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父子「辯論」

筆耕


【正見網2022年02月24日】

第一章

早上的霧氣還未散盡,我和父親便出發了。

今天會開陽的,凡是有霧氣的早晨必定如此。我思忖著應該說點什麼。我看了看父親,他仍舊一臉嚴肅地把著方向盤。我想說話,卻又莫名地張不開嘴。

當然,父親平時就是這種表情,雖然不比廟裡的金剛塑像,卻也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場,讓人倍感壓抑。我想這或許和父親當了多年的領導有些關係,雖然他大抵也算個正直的人。

高速分隔帶裡的綠植向後飛速掠過車窗,往前也看不到頭,好似一卷重複而漫長的電影膠捲,伴著車輪和風的噪聲,我竟然兀自出了一會神。

父親還是一言不發。我拿起手機,無意識的點了幾下,又將手機放下。太難了,我搜腸刮肚,實在想不出什麼話題來打破這令人難受的沉默。我捏了捏手,掌心裡竟然都滲出汗來。

現在我有點理解那些親戚和母親私下的抱怨了:你丈夫的官架子可夠大的。

那些來求父親幫忙的人可真叫夠嗆,他那臉本來就凶,要是再一黑下來,哎呀。不過按理說我怕什麼呀,可在父親面前就是感覺侷促,說起來父親從小都沒打過我,哦不對,打過一次……

  「你看看我們現在,都是轎車在路上跑,以前我和你媽結婚的時候,有輛自行車就很派頭了。」 正當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反而是父親打破了沉默。「是,是哦?」

我還在疑惑間,父親又補充道: 「這不是說明我們中國人越來越富裕了嗎?」

原來如此,我心領神會,沒想到原來父親也在想開場白啊,自上次在車裡的「辯論」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當時我們爭論激烈,最後不歡而散,誰也沒有說服誰。看來他必定準備著今天給我好好「上上課」了。

當然與其說是辯論,卻沒有一定之規,任何話題都可能成為是非對錯的論據,看似天南地北,但其中卻藏有我們都心知肚明的那條主線,也是當下中國最敏感的話題。

「中國人確實是富裕起來了,不過如果追查歷史的話。除了動亂年代,古代中國都挺富裕的,我看這主要還是歸功於我們中國人的勤奮和智慧。」這次可要把握住機會了,我暗自心說。

父親輕蔑一笑:「古代富裕?你知不知道古代經常要餓死人的,現在你哪裡聽說過餓死人?」

「怎麼沒有?」說話間,我扒開手機後蓋,將電池取下,「我知道國內出版過一本書叫《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紀實》,上面說1959年到1961年『可能是本世紀內世界最大的饑荒』,也有許多學者估計當時餓死近四千萬人。您不會不知道吧?」

「你說的那次是三年自然災害,是天災。」

「既然現代發生天災都會餓死人,那放在古代不也很正常嗎?不能說古代餓死人就斷定是落後吧。

話說回來,那三年並沒有發生什麼天災,由於之前的『大躍進』使全民煉鋼,大量莊稼拋灑在地裡無人收割,直到爛掉;同時全國各地還『爭放衛星』,搞什麼畝產萬斤,後來又按照虛報的產量收取農民的口糧、種子糧、飼料,這才導致大饑荒的發生,這完全就是一場人禍。」我還想繼續說下去,這時父親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我只好作罷。

父親接完電話說道:「不管你怎麼說,現代總比古代先進,這是事實。」

「那我覺得,整體上還是比不了古代的。」

「古代人哪有現在的科學水平?」 父親反問道。

「古代中醫用針灸和草藥治病,我看也不比現代醫學差吧,而且中醫還有一套人體脈絡和穴位的學問,現在人根本就研究不出所以然來。我還記得秦始皇陵裡發現了一把劍,被150公斤的陶俑壓彎了上千年,一移開陶俑這把劍馬上就反彈平直恢復原狀了,這種記憶金屬現代科學都沒研究透呢。只不過古代和現代發展的方向不同,不能說古代就一定落後吧。

其他方面也一樣,從文化上來說,各朝各代都有代表性的文化和藝術形式,如儒釋道三教所留下的思想內涵,戰國時的百家爭鳴,以及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還有中國畫和傳統的舞蹈戲曲等文藝形式。

而現在呢?文化頹廢的現象比比皆是。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多數沉迷遊戲、追星、追劇。傳統戲曲幾乎沒有年輕人聽得懂了,低俗的相聲為了迎合大眾口味將經典改編得面目皆非。這有什麼可先進的?」

我看了看父親,見他沒反應,我又接著說:「再說人,過去的人有較高的道德水準,講信用,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換句話說就是民風淳樸。在這樣的社會中生活,顯然會更加輕鬆。而現在的人,不管在單位裡還是社會上,為了一點點利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尤其政府單位,這種現象最明顯不過了,還要時時防著別人會不會坑害自己。在這樣的狀態下,已經到了人人為敵的地步。即使生活條件好了,卻很難感受到幸福。這不正是落後嗎,只不過這種落後不是技術上的,而是思想道德上的。」

「社會要變好不是一蹴而就的,隨著國家的發展,老百姓生活條件慢慢變好,道德自然就上去了,這種現象肯定是越來越少的。」父親帶著肯定的語氣說。

「我覺得正好相反,生活條件的好壞雖然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最根本還在於人的道德。現在的人,只是表面上的行為模式比過去十幾年前要文明,衣著舉止更得體,可是道德卻越來越敗壞。

現在在國內什麼東西都有人造假,假煙、假酒,假證、假幣,假奶粉、假疫苗。五、六十年代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作假的東西,這不是越發展越亂嗎?」我反問。

「這些人國家也在打擊,而且你說的這些人都是極少一部分,這種現象也只是暫時現象。」

「這些人的數量可不少。就說假學歷吧,現在用錢可以買連學信網都能查到的『真學歷』。我們單位有一大半的同事都是買的大學文憑,這種文憑只要交錢就行,期間沒有任何作業,連考試都可以代考,這說明什麼,這就是教育機構、公立學校甚至各級政府部門一整套體系在協同參與造假,而不單單只是一個做假證的江湖騙子的問題。實際上有那麼多假貨之所以在社會上大面積流通,不止是政府監管不力的問題,官商勾結才是問題的實質。」說話時,我看了看父親,顯然,在我談到「官商勾結」這個詞時,父親的臉上馬上顯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哪個國家沒有這種現象呢?我們要看大方向,我們國家大方向還是好的。」父親語氣加重道。

「哪個國家都有這現象不代表這現象就是好的吧,小偷和法官說『我偷了東西,但別人也偷了東西』,他就能當庭釋放了嗎?再者說,大方向,什麼是大方向,由誰來定義呢?我只知道,現在嬰兒連放心的奶粉都吃不到,家裡幾個親戚的小孩吃的奶粉全是國外代購的,這難道不就是最基本的問題嗎?」我反駁道。

「這些人都是國家的蛀蟲,隨著教育的普及和國家的改革,這些現象在未來都會解決的。」

我說:「古人說德才兼備為君子,有才無德是小人,要我說這些人正是接受過所謂的教育才變成這樣的。中國現在的教育功利化嚴重,以成績唯大,並且從小灌輸無神論,根本不重視塑造人的品格,要我說這些現象只會越來越嚴重。」

「我們國家的教育宗旨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沒你說的這麼差!」父親突然提高了嗓門。

我心裡一震,隨手便關了車載音樂,說道:「我不知道您那時怎麼樣,至少我上學的時候,體育和美術根本沒有受到過重視。至於德和智,這就更是笑談了。

學生是否能學到良好的品德,完全取決於老師本身的品德。我不否認仍然有秉持著中國傳統觀念的老師在教書育人,但現今的中國,這樣的老師如滄海一粟。而那所謂的思想品德課中所談的道德更是無根之水,因為學校教的無神論不承認善惡有報,也否定轉世輪迴,它與傳統道德相去甚遠。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行善和作惡並沒有本質區別,只要行惡者足夠隱蔽,那麼對他來說非但可以得到現實的利益,也不會因此而遭到來自外界的懲罰,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在這種教育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得出以上推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麼是不是可以進行這樣的推理,只要孩子越堅信無神論,其內心一定越黑暗自私,做起壞事也一定越隱蔽圓滑。等他們長大了,參與了工作或進入了政府職能部門,會對社會造成什麼樣的危害就不言而喻了吧。這樣的教育可以說是智嗎?不是太愚蠢了嗎?」

「無神論破除了中國幾千年的封建思想,是真理,宗教是搞迷信,有神論早就被證明是假的了。」父親斷言道。

「說宗教是迷信的人,本身可能連一本佛經或《道德經》都沒有看過,只是在那裡人云亦云而已。佛的本意是覺者,也就是覺悟的人,何來迷信之說。釋迦牟尼為普度眾生而放棄繼承王位,出家苦修最終徹悟真理大道。而張三丰幾百年前所傳出的道家氣功太極拳,到現在仍然為許多健身愛好者所鍾愛。

把不理解的東西說成迷信,就如同小學生質疑教授的科研水平一樣的可笑。而那些隨聲附和人云亦云者,更像成了放棄獨立思考的傀儡。說到科研,我想起牛頓和愛因斯坦都是信神的,對這個問題的思考,他們難道不比普通人更加深刻嗎?

我記得我們大學的政治老師推翻無神論的時候講了這麼一套理論,他說『宗教裡不是說神是萬能的嗎?那麼神可以造一塊自己都舉不起來的石頭嗎?如果他能造出這塊石頭,那麼就有一塊他舉不起的石頭,那麼他就不是萬能的。如果他不能造,那就更加說明神不是萬能的。那麼宗教說的不是假的嗎?所以神是不存在的!』

我直接站起來反駁他,『老師你講的東西只不過證明了神造不出一塊自己舉不動的石頭,或者是神舉不動一塊自己造出的石頭而已,怎麼能證明神不存在呢?我也可以去山裡找幾塊大石頭然後用水泥拼起來,難道我舉不動這個石頭就證明沒有我,我就不存在了嗎?你這邏輯最多只能說宗教中講的東西有歧義而已。反過來說,說神是萬能的這句話那不過是一種形容,說明神的能力很大,對人來講幾乎無所不能,就和白髮三千丈這句詩一樣,難道要去量一量這頭髮的長度嗎?』

實際上無神論只是一種世俗理論,而無法用科學來證明,信與不信都是個人的自由。只是共產黨為了政治目的,把理論當作真理強行洗腦中國人。」

第二章

車下了高速,轉進了鄉間小道,鄉道兩邊整齊排列的水杉挺拔而茂盛,有一種別樣的清幽。不過這一次,我們卻無暇留意。

為了證明宗教的偽善和虛妄,父親滔滔不絕的講起了我們鄉裡一個和尚所做的齷齪事。「我和你說,宗教是精神鴉片,和尚都是很虛偽的。」父親表情認真,說話間還不時看我反應。

 「我相信你說的這個故事,但這不代表什麼,因為佛教中也有明確的戒律,犯了戒就不能再修了。《水滸傳》裡的花和尚魯智深不是因為喝酒鬧事而被趕出了寺廟嗎?唐僧的弟子辯機也因犯色戒被腰斬。既然是修煉,那就有修成和修不成的區別,也有修的好和修的差的區別,更有真修和假修的區別。你說的這個和尚顯然是個假和尚。為甚麼你不談西行的玄奘,東渡的鑒真?更何況還有肉身不腐和舍利子等各種難以用科學解釋的修煉現象。」我說道。

「舍利子其實就是結石,那是和尚吃素吃的。」父親馬上打斷我。

「如果舍利子是結石,那為甚麼每年這麼多普通人火化,怎麼就找不到一顆舍利子的呢?要知道普通人得結石的機率可是很高的,何況那些得道高僧的捨利子是晶瑩剔透的,和醫學上所說的結石的外形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想想,你看到的這些說法,不正是中共故意歪曲真相的說辭嗎,拿著所謂科學的棒子打壓宗教,兜售私貨,而非通過嚴謹的科學實驗去論證真假。」

「你說的這個東西太玄乎了,你肯定也沒見過,我和你講,歷史上許多有遠見的皇帝就曾下令取締宗教,柴……呃……柴榮,對!就是柴榮。」父親思索了一陣然後露出滿意的表情。

「歷史上這麼多皇帝只有三武一宗滅佛,哪來的許多?反過來說,這不是正好說明了下令滅佛的皇帝極少嗎?」我反問。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父親摳起了字眼。

「真理既不掌握在多數人手裡,也不在少數人手上,只掌握在已經掌握了真理的人手裡。」剛反駁完父親我就感覺不妥,為了辯論而辯論只會使得談話越來越偏離主題,於是我馬上補充道,「三武一宗之所以取締佛教,主要是打仗需要資金與兵源,當時的佛教極為興盛,沒收廟產並強迫僧人還俗當兵可以快速補給戰場。而北魏太武帝和唐武宗的滅佛政策也參雜了因信奉道教的人唆使的因素,根本不同於共產黨是出於無神論的那種思想上的對立。

再者說,這幾個皇帝可都是壯年而亡,北魏的太武宗發動滅佛,結果被宦官所殺,參與滅佛的謀臣崔浩被滅九族;北周武帝宇文邕發起滅佛,其三十六歲就因身染惡疾,遍體糜爛而死。唐武宗在會昌五年發動滅佛,全國拆毀寺院,結果下一年唐武宗就駕崩了;你說的那個柴榮,他親自拿斧頭砍大悲寺觀音菩薩像的胸口,最後自己死於胸部的瘡口潰爛,第二年後周就被趙匡胤滅國了。這難道還不是報應嗎?」

 「這種事情,怎麼說呢。反正古代的事情到底怎麼樣是說不清了。我只知道現在是亂來了,有一次我遇到一個和尚,他向我討香菸,說給他香菸也算是敬佛。你說說,好不好笑,你說共產黨打擊佛教難道有什麼錯嗎?」

「您搞錯了因果關係,正因為中共強制取締宗教才使得佛教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當時中共強迫僧尼還俗,後來又安排特務假扮和尚進行搗亂。他們亂解釋佛經,敗壞佛教,搞的烏煙瘴氣。

而且現在的和尚道士都是職業了,有的還當了什麼人大代表,我上次看一個新聞,說哪裡一個寺廟的方丈號召下面的和尚學習毛澤東思想,說什麼毛澤東思想才是現代佛經!

其實釋迦牟尼也預言了末法時期的佛教將會被敗壞的事情。不過這和我們之前說的搞迷信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反過頭來說,你剛才談到的這種亂象在共產黨官員裡卻是司空見慣的,什麼包二奶、找小三都是小可,貪污腐敗更為嚴重。」

「那都是小官在貪污,共產黨整體還是好的。」父親似乎不假思索地拋出這句話來。

「現在有種說法叫什麼小官巨貪,好像反過來就能證明大官都是清正廉明似的。古話說『上行下效』,又說『正本清源』,源頭污染了,整條河的上下游馬上都不乾淨了。現在整個社會有誰不明白沒錢不好辦事的潛規則?那又是誰造成的這種現狀?老百姓嗎?況且,中共高官下馬的新聞也不計其數,之前不是爆出有個江蘇官員竟然有140多個情婦嗎。這個問題甚至不需要如何深究就能明白,您在其中不更是深有體會嗎?」說完我看了看父親。

「你說的這些現象都是我們國家發展中的問題,國家會在發展中逐步逐步變好的。」父親似乎根本不想深究。

「我看未必,如果把國家比作一個人,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他的許多細胞都變得不好了,任由這些不好的細胞組成了軀幹、手、大腦、眼睛,那麼他可能成長為一個健康的人嗎?他只能因身體癌變而快速死亡,即使神醫在世恐怕也回天乏術。

就像我之前說的,中共宣揚的無神論導致了現在的國人唯金錢至上,自私自利,相互爭鬥,現在這個社會連做好人的空間都沒有了,你不隨波逐流的話,單位的同事都會對你另眼相看或遭到排擠。無數細胞共同組成了人體,而現在好的細胞卻被不好的細胞擠占了生存空間,這樣發展壯大的人如何逐步變好,真的難以想像。」

「你完全是紙上談兵嘛,有哪個國家的領導人不想自己的國家變好的?」父親加重了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為了避免和父親發生爭論,我緩和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我認為這是兩碼事,如果拿讀書考試來舉例子,沒有學生不想得高分吧?可是得高分的學生會是那些天天曠課玩電腦、忙著談戀愛、考試不複習的人嗎?如果有這樣的學生對老師說:老師,我也想考個好成績。試問哪個老師不會笑話他是在妄想?這難道不是在緣木求魚嗎?

古代賢明的君王夙興夜寐兢兢業業的治國還唯恐做出一些有害於百姓的事情。反過頭來說,即使如魏忠賢、李林甫、秦檜等大奸大惡之人,我想他們的本意都不會是讓自己的國家滅亡吧,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只是因為他們自身的利益暫時和國家的利益相互綁定而已。如果削弱大宋的力量不會損害秦檜的利益,或者他本人認為不會損害,那他會如何選擇呢?這就是他為甚麼會殺岳飛的原因。

這只能說明讓大奸大惡者得到權力,一切都可能會成為他獲得利益的代價,即便要讓一個彪炳千秋的功臣去死,即便要出賣國土他們也在所不惜。為甚麼江澤民要秘密割讓150萬平方公裡的土地給俄羅斯?這都是相同的道理。」

「黨中央的精神是對的,只是下面的人曲解了,共產黨其實是在下一盤大棋。」  

 「古有大禹下車泣罪的故事,大禹把民間出現偷盜的事情怪罪到自己不修德政身上。反觀中共,歷來為所犯下的罪責找藉口,找替罪羊。文革毀文化、土改殺人、破四舊、三反、五反、人民公社、大躍進哪個不是出自於黨中央的決定。

如果看歷史就會知道中共的領導人最擅長施行極權恐怖統治。毛的部下隨他出生入死卻鮮有善終,鄧小平「殺二十萬人換二十年穩定」,江氏「悶聲發大財」,蛀空國庫,鎮壓法輪功撈取政治資本。這些累累罪行如何說是下面的人曲解的呢?反而是不執行黨中央精神則要被批鬥、勞改、判刑、屠殺。您的一個同事不是因為牽扯六四學潮而丟了烏紗帽嗎?」

「以前是以前,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共產黨也在逐步變好。」

我發現,共產黨給黨員洗腦的說辭,父親一個沒落的全部拋了出來。在這麼長時間的對話中,父親一直抱著「共產黨會變好」的想法完全無視事實真相,把這句話變著法的翻來覆去地說,這和許多中共黨員和中國民眾的心態何其相似。

「我看未必,改革開放那是中共被逼無奈的選擇。其實這就說明了中共那套社會主義制度是天方夜譚,唯有學西方的經濟模式才能繼續活下去。可是,雖說中共改變了經濟模式,這也不能說明中共正在逐步變好。就像電影裡的那些黑社會成員,從一開始的打打殺殺,到後來也有的學著別人做生意,甚至有的最後西裝革履宛如成功人士,可那套黑社會的思維模式並沒有絲毫改變,一遇到危機他們還是要揮舞砍刀的。

再者說,六四屠殺和鎮壓法輪功可都是改革開放以後的事情,他們其中哪一個被平反了?實際上,共產黨至成立那一天起就是邪惡的,巴黎公社完全是流氓造反,蘇聯的大清洗,柬埔寨的紅色高棉屠殺了國內四分之一的人口,還有朝鮮極端封閉的獨裁統治,它們都和中共一脈相承!」

「你太不愛國了!」父親情緒激動地說。

我努力克制著心裡的不平:「關於這一點我早就想說了,實際上,中共根本不能等同於中國,它只是一個政黨。難道換一個政黨來執政,中國就不是中國了嗎,一直以來中共都在混淆愛國和愛黨的區別。政府本就是應由民眾來監督的,這是最好的防止政府權力膨脹而隨意做出侵害民眾權益的辦法。

把對共產黨的批評扣上不愛國的大帽子,不正是中共不願變好的最直接證明嗎?你看看現在的網絡上,共產黨只願聽好話,誰要是敢提六四、法輪功什麼的,馬上把你抓起來。」

「這能一樣嗎?這個天下是共產黨的天下!」父親握緊了方向盤,手上青筋暴起。

「笑話,共產黨不是口口聲聲為人民服務嗎?它的錢不是從老百姓手裡來的嗎?連你所謂的封建帝王都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共產黨的所作所為就不能說了嗎?」我的語速加快,情緒也被父親挑了起來。

「你這些到底哪裡看來的?」父親的辯護似乎走到了盡頭,隨即拋出這樣一句話來。  

我愣了一會答道:「《九評共產黨》。」

「你太反動了!」說著,父親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汽車隨之發出了非常短促的喇叭聲。父親臉上的憤怒難以遏制,連臉頰上的肉都抽動了起來。  

「太可笑了,如果看本書都算反動的話,足以說明中共的統治有多麼邪惡!」我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說完,我將頭撇過一邊,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第三章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見父親如此的憤怒。一直以來,父親忙於工作和應酬,對我疏於教導,只是在物質上最大程度的滿足我的要求,所以到初二為止,我還從未體會到來自父親的責罰。

初二的下半學期的一天,我在書架中無意發現了一本白色書皮包著的書,疑惑間我便隨手翻閱了起來。當時也沒有細想,為甚麼自己的書架上會有一本書被刻意包上了書皮。當我只看了幾頁便發現這書寫的太好了,於是我便如飢似渴地看了起來,似乎忘記了時間流逝。

「感覺做了一個長長的夢,突然醒了過來。又像是找了很久的東西,終於被我找到了!」這是我看完書後在當天的日記中寫下的一段話。那種莫可名狀的情緒有如醍醐灌頂一般,似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因喜悅和興奮而震動。自此,我將此書放在枕邊以便每日睡前閱讀。

不久,母親整理我的床鋪時發現了這本書,便將此事告訴了父親。當時我正在熟睡,父親沖進房間,不由分說地把我拖起來拳打腳踢,我由一開始的發懵,到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害怕,那是我從出生起第一次受到來自父親的毒打。

而這本書就是李洪志先生的著作——《轉法輪》。書中倡導人們按照「真善忍」的原則生活和修煉以提高個人的身體素質和道德品質。從好人做起,一步一步放棄自身的不良嗜好和妄念執著,最終成為一個超越常人的覺悟者。道理淺白卻又內涵極深,無論對於個人、家庭還是社會,只有百利而無一害,當時的我實在無法理解為何父親會因我只是看了一本書而如此暴怒,更無法理解為何中共會如此極端的迫害法輪功。可是在經受了那一頓不由分說的毒打之後,想要修煉法輪功的念頭卻在我心中堅定了起來。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我平復了一下心情,語氣平靜地說道:「實際上,中共的黨文化就在起這樣的作用。它多用似是而非的言辭,強盜邏輯,善於偷換概念,實在不行就扣帽子、威脅直至屠殺來對付異見者,因為它的本質就是邪惡的,一切期待它變好的想法都是幻想。」

「沒用的,你說的對又能怎麼樣,這個社會誰聽你?小泥鰍能翻幾個浪?」父親一臉的無奈。

「我只是想讓您明白真相,不要被共產黨蒙蔽的太久了。」我說出了心聲。

「你老爸還不知道共產黨壞嗎,不要雞蛋碰石頭,自己明白就好了。共產黨作惡的時候我都儘量不參與。前幾年xx區塊要動遷,上面安排我主持遷墳,我才不去呢,我不知道挖人祖墳要遭到報應啊?現在只有修橋補路的事我才去干。我難道不知道我為甚麼上不去嗎?(指升遷)共產黨內部就是互相利用而已,你不能不聽它的,我是因為資格老了,他們拿我沒辦法。」

我默默聽著,沒有說話。

父親繼續說到:「我和你說,我們村歷來都有耕讀的傳統,村裡也出過不少讀書人,破四舊的時候,村裡人把那些古建築上的牛角都拆下來藏好,然後把房子裡外都用泥巴糊了起來,看起來就像黃泥房子,這樣才逃過一劫,懂了嗎?你雖然讀了很多書,能分清好壞,但是天下是共產黨的天下,你一個人不平有什麼用?不要自作聰明,比你聰明的人多的是,他們到哪裡去了?你太爺爺你知道嗎,他是我們村最大的地主,現在村裡的那座被保護的古建築和水庫後面那一片山都是他的,你知道土改的時候他被共產黨鬥的多慘?」

說到這裡,我才發現,父親竟然一直都有明白的一面。

我說:「我不是要雞蛋碰石頭,也根本不想推翻中共,只是中共各類運動中,害死了幾千萬中國人,儒釋道三教齊滅,迫害正信法輪功,老天必然要清算它的,你是黨員,雖然沒做壞事,也算它的一份子。入黨時可是發誓要隨時為黨犧牲的啊,我說這些是希望您能退出中共,能平平安安的。」

「開玩笑,共產黨哪有這麼快倒?」

「蘇聯這麼龐大,不是說倒也就倒了嗎?它當時可比中共強大的多了,也沒人發動戰爭打它們,為甚麼就這樣解體了?說明那裡的民眾從內心厭惡共產主義的邪惡統治了。現在中國國內已掀起了一場浩浩蕩蕩的三退大潮,凡是入過黨、團、隊的人都要聲明退出來,三退人數都已經上億了。」父親默然。

我繼續說到:「貴州平塘縣發現一塊石頭上有『中國共產黨亡』六個大字,國內的專家去考察認定這些字竟然都是天然形成的,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而且是2億年前就形成的,你用手機搜索一下就可以看到。古代講天象天象的,這不就是天象嗎?為甚麼這些高官要把子女移民到海外,不都是在給自己留後路嗎?他們難道不知道共產黨已經成什麼樣了嗎?「

我說完,看到父親突然泄了氣一般靠到了椅背上,手也從方向盤的兩側滑到了底部,似乎只一點力氣這麼搭著,隨後他緩緩地擠出了兩個字:「也是。」

這時,車上一陣沉默,面對父親態度的轉變,我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知道嗎?」父親突然用力握住了方向盤,開口道,「我們去香港,那些人也讓我們退黨,那個海報很大,寫著什麼天滅中共。我去問他們是義工還是收錢的,他們說給錢的,不給錢誰來。美國人給他們發工資的。」

我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因為這明顯是一個謊言:「我猜測您大概是聽信了被蒙蔽的導遊的說辭,而並非是真正去詢問過那些義工。第一,您的偏見很重,這就導致你根本不願上前了解真相。其次,處於您自身的位置,你感性上一直在維護中共。那次你們單位組織這麼多人去香港,去之前就一定交代你們不要接觸法輪功真相點了吧。再次,法輪功講真善忍,是真正修心向善的功法,怎麼可能會收錢?!」

「那躲起來修不就完了,犯不著搞政治啊?」父親的語氣裡透著一絲不解。

「如果一個人污衊你殺人,你是承認呢,還是否認呢?躲起來這個污名就能自己洗掉嗎?為自己辯護講清事實真相怎麼就成了搞政治?一個本就與世無爭的修煉團體,唯一求的就是一個安定的修煉環境,為甚麼全世界就是中共要實施迫害?這難道還不說明問題嗎?明明都是中國人,為甚麼香港台灣允許修煉法輪功,而唯獨中共不行?沒有別的,就是因為中共是真正的邪惡政權。

你知道中共活摘法輪功學員器官用來搞器官移植賺錢嗎,這是何等的邪惡啊?一邊搞屠殺,一邊還讓人閉嘴。元兇江澤民早就因為迫害法輪功被起訴到外國了!」

「你就這麼維護法輪功嗎?你才看了幾天的書就迷的這麼深了!」父親語氣又強硬了起來。

其實,自從年少時被父親毒打之後,他便有意迴避這個問題。而對於我的變化,父親卻一直看在眼裡,一方面,我因為按照《轉法輪》裡所提倡的「真善忍」的標準要求自己,不知不覺中學習成績提高了,也主動戒掉了那時為之瘋狂的電腦遊戲,就連和母親頂嘴吵架的習慣也漸漸的改掉了。可思想上,我卻離父親的要求越來越遠,不但在班主任的責罵下堅持拒絕入團,還退出了中共的少先隊組織。

「這不正說明法輪功講的是真理嗎,人可以為了錢財和名利不顧一切,而我只是想按照真善忍做一個好人,這難道還有錯嗎?」

「真善忍沒錯,法輪功也沒錯,但你現在說,在共產黨的天下說,就是錯的!」

「這又是什麼歪理?!」

 「你還記得上次和縣長一起吃飯嗎?」父親突然岔開話題,「他真的很欣賞你,你們聊歷史聊的那麼投機,整個飯桌上這麼多大領導都在聽你們講傳統文化,他們可都是各個部門的一把手啊,他們都聽得入神,你不知道你那天多給我長臉,後來縣長私下和我說想讓你去大院(指縣政府)上班,要培養你做他的秘書,可,可你這麼口無遮攔我怎麼敢啊,這幾天他又發簡訊過來說這個事情,你說你讓我怎麼回?哎!」

原來如此,這下我算明白為甚麼父親最近經常到我房間外面轉一下然後又嘆息一聲就走的原因了。

 「實際上,我那天和他談的東西,都是我從法輪大法中得來的智慧,他其實不是欣賞我,而是佩服大法。」

「你呀!你……為甚麼法輪功的人都這麼認死理?不要走你阿姨的老路啊!」父親不停地搖頭。

「阿姨怎麼了?」父親這一句話打開了我藏於內心深處的記憶。

阿姨也是一個法輪大法的修煉者,她勤奮、善良,是我們當地小有名氣的才女,也是一位初中老師。

當時我才讀小學六年級,為了上學方便就住在外婆家,那時,經常能看到警察上門找阿姨。記憶中,警察搶走了阿姨的書,那些用白色書皮包著的書,她在門口傷心的哭泣,而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能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著外婆外公低三下四地對著那些警察們陪笑。

後來在一次家族聚餐中,她為了澄清電視上對法輪功的造謠污衊,和我父親發生了爭論,後來全家輪番上陣,想讓阿姨放棄法輪功,而一向柔弱的阿姨卻沒有一絲退讓。

最後一次見阿姨時,她對我說了這樣一番話。

「你一定要記住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

「哦,我知道了,阿姨,你背著這個包要去哪裡啊?」

「去說句公道話。」

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的明白了阿姨說的這兩句話的分量。

父親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則看見一絲落寞駐留在了他的側臉上。這之後,我們倆誰都沒有再開過口。

村口的大樟樹下好幾個七八歲的孩子在追逐打鬧,看到我們的車停住了,他們呼啦一下子全都跑了過來,說笑了幾句,又一溜煙跑開了。這時在樹下閒談的村民看到父親下車,都圍過來和父親打招呼。父親分完煙,自己也點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

「後備箱的東西拿一下。」

「哦,好。」

父親走的並不快,我拎著幾盒保健品不緊不慢地跟著,腳步踩在積攢了好些天的落葉上,發出了翠耳的沙沙聲。

「你把這些東西和你爺爺說說吧,你爺爺可是老黨員叻。」父親突然轉過來意味深長地朝我笑了笑。

我看著父親愣了一會,繼而笑著說道:「當然,我準備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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