴「千裡闖關」,希望能順利達到北京機場。

於是,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六、出國

簡直是傾盆暴雨了,好像郭琴她們頭上的天上有個缺口,雨水一瀉而下。

汽車上的雨刷好像眼睛上的睫毛一樣,忽閃忽閃地上下撲動,但是,眼睛卻仍然睜不開。

一道閃電在頭上劈開,好像將夜空撕開一道白光,而夜的那邊,似乎隱藏著驚天的秘密。

雨太大了,路上的車漸漸排起了隊,擁堵起來。

第二個檢查站馬上就到了,這是該地通往北京最大的檢查站。功友之前說,這個地方再用臨時身份證恐怕難以「矇混過關」了。

郭琴把自己的寶貝、一本黃色書皮的法輪功的書緊緊抱在懷裡,心中暗暗禱祝,希望她的師父能保佑她平安過關。

看到檢查站了,這是一個聳立在路邊的小亭子。暴雨重重擊打在亭子頂上和窗玻璃上。似乎要把它擊碎、擊垮,然後暴風驟雨把碎片卷得無影無蹤——好像這個亭子本來就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出現。

更多的車排起隊來,等待檢查。

一個穿雨衣的人從亭子裡探出頭來,又飛快地縮回亭子裡。他不耐煩的聲音穿過嘩嘩的雨聲傳過來,「雨太大了,都過去吧!」

郭琴簡直不敢相信,這就過關了?

如釋重負。

到了歐洲才知道,在她三年前(2015年)被拘留的時候,女兒接連兩天電話找不著媽媽,急得徹夜未眠。

她的女婿——一名西方人也深受影響,這個西方人對岳母遭受的迫害感同身受,切身體會了太太的擔驚受怕。於是,他開始到網上瀏覽各種評論中國時事的英文論壇,去上面講述法輪功在中國受迫害的故事。

郭琴的外國女婿碰到過各種網友,有很多中國人,也不乏「五毛」。

「我親眼看見,你們師父逼著我們家的修煉人自殺的!」「五毛」用英文打字,信誓旦旦的賭咒發誓,告訴郭琴的女婿他說的是真的。

可能西方語言中沒有「睜眼說瞎話」這種俗語,但郭琴的外國女婿非常鎮定地回答,「那你說,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發生的,被逼自殺的人的姓名,我去調查一下。」

對方再也沒有出現過。

2017年9月份,看到莊嚴神聖的歐洲天國樂團、腰鼓隊的演奏震撼四方,「真、善、忍」花車祥和美好,郭琴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剛到歐洲的第二天,她就正好趕上了在法國舉行的歐洲法輪大法心得交流會。

「太多年的壓抑不見了,」她說,「在大陸,想做一個好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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