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年〗華夏歷史真貌:東周之諸侯爭霸時期─春秋戰國(一)

(公元前770年-公元前221年)
心緣


【正見網2004年06月09日】

轉瞬間二百多年走過,曾經天下朝宗的西周最終還是亡於幽王的昏聵和殘暴。這再一次證明了敬天畏地的仁德之王才能得民心,才能得天下,才能得到神的庇護,而倒行逆施的君王則只能是失道寡助。且讓我們繼續走進歷史的下一幕。

西周時,雖然分封了許多諸侯國,但周王仍保持著天下宗主的威權,並禁止諸侯國之間互相攻擊或兼併。平王東遷以後,王室走向衰微,失去了控制諸侯的力量。而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使一些被稱為蠻夷戎狄的民族在中原文化的影響或民族融合的基礎上很快趕了上來。中原各諸侯國也因社會經濟條件不同,有的強大起來,有的衰落下去。於是,諸侯國互相兼併,大國間爭奪霸主的局面出現了。列國之間的競爭也從不甚激烈到十分激烈,依此後世史家又劃分為春秋和戰國時期。“春秋”緣於孔子所著史書《春秋》得名,“戰國”則大概是因為這一時期的戰事頻繁而得名,西漢劉向曾著書《戰國策》。不過,東周時期的社會大動盪,卻為全國性的統一準備了條件。

與此同時,社會動盪的加劇,國與國的交往和競爭,人際交流的擴展,也使人們的道德水準開始下滑,自上古至西周時期人們所尊崇的“德”讓位於了現實的權力慾望和利益,弱肉強食、強者為王的法則開始確立。孔子認為,此時“天下無道久矣”。 而《史記•秦本紀》中有一段秦穆公與戎王派臣由余的對話也反映了中原各國出現紛爭的根源。秦穆公問由余:“中原各國藉助詩書禮樂和法律處理政務,還不時的出現禍亂,現在戎族沒有這些,用什麼來治理國家,豈不很困難嗎!”由余回答道:“這些正是中原各國發生禍亂的根源所在。上古聖人黃帝創造了禮樂法度,並親自帶頭貫徹執行,實現了小的太平。到了後代。君主一天比一天驕奢淫逸。依仗著法律制度的威嚴來要求和監督民眾,民眾感到疲憊了就怨恨君上,要求實行仁義。上下互相怨恨,篡奪屠殺,甚至滅絕家族,都是由於禮樂法度這些東西啊。而戎族卻不是這樣。在上位者懷著淳厚的仁德來對待下面的臣民,臣民滿懷忠信來侍奉君上,整個國家的政事就像一個人支配自己的身體一樣,無須了解什麼治理的方法,這才真正是聖人治理國家啊。”

為此,人們迫切希望尋找到挽救時弊的方法。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春秋戰國之際出現了百家爭鳴的局面,諸子學說紛紛出現,以期解決存在的社會問題,規範人們的行為道德,並讓有緣修煉的人可以達到更高的境界。不過,雖然學說眾多,但代表整個時代變化的主要是道家、儒家、墨家、法家、陰陽家、農家等。特別是儒道兩家,對以後的中國歷史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其實, 真道就在其中。

因為這一時期歷史紛繁複雜,故分成兩大部分加以介紹。第一部分側重介紹諸侯間的爭霸戰,第二部分側重思想學說和文化科技方面的闡述。


第一部分: 春秋時“挾天子以令諸侯”下的諸侯間競爭
(公元前770-前477年)
-----弱肉強食、強者為王法則的逐步確立

平王東遷之後,天子直轄的“王畿”,在戎狄不斷襲擾和諸侯不斷蠶食下,大大縮小了,最後,僅剩下成周方圓一二百裡,即今河南西部一隅的地盤;同時,天子控制諸侯的權力和直接擁有的軍事力量,也日益喪失。天子不僅經濟上有求於諸侯,政治上也往往受諸侯的擺布。 但天子以“共主”的名義,仍然具有號召力。因此,一些隨著地方經濟發展逐步強大的諸侯國,就利用王室這個旗號,“挾天子以令諸侯”,積極發展自己勢力。

在中原一帶,處於今山西的晉國,山東的齊國、魯國,湖北的楚國,北京與河北北部的燕國,以及稍後於長江下游崛起的吳、越等國,都在吞併了周圍一些小國之後,先後強大起來,成為了大國。而以前周王室的西土為秦國所有。秦國逐漸吞併了周圍的一些戎族部落或國家,成為了西方強國。不過,這一時期,各大國間的戰事尚不頻繁,處於發展自己勢力的時期。據《左傳》記載,春秋時共有一百四十多國。其中比較重要的有齊、晉、楚、秦、魯、宋、鄭、衛、陳、蔡、吳及越等國。

* 知人善用卻不能善始終的齊桓公

首先崛起的大國是齊國。齊國的開國者是呂尚,又稱姜尚或姜太公。因姜太公輔佐周文王、武王建立大業,並最終推翻了商紂政權有功,武王在平定商紂成為天下之王后,將齊國營丘封賞給了他。後來封賞之地又進一步擴大。齊國在地理上有著良好的自然條件,“自泰山屬之琅邪,北被于海,膏壤二千裡”。而且自開國以來又十分注重發展經濟,太公時期就“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 在政治文化上,順應“其民闊達多匿知”的原有文化,有條件的推行宗法制和集權制的結合,“因其俗,簡其禮”,為政簡而不苛,平易近民。

齊桓公(前685年--前643年)是一個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的君王。他即位後,不計前嫌,任用曾箭射自己的管仲為相。後來有人進讒言,中傷管仲,齊桓公不僅加以駁斥,而且對管仲更加信任,尊為“仲父”,明確“國有大政先告仲父,次及寡人,有所施行,一憑仲父裁決”。這樣,使得管仲能夠施展他的聰明才智,作出一番事業。

管仲,名夷吾,字仲,諡敬,是春秋初期著名的政治家、哲學家。他輔佐齊桓公後,對內政外交政策進行了全面的改革,制定了一系列富國強兵的方針策略。他合理徵收賦稅,減輕農民負擔,以達到民富、民安;又改進國家管理體制,發展民間武裝力量,並統一軍政的領導;還運用國家力量發展鹽鐵事業,增加財政收入。這為齊國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物質基礎。

管仲在政治上要求齊桓公“修舊法,擇其善者而業用之”。所謂“修舊法”,是整飾舊制度的意思,“業”,韋昭注云:“猶創也”,指注入符合新時代的新內容。他強調要“慎用其六柄”(《國語・齊語》),六柄就是“生、殺、貧、富、貴、賤”(《國語・齊語》韋昭注)。“擇其善者而業用之”,當然就不是一味的接受,而是有選擇的。所以他“與俗同好惡”,“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史記・管晏列傳》)。“柄”,是後代法家的很重要的集權觀念。“六柄”,約而言之,就是賞罰“二柄”,即生、富、貴是賞;殺、貧、賤是罰。由此可見,管仲雖尚不可能制定或公布“峻法”,但能使民“畏威如疾”,當是管仲“嚴刑”的結果。如果承認“嚴刑”自管仲起,所謂“法家”也當自管仲見其端倪。

管仲還規定,國中有“慈孝於父母,聰慧(惠)質仁發聞於鄉裡者”,“有拳勇股肱之力,秀出於眾者”(《國語・齊語》),由鄉長推薦,試用為官。試用稱職的,正式委任為吏。任官稱職的,要經過君主當面審核,才能令他協助上卿治理政事。這種選拔人才的三選制,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過去的世卿世祿制,為下層士民進入仕途開創了條件。

春秋初年,各國的對外政治,大體可以分為三種關係:一是華夏對夷狄,二是諸侯對周天子,三是諸侯對諸侯。齊桓公穩定了國內的局勢後,便積極開展對外活動。他在外交上,接受了管仲提出的“尊王攘夷”的策略,即在尊重周王室權利的前提下,聯合其他國家攻打那些蠻夷之邦。齊國先聯合燕國打敗了北戎;又聯合其它國家制止了狄人的侵擾,“存邢救衛”;公元前656年,齊國與魯、宋、鄭、陳、衛、許、曹諸國聯軍侵蔡伐楚,觀兵召陵,責問楚為何不向周王納貢。楚的國力也很強盛,連年攻鄭。但見齊桓公來勢兇猛,為保存實力,許和而罷。以後,齊桓公又多次大會諸侯,周王也派人參加會盟,加以犒勞。

齊桓公除了知人善用,而且還十分守信,這也為他在諸侯中贏得了聲望。比如,桓公五年(前681)時,去征伐魯國,魯軍眼看失敗。魯莊公請求獻出部分領土來媾和,桓公答應了並與魯人在柯地盟會。將要盟誓之際,魯國的曹沫(huì,惠)在祭壇上用匕首劫持齊桓公,要求歸還魯國被侵占的土地。桓公被迫答允。後來桓公被放後,想不歸還魯國被占領土並殺死曹沫。管仲說:“如果被劫持時答應了人家的要求,然後又背棄諾言殺死人家,是滿足於一件小小的快意之事,而在諸侯中卻失去了信義,也就失去了天下人的支持,不能這樣做。”桓公於是就把曹沫三次戰敗所丟的全部領土歸還給魯國。諸侯聞知,都認為齊國守信而願意歸附。七年(前679),諸侯與齊恆公在甄地盟會,齊桓公從此成為天下諸侯的霸主。

齊桓公雖成為天下霸主,但依舊能夠遵守禮制。桓公二十三年(前663),山戎侵伐燕國,燕向齊國告急。齊桓公派兵救燕,接著討伐山戎,到達孤竹後才班師。燕莊王為了表示感謝,親自送桓公進入齊國境內。桓公說:“除了天子,諸侯之間相送不能出自己的國境,我不能對燕無禮。”於是把燕君所至的齊國領土用溝分開送給燕國,讓燕君重修召公之政,向周王室進貢,就像周成王、康王時代一樣。諸侯聞知後,都更加尊重和服從齊國。

三十五年(前651)夏,桓公與諸侯在葵丘盟會。周襄王派宰孔賞賜給桓公祭祀文王武王的福肉、丹彩裝飾的弓箭、天子乘用的車乘,而且特許桓公不要下拜謝恩。桓公本想答應,管仲卻說:“為君不君,為臣不臣,亂之本也”(均見《國語・齊語》)。君之為君,臣之為臣,就是據禮而有的,如果齊桓公不遵守禮的規定,使天子不尊,諸侯也就可以效尤,也不遵守禮,那麼桓公的地位也就難保了。桓公聽到管仲之言而懼,結果還是下拜接受祭肉。桓公尊王,諸侯也得尊王,因此桓公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國語・齊語》說:“諸侯稱順”。通過這次盟會,齊桓公遂成為中原霸主。

秋天,再次與諸侯在葵丘盟會時,齊桓公臉上驕傲之色明顯。諸侯見桓公如此也使有些人開始離心。此時周朝王室衰微,天下只有齊、楚、晉四國強盛。晉國剛剛參加盟會,晉獻公便死去,國內大亂。秦穆公處地偏遠,不參加中原諸侯的會盟。楚成王剛剛將荊蠻之地占為己有,認為自己是夷狄之邦。只有齊國能夠召集中原諸侯盟會。因此桓公宣稱:“寡人南征至召陵,望到了熊耳山;北伐山戎、離枝、孤竹國;西征大夏,遠涉流沙;包纏馬蹄,掛牢戰車登上太行險道,直達卑耳山而還。諸侯無人違抗寡人。寡人召集兵車盟會三次,乘車盟會六次,九次會合諸侯,匡正天下於一統。過去三代開國天子,與此有何不同!我想要封祭泰山,禪祭梁父。”而封祭泰山,禪祭梁父是只有周天子才可以做的,齊桓公以諸侯霸主的身份欲行之是一種僭越行為。管仲極力勸阻,但桓公不聽;管仲於是介紹封禪之禮要等遠方各種奇珍異物具備才能舉行,桓公這才作罷。

四十一年(前645),管仲去世後,桓公不聽其言,任用品德不佳的易牙、開方等人。這些人專權後,開始禍亂齊國。後來,桓公生病時,他的五個公子各自結黨要求立為太子。桓公死後,為了爭奪王位,齊國發生了內亂。桓公的屍體被丟在床上六十七天,屍體爬滿了蛆蟲。

桓公去世後,齊國漸趨衰落。尤其經過崔杼、慶封之亂後,大傷元氣,終於被貴族田氏所替代。

* 圖霸未成的誠信之君宋襄公

齊桓公死後,因為內亂,太子晤逃往宋國。宋襄公於魯僖公十八年(公元前642年)聯合曹、衛、邾伐齊,送太子昭回國即位,是為齊孝公。戰勝齊國後,宋襄公認為自己已經強大,因此想借齊、楚威勢稱霸中原,便於魯僖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39年)把齊孝公召來同他一起與楚國的鹿上(今安徽阜陽市南,或說在今山東巨野縣西南)結盟,楚國假意允許了他,暗裡卻布下了天羅地網。到了這年秋天再會,宋襄公遵守信義,不帶兵赴會,楚、鄭、陳、蔡、許、曹等國諸侯約宋襄公到盂地(在今河南睢縣),楚國乘機拘捕了他,並且起兵伐宋。公子目夷從盟會上逃回,力抵楚軍,堅決不降。楚見捉到一個國君並無用處,遂把宋襄公送給魯國,魯僖公乘機出面說情,放他歸國。

但是宋襄公並未意識到此時其它國家已不再以誠信為本。當時楚強,鄭國朝楚,為此,宋襄公在公元前638年伐鄭。楚救鄭,與宋軍戰於泓水(今河南柘城縣北)。當時宋軍已經列好陣勢,楚軍正在渡河,司馬子魚(即公子目夷)對宋襄公說:“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渡河未畢)也,請擊之”, 宋襄公不同意。楚軍渡過河以後,還沒有擺好陣勢時,子魚又讓他乘機發動進攻,他還是不同意。一直等到楚軍準備好了之後,宋襄公才下令出擊,結果宋軍大敗,宋襄公自己也受了傷,國人因此埋怨他,但他卻說什麼:“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左傳》僖公二十二年)。泓水之戰,宋國損失慘重,國勢從此一蹶不振,不久,宋襄公因傷而死。

* 兼聽則明的晉文公

早在齊國稱霸中原時,處於南方的楚國就向東擴充勢力。齊桓公死後,齊國內部發生爭權鬥爭,國力稍衰。楚國又向北發展。宋襄公想繼承齊桓公霸業,與楚較量,結果把性命都丟了。齊國稱霸時的盟國魯、宋、鄭、陳、蔡、許、曹、衛等國家,這時都轉而成了楚的盟國。

正當楚國想稱霸中原之時,晉國在晉文公的整頓下,開始強大起來。

晉國受封較早,始封君是周成王的弟弟叔虞,都城在唐(今山西翼城縣境)。叔虞的兒子燮父時遷都今天太原晉水之旁,改國號曰晉(詳見《國語・晉語》、《史記・晉世家》),就是後來的晉國。它的疆域只要在今天晉南和汾、澮流域一帶,四面都是戎狄小國,雖然地大勢固,但影響了它與中原的交往。西周末年,晉國開始強盛,晉文侯曾與鄭武公共同輔平王東遷。公元前745年文侯死,子昭侯立,封文侯弟桓叔成師於曲沃。此後的晉國,實際分裂為二。春秋初年的六十七年間,內亂一直沒有停息,到公元前679年,旁系武公滅晉而自立,並獲得周王的冊封,終於取代大宗列為正式諸侯,結束了長期的分裂局面而統一起來。

晉武公死,其子?諸繼位,是為獻公。他由於參與過其父攻滅大宗的鬥爭,頗知旁系支庶宗族的危害,採用大夫士的計策離間桓、莊之族,使他們自相殘殺,從此晉國內部消除了威脅君位的力量,專力向外擴張領土。魯閔公元年(公元前661年),晉獻公起兵滅掉了耿(在今山西河津縣境汾水南)、霍(在今山西霍縣)和魏(在今山西芮城縣)三國,把耿、魏賜給了趙夙和畢萬,這就伏下了後來三家分晉的根苗。次年,命太子申生進攻狄人東山皋落氏(今山東曲沃東)。魯僖公二年(公元前658年)命裡克、荀息率軍進攻虢國。於是,晉國西到黃河與秦相接,西南到今之三門峽一帶扼有桃林塞險關,南到晉豫交界地,東達太行山麓,成為了北方的大國,開始參與中原諸侯的會盟。獻公滅掉群宗後,晉國的力量一時集中在公室,加之他整軍經武,已經積累了向外爭霸的潛能。可惜他晚年沉迷女色,不大振作,又廢嫡立庶,釀成內亂,相繼在位的是碌碌無為的惠公和懷公。因而,晉國一直處於動盪不安的狀態之中。

魯僖公二十四年(公元前636年),流亡在外十九年的公子重耳,在秦的幫助下回國即位,是為歷史上有名的晉文公。

晉文公年輕時就好學不倦,十七歲曾結交五個賢士,在國外逃亡十九年,經歷過各種艱難險阻,積累了豐富的治國治民經驗,終於在62歲時返回晉國榮登君主寶座。回國後,他舉賢任能、修明政務、施惠百姓、獎懲分明、實行了一系列有利於生產發展的改革政策,成為世代公認的聖賢君王。這樣就使“政平民阜,財用不匱”(《國語・晉語四》),晉國大治,打下了開創霸業的基礎。

雖然晉文公也曾犯有兩個嚴重錯誤,但他能知錯必改,有錯必糾。一個是在逃亡途中,他愛戀在齊國娶的妻子,貪圖安樂,竟忘記重任,放棄理想,不再奮發向前。他的妻子與隨從用計灌醉他,抱他上車,離開齊國。醒後,他知道中計,想殺死隨從――自己的舅父。不過,當他認識到隨從用計使他離開齊國是正確的作法時,他終於沒有殺死舅父而與隨從們一起前行了。另一個是他返回晉國後,他獎賞與他同舟共濟的有功之臣時,忘記了介子推。但晉文公認識到未及時給介子推行賞之錯時,便派人到處尋找介子推。當聽說介子推已進入綿上山時,他便下令把整座山做為“介推田”封給介子推,改綿上山為介山,“以記吾過,且旌善人”。這些做法都爭得了民心,鞏固了他的地位。

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5年),周王室發生了王子帶之亂,周襄王到鄭國汜地(今河南襄城縣境)避難,並派人到秦、晉求援。晉文公君臣認為這是獲得勤王的絕好機會。於是辭掉秦師,出兵殺王子帶,並護送襄王回國。襄王為了酬謝文公的功勞,賜他陽樊(今河南濟原縣東南)、溫(今河南溫縣)、原(今河南濟原縣北)、櫕矛(今河南修武縣)四邑,“晉於是始起南陽(今河南西北位縣、濟原一帶)”(《左傳》僖公二十五年),提高了晉在中原諸侯中的威望。

晉文公即位時,宋襄公已經死去兩年,當時不僅魯、鄭、宋等國都屈服於楚,甚至象中衰後的齊國也受到楚國的危脅。晉文公要想稱霸中原,首先必須轉其矛頭指向楚國。魯僖公二十七年(公元前633年),楚圍宋,宋向晉告急。晉大夫先軫對文公說:“極施(指文公出亡過宋時,曾受宋君的厚贈)救患,取威定霸,於是乎在矣。”狐僵也對文公說:“楚始得曹而新昏於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均見《左傳》信公二十七年)文公聽從此言,便把晉國舊有的二軍擴充為三軍,先去討伐楚的盟國曹、衛,並將侵占的曹、衛之田送給宋,又叫宋人賂取齊、秦的救援。楚遣使到晉國,表示願意解除對宋的圍困,但要晉軍同時退出曹、衛。而晉人私下向曹、衛許諾撤兵,使曹、衛背楚從晉。晉國又拘留楚國的來使,以激怒楚。於是,魯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晉國聯合了秦、齊、宋,出兵車七百乘,與楚大戰於城濮(山東范縣臨濮集)。戰爭開始時,楚軍占優勢,晉軍為了爭取主動,“退三舍”即去九十裡處駐紮下來。但楚軍主帥堅持開戰,“楚眾欲止”士氣不甚旺盛。戰爭中,晉軍下軍副將胥臣選擇楚軍力量薄弱的右軍陳、蔡兩國攻擊;晉的中軍與上軍則集中力量打擊楚的下軍,因而打敗了楚軍的左右兩翼,取得了勝利。這次戰爭史稱“城濮之戰”,是春秋前期最大的一次戰爭,使楚國在擴張中第一次遭到嚴重打擊,有力的制止了楚的北上。

晉文公打退了狄族,保護了王室;又打擊了北侵的楚國,再一次緩和了緊張局勢。城濮之戰後,諸侯服晉,晉文公就在踐土(今河南原陽縣西南)同齊、魯、宋、衛等七國之君結盟曰:“皆羿王室,無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隊其師,無克祚國,及而玄孫,無有老幼”(均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這次會盟中,周襄王也被召來參加,並冊命晉文公為“侯伯”。從此,晉國也就正式確立了霸主地位。

原來,晉國地處偏僻,與他國交往甚少,春秋以後才不斷攻伐戎狄和同姓。晉司馬女叔侯云:“虞、虢、焦、滑、霍、揚、韓、魏,皆姬姓也,晉是以大。若非侵小,將何所取?武、獻以下,兼國多矣,誰得治之?”(《左傳》襄公二十九年)晉國的霸業自文公以下就是在不斷摧毀邦國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公元前635年,晉文公平定了王子帶之亂後,周襄王賜陽樊、溫、原、櫕茅之田,表現得最為明顯。晉文公接收陽樊時,《國語·周語中》云:“陽人不服,晉侯圍之。倉葛(韋昭註:“陽人也”)呼曰:‘……今將大泯其宗祊,而蔑殺其民人,宜吾不服也!’”。“蔑殺其民人”是不承認其人民的“國人”身份,“泯其宗祊”是摧毀其國的統治階級,將全部征服民降為“野人”,征服地淪為邑。這種作法,大概是晉國的一貫作法。因為“陽人(據明道本增)是夏商的後人,不是普通的“裔民”(《國語·周語中》)。按照過去的禮法,晉國本該維護他們的存在才對,然而文公還是“出其民”(《左傳》僖公二十五年),占有其地。由此可見,晉文公以後雖仍維持霸主盟會的虛表,然而齊桓公以來的所謂霸主精神已經喪失,更不用說以往的以仁德服天下的大道了。這種弱肉強食的方式,已為人們公開承認了。

公元前541年,晉楚會盟。魯伐莒,富人告於會,楚欲殺魯使,晉國執政趙鞅說:“疆場之邑,一彼一此,何常之有?……自無令王,諸侯逐進,狎(更)主齊盟,其又可壹乎?恤大舍小,足以為盟主,又焉用之?封疆之削,何國蔑有?主齊盟者,誰能辯(治)焉?”(《左傳》昭公元年)。這裡已經看不到齊桓霸政時的精神,而且也不為人們所理會。趙鞅為盟主,既然正式宣布會盟共存精神的結束,代之而起的當然是名正言順的殘殺征伐,戰國時代的兼併戰爭即將來臨矣。

* 一鳴驚人的楚莊王

晉國在北方稱霸之際,位於南方的楚國也開始北上爭霸,並終在楚莊王時稱霸中原。

《史記》稱,楚國是黃帝之子昌意之後。楚人的祖先之一重黎曾為帝嚳的火正,因有功,被命為祝融。以後其弟吳回繼之。吳回第六子季連,羋(mǐ,米)姓,是楚人的直接祖先。季連的後裔熊繹被周成王封於楚蠻,給予子男之田的爵位,定都在丹陽,是周初重要的異姓諸侯,與周之同姓諸侯魯、衛、晉、齊等共事周成王。周夷王時,周王室衰微,而楚國卻有發展,其首領熊渠藉口為蠻夷,不用中國之號諡,便稱自己的兒子為王。進入春秋之後,各諸侯國的統治者依然稱“公”之時,熊通不顧周王的反對,亦自稱武王,即楚武王。春秋末年孔子修《春秋》時,認為這是種離經叛道的行為,故在《春秋左傳》中將楚王皆貶稱“子”。

楚莊王於公元前613年即位。即位頭三年,他“不出號令,日夜為樂”,還“令國中曰:‘有敢諫者死無赦!’”即使如此,伍舉也入諫了。莊王居然左手懷抱鄭國美女,右手懷抱越國美女,置座於歌妓舞女之中。伍舉勸誡說:“有一隻鳥,三年不飛不鳴,是什麼鳥?”莊王答:“三年不飛,飛將沖天;三年不鳴,鳴將驚人。”但莊王仍舊習不改,淫樂更甚。於是蘇從又冒死進諫,他視“殺身以明君”為自己的夙願,終使莊王受到教育,幡然悔悟,竟“罷淫樂,聽政”,實行一系列改革政策,殺死幾百名罪人,擢升數百名賢人,任用良臣伍舉、蘇從等,“國人大悅”。此後,楚國改革政治,勤於生產,整飾軍備,提高戰鬥力,因而楚莊王雖然連年用兵中原,但其國力充足,老百姓也沒有什麼怨言。

不久,楚滅掉周邊的小國庸後,解除了西部的威脅,地盤擴展到今湖北西北,與秦接壤,既方便了秦楚交往,又使楚國有可能將其注意力轉向北方。

魯宣公三年(公元前606年),楚莊王大膽北進,征伐陸渾之戎(河南嵩縣),進軍到伊洛地帶。周定王派大夫王孫滿前去慰問,而楚莊王卻趁機向王孫滿詢問周王室九鼎的大小輕重。九鼎是王權的象徵,楚莊王的問鼎輕重則有恣肆其強橫,儼然有想取天子而代之的架勢。因此,王孫滿用話折服的說:“在德不在鼎……德之休明,雖小,重也。其奸回昏亂,雖大,輕也。天祚明德,有所厎止。……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左傳》宣公三年)。莊王一聽王孫滿的話強硬,知道周王室尚未可輕視,便班師回國。

公元前605年,楚國令尹鬥越椒,在椒陽(今河南南陽市)殺死司馬賈,駐軍椒野(今河南新野縣),阻止莊王回國。莊王求和不成,戰於皋滸(今湖北襄樊市西),殺死鬥越椒。從此,莊王知道,要圖中原必先平定南方。公元前601年,群舒皆叛楚國,於是莊王起兵伐滅舒、蓼,畫正疆界,一直到了滑水(今安徽合肥市東)地方,與吳越兩國結了盟,方才回去。楚在江淮流域的勢力漸趨鞏固後,便再回頭征伐北方。

魯宣公十一年(公元前598年),楚莊王伐鄭,攻到棟地。鄭國大臣子良說:“晉、楚不務德而兵爭,與其來者可也。”(《左傳》宣公十一年)。辰陵盟後,鄭又附晉,莊王大怒,起兵圍鄭,三月而破,鄭降於楚。晉聞訊後,便派大兵救,於是晉楚兩軍大戰於?(今河南滎陽北)。此時晉國政令不行,將帥不和,晉軍終於戰敗逃歸。

在晉、楚爭霸中,宋國跟隨晉國最緊,這對交通齊魯和稱霸中原不利,因而楚莊王就想找個藉口進攻宋國。魯宣公十四年(公元前595年),楚又圍宋達九月之久,宋向晉國告急,晉國畏楚不敢出兵。這時,魯、宋、鄭、陳都歸服了楚同。魯成公二年(公元前589年),楚莊王雖然已死,但楚國在蜀地(今山東泰安西)召集十二諸侯會盟,秦、齊大國都曾到會,可見楚國勢力之大。楚在春秋時代先後兼併了十二國。

晉楚爭霸期間,齊秦兩國雄踞東西。春秋中葉以後,楚聯秦,晉聯齊,仍是旗鼓相當。但爭霸戰爭加劇了各國內部的矛盾,於是出現了結束爭霸的“弭兵”。公元前579年,宋國約合晉楚訂了盟約:彼此不相加兵,信使往來,互相救難,共同討伐不聽命的第三國。“弭兵”反映了兩個霸主之間的勾結與爭奪,也反映了一些小國想擺脫大國控制的願望。公元前575年晉楚於鄢陵大戰,楚大敗;公元前557年晉楚於湛阪大戰,楚又敗。這一期間,晉秦、晉齊之間也發生過大戰,晉獲勝。公元前546年,宋國再次約合晉楚“弭兵”,參加的還有其它十多個國家。會上商定:中小國家此後要對晉楚同樣納貢。晉楚兩國平分了霸權。

* 以德厚人的秦穆公

秦本贏姓,原為東方部落,可能在周初遷到西方,最後到達今之甘肅天水附近。秦國的始封君是非子,地處戎狄之間。周厲王時犬戎勢力強大,逐漸向東擴張,周宣王命非子之孫秦仲為大夫討伐犬戎,結果戰死。秦仲孫襄公護送平王東遷,平王把岐山以西的土地賜給了秦。以後,秦不斷和戎狄鬥爭,擴張了土地。襄公的兒子文公戰敗犬戎,據有關中地區,並決定在渭水交匯處建都,到憲公(文獻中作寧公,據《秦公鍾》銘,可知寧乃憲之誤)時,遷都平陽(今陝西寶雞市東),德公時遷都於雍(今陝西鳳翔縣南),實現了秦文公的遷都計劃。雍是一個重要的交通要道,對於秦的發展頗為有利。魯莊公六年(公元前688年),秦武公向西滅邦、冀戎(在今甘肅天水市附近),建立了縣制,次年滅小虢(在今陝西寶雞市附近)等地,擁有西周王朝京畿內的八百裡秦川。這種良好的自然條件以及冶鐵技術的發達,為秦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雄厚的物質基礎。

德公遷雍以後是宣公(公元前675--664年)和成公(公元前663---660年),在此十幾年間,秦國對戎狄的鬥爭沒有取得很大進展。到了秦穆公時,他勵精圖治,積極向東擴展自己的勢力,秦國逐漸強大起來。

穆公元年(前659),親自率兵征伐茅津,取得勝利。四年(前656),從晉國迎娶了妻子,他是晉太子申生的姐姐。這年,齊桓公攻打楚國,打到邵陵。

知人善用的穆公。穆公五年(前655),晉獻公滅了虞國和虢國,俘虜了虞君和他的大夫百裡傒(xī,奚),這是由於事先晉獻公送給虞君白玉和良馬以借道伐虢,虞君答應了。俘獲了百裡傒之後,用他做秦穆公夫人出嫁時陪嫁的奴隸送到秦國。百裡傒逃離秦國跑到宛(yuān,淵)地,楚國邊境的人捉住了他。穆公聽說百裡傒有才能,想用重金贖買他,但又擔心楚國不給,就派人對楚王說:“我家的陪嫁奴隸百裡傒逃到這裡,請允許我用五張黑色公羊皮贖回他。”楚國就答應了,交出百裡傒。在這時,百裡傒已經七十多歲。穆公解除了對他的禁錮,跟他談論國家大事。百裡傒推辭說:“我是亡國之臣,哪裡值得您來詢問?”穆公說:“虞國國君不任用您,所以亡國了。這不是您的罪過。”穆公堅決詢問。談了三天,穆公非常高興,把國家政事交給了他,號稱五羖(gǔ,谷)大夫。百裡傒謙讓說:“我比不上我的朋友蹇(jiǎn,簡)叔,蹇叔有才能,可是世人沒有人知道。我曾外出遊學求官,被困在齊國,向當地的人討飯吃,蹇叔收留了我。當時我想事奉齊國國君無知,蹇叔阻止了我,我得以躲過了齊國發生政變的那場災難,於是到了周朝。周王子穨喜愛牛,我憑著養牛的本領求取祿位,穨想任用我時,蹇叔勸阻我離開了他,才沒有跟穨一起被殺;事奉虞君時,蹇叔也勸阻過我。我雖知道虞君不能重用我,但實在是心裡喜歡利祿和爵位,就暫時留下了。我兩次聽了蹇叔的話,都得以逃脫險境;一次沒聽,就遇上了這次因虞君亡國而遭擒的災難:因此我知道蹇叔有才能。”於是穆公派人帶著厚重的禮物去迎請蹇叔,讓他當了上大夫。

秋天,穆公親自帶兵攻打晉國,在河曲與晉交戰。晉國驪姬製造了內亂,太子申生被驪姬所害,死在新城,公子重耳、夷吾出逃。

後來晉獻公去世。立驪姬的兒子奚齊,但是他的臣子裡克殺死了奚齊。荀息立卓子,裡克又殺死了卓子和荀息。夷吾派人請秦國幫他回晉國。穆公答應了,派百裡傒率兵去護送夷吾。夷吾對秦國人說:“我如果真能登位,願意割讓晉國的河西八座城給秦國。”等到他回到晉國登上了君位,卻派丕鄭去向秦國道歉,違背了諾言,不肯給秦國河西八座城,並且殺了裡克。丕鄭聽說此事,十分害怕,就跟秦穆公商議說:“晉國人不想要夷吾為君,實際上想立重耳為君。現在夷吾違背諾言而且殺了裡克,都是呂甥、郤(xì,細)芮的主意。希望您用重利趕快把呂甥、郤芮叫到秦國來,如果呂、郤兩人來了,那麼再送重耳回國就方便了。”穆公答應了他,就派人跟丕鄭一起回晉國去叫呂甥、郤芮。呂、郤等人懷疑丕鄭有詐謀,就報告夷吾,殺死了丕鄭。丕鄭的兒子丕豹逃奔到秦國,勸穆公說:“晉國君主無道,百姓不親附他,可以討伐他了。”穆公說:“百姓如果不認為合適,不擁護晉君,他們為什麼能殺掉他們的大臣呢?既然能殺死他們的大臣,這正是由於晉國上下還是協調的。”穆公不公開聽從丕豹的計謀,但在暗中卻重用他。

賢德的秦穆公。秦穆公為人還十分賢德,對老百姓十分愛護。穆公十二年,晉國旱災,派人來秦國請求米糧。臣子丕豹不同意給,並勸說穆公趁著饑荒攻打晉國。穆公問公孫支,公孫支說:“哪個國家會不鬧荒災歉收啊,哪能不給!”問百裡傒,百裡傒說:“晉國國君夷吾得罪了你,可是他們的百姓有什麼罪呢?”於是秦穆公就撥糧救濟了晉國。長長的運糧隊伍,從秦國都城一直晉國都城都接連相望。

秦穆公十四年,秦國饑荒,派人去晉國請求糧食支援。晉君不但加以拒絕,而且過了年還趁火打劫興兵攻秦。

秦穆公十五年九月壬戌,秦穆公與晉惠公都親自參戰,二人合戰於韓地(今山西省東部和河南省西北部)。穆公被晉軍所包圍,穆公受傷了,面臨生命危險。這時住在歧山腳下的三百多鄉民飛騎衝擊晉軍解秦軍之圍,不僅使穆公得以逃脫,反而還活捉了晉君夷吾。原來,早些年,秦穆公走失了幾匹好馬,被生活在歧山之下的三百多個鄉人捉住吃了。官吏抓住這些人準備嚴懲。穆公說:“君子哪能因為幾個牲畜去懲治人呢!我聽說吃了好馬肉的人不喝酒會傷身體。”於是穆公賜酒請他們大喝一頓,並赦免了他們。 所以才有這次岐下食馬者三百人冒死救穆公,以報食馬之恩。

穆公俘虜了晉君回到秦國後,向全國發布命令:“人人齋戒獨宿,我將用晉君祭祀上帝。”周天子聽說此事,說“晉君是我的同姓”,替晉君求情。夷吾的姐姐是秦穆公的夫人,她聽到這件事,就穿上喪服,光著腳,說:“我不能挽救自己的兄弟,以致還得讓君上下命令殺他,實在有辱於君上。”穆公說:“我俘獲了晉君,以為是成就了一件大事,可是現在天子來求情,夫人也為此事而憂愁。”於是跟晉君訂立盟約,答應讓他回國,並給他換了上等的房舍住宿,送給他牛羊豬各七頭,以諸侯之禮相待。十一月,送晉君夷吾回國;夷吾獻出晉國河西的土地,派太子圉(yǔ,語)到秦國作人質。秦國把同宗的女兒嫁給子圉。這時候,秦國的地盤向東已經擴展到黃河。

十八年(前642),齊桓公去世。二十年(前640),秦國滅了梁、芮二國。二十二年(前638),晉公子圉逃離秦國,回到晉國。二十三年(前637),晉惠公去世,子圉即位為君,為晉懷公。秦君對圉的逃離十分惱恨,就從楚國迎來晉公子重耳並送他回國。二月,重耳登位成為晉君,這就是晉文公。文公派人殺了子圉。

這年秋天,周襄王的弟弟帶,藉助狄人的軍隊攻打襄王,襄王出逃,住在鄭國。二十五年(前635),周襄王派人向晉國、秦國通告了發生禍難的情況。秦穆公率兵幫助晉文公護送周襄王回朝,殺死襄王的弟弟帶。二十八年(前632),晉文公在城濮打敗楚軍。三十年(前630),穆公幫助晉文公包圍了鄭國。鄭國派人對穆公說:“滅掉鄭國,其結果是使晉國實力增強,這對晉國是有利的,而對秦國卻無利。晉國強大了,就會成為秦國的憂患。”穆公於是撤軍,返回秦國。晉國也只好撤軍。三十二年(前628)冬,晉文公去世。

知錯能改的秦穆公。鄭國有個人向秦國出賣鄭國,要秦來偷襲鄭國。穆公去問蹇叔、百裡傒,兩個人認為,攻打鄭國要經過數國地界,到千裡之外去襲擊別人,是不能占到便宜的。而且既然有人出賣鄭國,那麼秦國的人也有可能把秦國的實情告訴鄭國,所以他們不同意去襲擊鄭國。但是穆公仍然決定出兵,並派百裡傒的兒子孟明視、蹇叔的兒子西乞術和白乙丙率兵。軍隊出發的那天,百裡傒、蹇叔二人對著軍隊大哭,並對他們的兒子說:“你們的部隊如果失敗,一定是在殽山的險要處。”三十三年(前627)春天,秦國軍隊向東進發,穿過晉國,從周朝都城北門經過。周朝的王孫滿看見了秦國的軍隊以後說:“秦軍不懂禮儀,不打敗仗還等什麼!”軍隊開進到滑邑,鄭國商人弦高帶著十二頭牛準備去周朝都城出賣,碰見了秦軍,他害怕被秦軍殺掉或俘虜,就獻上他的牛,說:“聽說貴國要去討伐鄭國,鄭君已認真做了防守和抵禦的準備,還派我帶了十二頭牛來慰勞貴國士兵。”秦國的三位將軍一起商量說:“ 我們要去襲擊鄭國,鄭國現在已經知道了,去也襲擊不成了。”於是滅掉滑邑。滑邑是晉國的邊境城邑。

這時候,晉文公死了還沒有安葬。太子襄公憤怒的說:“秦國欺侮我剛剛喪父,趁我辦喪事的時候攻破我國的滑邑。”於是把喪服染成黑色,以方便行軍作戰,發兵在殽山阻截秦軍。晉軍發起攻擊,把秦軍打得大敗,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晉軍俘獲了秦軍三位將軍返回都城。晉文公的夫人是秦穆公的女兒,他替秦國三位被俘的將軍求情說:“穆公對這三個人恨之入骨,希望您放他們回國,好讓我國國君能親自痛痛快快的煮掉他們。”晉君答應了,放秦軍三位將軍歸國。三位將軍回國後,穆公穿著白色喪服到郊外迎接他們,向三人哭著說:“寡人因為沒有聽從百裡傒、蹇叔的話,以致讓你們三位受了屈辱,你們三位有什麼罪呢?你們要拿出全部心力洗雪這個恥辱,不要鬆懈。”於是恢復了三個人原來的官職俸祿,更加厚待他們。

三十四年(前626),楚國太子商臣殺了他的父親楚成王,接替了王位。秦穆公這時候再次派孟明視等率兵攻打晉國,在彭衙交戰。秦軍作戰不利,撤軍返回。

三十六年(前624),穆公更加厚待孟明等人,派他們率兵進攻晉國,渡過黃河就焚毀了船隻,以示決死戰鬥,結果把晉國打得大敗,奪取了王官和鄗(jiāo,郊)地,為殽山戰役報了仇。晉國軍隊都據城防守,不敢出戰。於是穆公就從茅津渡過黃河,為殽山戰役犧牲的將士築墳,給他們發喪,痛哭三天。向秦軍發誓說:“喂,將士們!你們聽著,不要吵嚷,我向你們發誓。我要告訴你們,古人辦事虛心聽取老年人的意見,所以不會有什麼過錯。”穆公反覆思考自己不採納蹇叔、百裡傒的計謀而造成的過失,因此發出這樣的誓言,讓後代記住自己的過失。君子們聽說這件事,都為之落淚,說:“啊!秦穆公待人真周到,終於得到了孟明等人勝利的喜慶。”

三十七年(前623),秦國攻打戎王取勝,增加了十二個屬國,開闢了千裡疆土,終於稱霸於西戎地區。周天子派召(shào,紹)公過帶著鉦(zhēng,征)、鼓等軍中指揮用的器物去向穆公表示祝賀。

三十九年(前621),秦穆公去世,安葬在雍。陪葬的人達一百七十七人,秦國良臣子輿氏奄息、仲行、嫘虎三人也屬陪葬者之列。秦國人為他們悲痛,並為此而作了一首題為《黃鳥》的詩。君子說:“秦穆公擴展疆土,增加屬國,在東方征服了強大的晉國,在西方稱霸了西戎,但是他沒有成為諸侯的盟主,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死了就置百姓於不顧,還拿他的良臣為自己殉葬。古代有德行的帝王逝世尚且遺留下好的道德和法度,而他沒有做到這些,更何況還奪走百姓所同情的好人、良臣呢?由此可以斷定秦國不可能再東進了。”穆公的兒子繼承王位,這就是康公。

* 臥薪嘗膽的越王勾踐

當晉楚兩國爭霸中原時,長江下游崛起了吳、越這兩個國家。晉為了對付楚國,就聯合吳國。吳、楚之間多次發生戰爭。公元前506年,吳國大舉伐楚,節節勝利,一直打到楚都。從此,楚的國力大大削弱。在晉國聯吳制楚時,楚國則聯越制吳,吳、越之間戰爭不斷。

越王勾踐的祖先是夏禹的後裔,是夏朝少康帝的庶出之子。少康帝的兒子被封在會稽,恭敬的供奉繼承著夏禹的祭祀。他們身上刺有花紋,剪短頭髮,除去草叢,修築了城邑。二十多代後,傳到了允常。允常在位的時候,與吳王闔廬產生怨恨,互相攻伐。允常逝世後,兒子勾踐即位,這就是越王。

越王勾踐元年(前496),吳王闔廬聽說允常逝世,就舉兵討伐越國。越軍大敗吳軍,並射傷了吳王闔廬。闔廬在彌留之際告誡兒子夫差說:“千萬不能忘記越國。”

越王勾踐三年(前496),勾踐聽說吳王夫差日夜操練士兵,將報復越國一箭之仇,便打算先發制人,在吳未發兵前去攻打吳。范蠡進諫說:“不行,我聽說兵器是兇器,攻戰是背德,爭先打是事情中最下等的。陰謀去做背德的事,喜愛使用兇器,親身參與下等事,定會遭到天帝的反對,這樣做絕對不利。”越王說:“我已經作出了決定。”於是舉兵進軍吳國。吳王聽到消息後,動用全國精銳部隊迎擊越軍,在夫椒大敗越軍。越王只聚攏起五千名殘兵敗將退守會稽。吳王乘勝追擊包圍了會稽。

越王對范蠡說:“因為沒聽您的勸告才落到這個地步,那該怎麼辦呢?”范蠡回答說:“能夠完全保住功業的人,必定效法天道的盈而不溢;能夠平定傾覆的人,一定懂得人道是崇尚謙卑的;能夠節制事理的人,就會遵循地道而因地制宜。現在,您對吳王要謙卑有禮派人給吳王送去優厚的禮物,如果他不答應,您就親自前往事奉他,把自身也抵押給吳國。”勾踐說:“好吧!”於是派大夫種去向吳求和,種跪在地上邊向前行邊叩頭說:“君王的亡國臣民勾踐讓我大膽的告訴您的辦事人員:勾踐請您允許他做您的奴僕,允許他的妻子做您的侍妾。”吳王將要答應種。伍子胥對吳王說:“天帝把越國賞賜給吳國,不要答應他。”種回越後,將情況告訴了勾踐。勾踐想殺死妻子兒女,焚燒寶器,親赴疆場拼一死戰。種阻止勾踐說:“吳國的太宰嚭(pī,坯)十分貪婪,我們可以用重財誘惑他,請您允許我暗中去吳通融他。”於是勾踐便讓種給太宰嚭獻上美女珠寶玉器。嚭欣然接受,於是就把大夫種引見給吳王。種叩頭說:“希望大王能赦免勾踐的罪過,我們越國將把世傳的寶器全部送給您。萬一不能僥倖得到赦免,勾踐將把妻子兒女全部殺死,燒毀寶器,率領他的五千名士兵與您決一死戰,您也將付出相當的代價。”太宰嚭藉機勸說吳王:“越王已經服服貼貼的當了臣子,如果赦免了他,將對我國有利。”吳王又要答應種。伍子胥又進諫說:“今天不滅亡越國,必定後悔莫及。勾踐是賢明的君主,大夫種、范蠡都是賢能的大臣,如果勾踐能夠返回越國,必將作亂。”吳王不聽子胥的諫言,終於赦免了越王,撤軍回國。

勾踐回國後,深思熟慮,苦心經營,把苦膽掛到座位上,坐臥即能仰頭嘗嘗苦膽,飲食也嘗嘗苦膽。還說:“你忘記會稽的恥辱了嗎?”他親身耕作,夫人親手織布,吃飯從未有葷菜。從不穿有兩層華麗的衣服,對賢人彬彬有禮,能委屈求全,招待賓客熱情城懇,能救濟窮人,悼慰死者,與百姓共同勞作。越王想讓范蠡管理國家政務,范蠡回答說:“用兵打仗之事,種不如我;鎮定安撫國家,讓百姓親近歸附,我不如種。”於是把國家政務委託給大夫種,自己到吳國作了人質。兩年後吳國才讓范蠡回國。

勾踐從會稽回國後七年,始終撫慰自己的士兵百姓,想以此報仇吳國。大夫逢(páng,旁)同進諫說:“國家剛剛流亡,今天才又殷實富裕,如果我們整頓軍備,吳國一定懼怕,它懼怕,災難必然降臨。再說,兇猛的大鳥襲擊目標時,一定先隱藏起來。現在,吳軍壓在齊、晉國境上,對楚、越有深仇大恨,在天下雖名聲顯赫,實際危害周王室。吳缺乏道德而功勞不少,一定驕橫狂妄。真為越國著想的話,那越國不如結交齊國,親近楚國,歸附晉國,厚待吳國。吳國志向高遠,對待戰爭一定很輕視,這樣我國可以聯絡三國的勢力,讓三國攻打吳國,越國便趁它的疲憊可以攻克它了。”勾踐說:“好。”

過了兩年,吳王將要討伐齊國。子胥進諫說:“不行。我聽說勾踐從不炒兩樣好菜吃,與百姓同甘共苦。此人不死,一定成為我國的憂患。吳國有了越國,那是心腹之患,而齊對吳來說,只象一塊疥癬。希望君王放棄攻齊,先伐越國。”吳王不聽,就出兵攻打齊國,在艾陵大敗齊軍,俘虜了齊國的高、國氏回吳。吳王責備子胥,子胥說:“您不要太高興!”吳王很生氣,子胥想自殺,吳王聽到制止了他。越國大夫種說:“我觀察吳王當政太驕橫了,請您允許我試探一下,向他借糧,來揣度一下吳王對越國的態度。”種向吳王請求借糧。吳王想借予,子胥建議不借,吳王還是借給越了,越王暗中十分喜悅。子胥說:“君王不聽我的勸諫,再過三年吳國將成為一片廢墟!”太宰嚭聽到這話後,就多次與子胥爭論對付越國的計策,藉機誹謗子胥說:“他表面忠厚,實際很殘忍,他連自己的父兄都不顧惜,怎麼能顧惜君王呢?君王上次想攻打齊國,伍子胥強勁的進諫,後來您作戰有功,他反而因此怨恨您。您不防備他,他一定作亂。”嚭還和逢共同謀劃,在君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誹謗子胥。君王開始也不聽信讒言,於是就派子胥出使齊國,聽說子胥把兒子委託給鮑氏,君王才大怒,說:“伍員果真欺騙我!”子胥出使齊回國後,吳王就派人賜給子胥一把“屬鏤”劍讓他自殺。子胥大笑道:“我輔佐你的父親稱霸,又擁立你為王,你當初想與我平分吳國,我沒接受,事隔不久,今天你反而因讒言殺害我。唉,唉,你一個人絕對不能獨自立國!”子胥告訴使者說:“一定取出我的眼睛掛在吳國都城東門上,以便我能親眼看到越軍進入都城”於是吳王重用嚭執掌國政。

過了三年,勾踐召見范蠡說:“吳王已殺死了子胥,現在阿諛奉承的人很多,可以攻打吳了嗎?”范蠡回答說:“不行。”

到第二年春天,吳王到北部的黃池去會合諸侯,吳國的精銳部隊全部跟隨吳王赴會了,唯獨老弱殘兵和太子留守吳都。勾踐又問范蠡是否可以進攻吳國。范蠡說:“可以了”。於是派出熟悉水戰的士兵兩千人,訓練有素的士兵四萬人,受過良好教育的地位較高的近衛軍六千人,各類管理技術軍官一千人,攻打吳國。吳軍大敗,越軍還殺死了吳國的太子。吳國使者趕快向吳王告急,吳王正在黃池會合諸侯,怕天下人聽到這種慘敗消息,就堅守秘密。吳王已經在黃池與諸侯訂立盟約,就派人帶上厚禮請求與越國求和。越王估計自己也不能滅亡吳國,就與吳國講和了。

四年後,越國再次攻打吳國。越國大敗了吳軍,並包圍吳都三年,吳軍失敗,越國把吳王圍困在姑蘇山上。吳王派人講和,范蠡勸勾踐繼續進軍。吳王自殺身亡,自盡時遮住自己的面孔說:“我沒臉面見到子胥!”越王安葬了吳王,又殺死了太宰?骸?p>勾踐平定了吳國後,就出兵向北渡過黃河,在徐州與齊、晉諸侯會合,向周王室進獻貢品。周元王派人賞賜祭祀肉給勾踐,稱他為“伯”。勾踐離開徐州,渡過淮河南下,把淮河流域送給楚國,把吳國侵占宋國的土地歸還給宋國。把泗水以東方圓百裡的土地給了魯國。當時,越軍在長江、淮河以東暢行無阻,諸侯們都來慶賀,越王成為新的霸主。

但是勾踐是一個可以“與之共患難,卻不可以與之共享樂”的君王。范蠡在他成為霸主後,離開了越王,到齊國開始經商。因為他賢德而名聲很大,人稱“陶朱公”。

總述:春秋時期王室逐漸走向沒落,各國雖然表面仍尊崇王室,但各國間卻展開了兼併與鬥爭,這也促進了各國、各地區社會經濟的發展、也加速了不同族屬間的接觸與融合。經過這一時期的大動盪、大改組,幾百個小國逐漸歸併為七個大國和它們周圍的十幾個小國,戰事頻繁的戰國即將拉開序幕。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一時期開始確立了強者為王、弱肉強食的法則,而這一法則影響了後世的中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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