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文 拾珠璣】至小丘西小石潭記 (柳宗元)

幸紫


【正見網2011年03月23日】

【白話試譯】

從小丘向西走一百二十步,隔著竹林,就聽到流水的聲音,像是玉佩玉環相互碰撞時的鳴響一般清脆,心中樂極了。砍伐了竹子,弄出一條道路走去,看見下面有一個小潭,那潭水特別清澈凜冽。整塊兒石頭作為潭底,靠近岸邊,石底翻卷過來,透出水面,有的成為水裡的高地,有的形成小島,有的變成高低不平的岩石錯落著,有的矗立為水邊的崖頭。蒼青的樹幹,翠綠的莖蔓,相互掩蓋纏繞、彼此搖擺低垂,參差不齊的臨風飄拂。

潭裡的魚大約有百來條,因為水的清澈透明,看起來,全像在真空狀態中遊動似的,毫無依傍一樣。在日光通透的照射下,魚的影兒映在石頭上,動都不動,如痴呆一樣被定住了;可突然間又“哧喇”一聲的遠遊消失,魚的一動一靜都在倏忽之間往來變化,輕快飄忽,就好似同遊人逗樂一樣。

順著潭向西南望去,地勢曲折像蛇爬行般,哪兒凸顯,哪裡凹隱,一目了然。那水岸的形勢,如同狗牙那樣相互交錯著,沒法知道它的源頭在哪。坐在潭上,被四面的竹樹團團包圍著,寂寥得連個人影都沒有,不覺心神感到有點兒淒涼,寒氣也似乎透進骨髓裡去了,這麼靜悄,如此幽深,讓人愴然之情油然而生。因為這個環境太過清寂,不能久留,便記下了這次賞游的經過而離開了。

同游的有吳武陵、龔古和我的弟弟宗玄;還有跟著來的,姓崔的兩個青年:一個名叫恕己,一個名叫奉壹。

【原文】

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簧竹(成林的竹子),聞水聲,如鳴佩環(玉制的裝飾品),心樂之。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猶清冽(冷)。全石以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為坻(水中高地)、為嶼(小島)、為嵁(高低不平的岩石)、為岩(崖頭)。青樹翠蔓(纏繞攀附的藤蔓),蒙絡(遮掩纏繞)搖綴(搖擺下垂),參差(不整齊)披拂(飄動)。

潭中魚可(約)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通明),影布石上,佁(痴貌)然不動;俶爾(猝然)遠逝(遠遊而不見了),往來翕忽(倏忽、輕快)。似與游者相樂。

潭西南而望,鬥折(像北鬥七星那樣曲折)蛇行,明滅可見。其岸勢犬牙差互(互相交錯),不可知其源。坐潭上,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淒神寒骨,悄愴幽邃(深)。以其境過清(太冷清了),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

同游者:吳武陵、龔古、余弟宗玄;隸(附著、帶著、跟著)而從者,崔氏二小生(青年):曰恕己、曰奉壹。

【心得體會】

本文乃《永州八記》之第四篇,記小石潭之景色,歷歷如繪,簡明可喜,惜字如金,真乃寫景文之妙品。而這大自然的傑作──小石潭,真是靈秀精巧:“全石以為底”,全部潭底,是一整塊大石頭形成的,不可思議!光憑想像就夠“誘人”的了,何況他們親臨其境,那震撼就不用說啦!更絕的是:靠近岸邊,石底居然會翻卷過來,透出水面,有的成為水裡的高地,有的形成小島,有的變成高低不平的岩石錯落著,有的矗立為水邊的崖頭!就這常人眼裡,不屑一顧、平淡無奇的石頭,竟然能繞著潭邊,變化出各式各樣不同的奇石妙景,你不覺得嗎?冥冥中肯定有一位萬能的造物主,在打造、在設計這紅塵大千呢,否則咋會有如此的動人景色哪!

以往指導學生寫作時,我總是強調:能用三句話表達完的事,絕不能用五句話!言簡意賅,別寫廢話。瞧瞧此篇“遊記”短文,幾個字,囊括了多重內涵的表達;幾句話,把個潭魚的動、靜、空靈,表露無遺。那真是珍惜筆墨,絕不浪費多餘的心神腦力呢。再加上神傳漢字的絕頂妙用,詩詞曲賦各種繽紛文體,以及講究對仗工整、平仄押韻……等等的多樣變化,使得“中文熱”成為現代“時尚”!一句“成語”,你只要明白那個典故、那則出處,你就知道那背後的內涵,那深層的寓意。少少幾個字的成語一用,節省了多少筆墨、少去了多大心力?可表達的卻是“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深廣內蘊呀!

因此,古代對“讀書的”“另眼看待”,那是其來有自的!那得花多少心血、多少時間、多大工夫才能提筆為文、才能引經據典、才能言之有物?才能說得動也是滿腹經綸的皇帝老子採納或改正行為?不容易的!不簡單的!只是今日的現況是:人人讀書,個個識字,也就不足為奇啦!

人為萬物之靈,可此篇文末加上作者共六個,卻成了小石潭的烘托與陪襯。這“風景生命群”,以“寒氣”與“清寂”的表現,讓庸俗的人類感覺“不可久居”而知難而退,以保持他們的純淨與不受打擾,我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那些有名的景點、山水勝地,一開放旅遊之後,立即被污染、被破壞,那一帶所有的生靈,全都隱遁、全部撤退,久而久之,你會發覺那山、那水、那石、那樹……,全失去了以往的靈性與風韻、特點和氣質。由此看來,人的自私,人的無知,並非是萬物之靈哪!

【作者】柳宗元(西元773-819),字子厚,河東(今山西)解人。十七舉進士,曾任監察御史裡行,升禮部員外郎。因王叔文案貶永州司馬,後徙柳州刺史。詩文皆極有名,文與韓愈齊名,為唐宋八大家之一,有《柳河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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