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藝術要寫實(2) 現代主義毀壞了藝術傳統

演講者:弗雷德裡克‧羅斯(Frederick Ross) 舒原/譯

【正見新聞網2015年08月27日】

(續上篇)
那麼,什麼才是美術、文學、音樂、詩歌和戲劇呢?在各個領域中,人類都利用自然提供的材料(生活中的色彩、粘土、動作和聲音),創造性地結合或塑造成能達致溝通、負載意義的東西。縱觀歷史,能傳達思想、理念、信仰、價值觀和共同生活經驗的方式一個接一個地被人們發現。涉及視覺藝術時,現代主義者喜歡說:“為什麼要浪費時間來寫實呢?前人都做過了。”這就好像是說:“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寫東西呢?前人都寫過了。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英]喬治‧埃爾加‧希克斯(George Elgar Hicks,1824—1914),《理髮店》(The Barbers Shop),私人收藏。(藝術復興中心提供)

寫實藝術反覆遭到貶低,說其和插圖差不多,就好像插圖是個髒字一樣。會有人說米開朗琪羅的西斯廷禮拜堂天頂畫只是插圖嗎?畢竟,它是在解說《聖經》。事實上插圖只是敘事性的另一說法。我們會因為文字在講故事而拒斥它嗎?當然不會。但我們都知道,故事有好有壞,寫作有優有劣,語言有冗有精。同樣,藝術作品也有低劣、平庸、以至偉大和稀世傑作之分。我們不見得全都想法一致,但多數人在看到維米爾、倫勃朗、卡拉瓦喬、阿爾瑪―塔德瑪和布格羅的畫作時,一眼就能看到其價值。如果人們不是被現代藝術洗腦了,會很容易看到色滴亂濺的畫布背後的真相:這種繪畫幾乎不需要任何技能,也沒有用來溝通的真正手段。

現代主義要拒斥所有的寫實,因為他們幾乎拒斥所有的意義。多少現代作品是以“無題”為標題?《無題1號》,《無題33號》……N多的“無題”。“無題”這個詞成了一種榮譽徽章。這樣做,仿佛是在告訴我們,也告訴他們的藝術教授說:“你看,我很小心,不讓畫布上這一團糟帶有任何含義!”

敘事性在藝術界已經成為一個骯髒的字眼。敘事性被貶低為僅只是“插圖”,而“插圖”本身則被置於“商業藝術”的範疇。到美國任何一所學院或大學的美術系去報名,告訴那裡的“官員”,你想要畫大場面的敘事畫——歷史畫、寓言畫,或是捕捉現代日常生活的場景……總之是能傳達那些最有力的人文主題的畫,會發生什麼你知道嗎?在居高臨下地審視你、琢磨如何不讓你難堪又能說得清楚之後,他們會禮貌地告訴你說,“好吧,親愛的,你真的應該去了解一下我們的平面設計系,或再看看別的商業美術學校或職業學校;我們不認為你的興趣點是藝術。”他們會告訴你,講故事不是他們做的事。他們沒有興趣。對藝術來說,那不是恰當的目標,那不“貼題”(Relevant)。

[法]詹姆斯‧約瑟夫‧雅克‧迪索(James Jacques Joseph Tissot,1836—1902),《壁爐》(The Fireplace),公共收藏。(藝術復興中心提供)

那麼,對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哲學來說,什麼才契合呢?什麼才貼題呢?他們會告訴你說:“形式僅作為它本身存在,色彩僅作為它本身存在,線條與色塊僅作為它們本身存在。”那才是藝術。沒有別的什麼是藝術應該溝通或表達的。他們宣稱,他們在向我們展示如何以不同的視角來觀看,但我們都看到他們的畫裡有些什麼,更看到那裡面缺些什麼。

對他們來說,這些抽象主義或極簡主義的噱頭之作,遠比從現實世界、從我們的幻想、神話或傳奇故事中進行再創造更值得讚譽,也遠比展現我們的希望、夢想和生活中最有力量時刻的作品更為深刻。比起能描述和定義人性的生活精彩瞬間,空白的畫布、空房間或亂石堆對他們更重要,遠為“貼題”。方形的大色塊比呈現色澤豐潤的人物更優越;層層疊加的紙張的肌理,勝過呈現生命的層次感;一滴滴(Dribbles)的色彩,比表現一個孩子學習運球(dribble a basketball)更引人入勝;一袋袋的垃圾,則比表現從青春期的自覺向成年的自信過渡還更“複雜精妙”。一個空房間裡光線閃閃爍爍(譯註:指現代裝置藝術)更引媒體稱讚,而如星沙流逝的生命和時間卻只是毫無價值的感傷。一個世紀以來,把持我們博物館和學院的長官們,就是無知懵懂地秉承著這些陳腐的信條,煩擾著我們的心靈和更年輕的一代;在這樣的系統中,技巧遭到嘲笑,天才被忽視和打擊。大師們接連凋謝,卻後繼乏人,保存了這麼多世紀的傳統得不到保護、保存和延續。

好了,現在我可以滿懷欣喜地說,現在有這樣的一代人了,就是我們所有人。我們都是其中的一分子。而今天的寫實藝術家堪稱文化英雄。美術是人類文明最偉大的成就之一,我們都在維護和發展這一成就方面扮演著一個角色。短短30年前,還幾乎沒有一人秉持我們今天的信念。但特別是在過去這十年裡,寫實運動無論是在規模還是在水平上都有一個大爆發。從涓涓細流發展到今天,已有幾萬、甚至幾十萬人專注於偉大的寫實藝術的復興;在過去的一個世紀中,這種通用語言一直是缺失的,而它卻可以詮釋和表達百年來的理念與發展——從許多方面來看,這或許是人類歷史上最為重要的一個世紀。很多藝術家今天正在再度審視過去的藝術及其成就,並且在我們向21世紀繼續前行之際,著力續寫著此前已來到人間的偉大傳統。

現代主義在過去一個世紀取得了實質性的壟斷地位,它的操控力度一點也不遜於政府監管部門和官方許可委員會。文化權力機構幾乎禁止所有在世畫家繪製那些可被視作傳統寫實藝術的作品。他們控制了、並且仍然控制著西方世界幾乎所有的博物館和所有高校的美術系。報刊上幾乎所有的藝術批評都體現出同樣強烈的偏見。從幼兒園到研究生院,藝術教育每一層面的教師和課程概莫能外。甚至在像庫珀聯盟(Cooper's Union)、普瑞特藝術學院(Pratt Institute)和羅德島設計學院(Rhode Island School of Design)這樣的重點藝術院校,現代主義也具有壓倒性地位。

不管你往哪邊去,你都找不到一門致力於傳授傳統古典寫實技巧的課程。藝術家行會都早已不復存在,開在藝術家工作室的學校也已消失不見;我們只能見到技巧訓練的一點點線索,而這些技巧直到20世紀初都還在被普遍運用。哦,當然,多數藝術系都會動動嘴皮子教你畫素描,通常也會因應美術或藝術教育專業文憑的要求,而設置一堂人體素描寫生課。只是,幾乎所有素描課程的老師,自己都不會畫素描。“自己不會的東西,是教不了別人的。”一百年前、一千年前是這個道理,今天也同樣如此。

那些所謂的人體素描寫生課,通常專門教畫“五分鐘速寫”,學生被告知,迅速捕捉到人物的姿態比畫準確來得重要。那些畫得好的、顯示出功底和用心的作品被斥為“畫過頭了”“線條太多”。但是,學習素描同樣需要長時間對模特寫生,時間長到讓學生能學會如何找准輪廓線;這些輪廓線要虛實有致,能體現空間感,最終成功完成造型。只有經典的畫室訓練才能完整地教會藝術家將創意變成生動的畫作。

[英]喬治‧克勞森爵士(Sir George Clausen,1852—1944),《門前的女孩》(The Girl at the Gate),倫敦泰特美術館收藏。(藝術復興中心提供)

這就是為什麼即便寫實藝術正邁入新一期的復興,我們也不能簡單地忽略現代藝術所構建的一切,我們必須繼續發聲。正如你們許多人都知道的,我是藝術復興中心(the Art Renewal Center,簡稱ARC)的主席和創辦人。藝術復興中心創辦於1999年,但直到2000年11月我們的網站才上線——直到那時,我們手頭才有了15,000多件藝術史鉅作可供公眾瀏覽。今天,我們網站已經有了80,000多件作品,其中很大一部分有高解析度圖像供研究者下載。我們的首要目標,就是讓全球藝術界和藝術愛好者都能看到負責任的反現代主義觀點。但到2002年,因為有太多訪客詢問在哪裡可以學到古代大師們的技法,我們開始在西方世界尋找能提供古典繪畫訓練、且其教師曾受過畫室訓練的地方。到2003年,我們只找到了14所這樣的學校,都非常小,學生在5~15人之間。所有這些學校,加起來只有不到200名學生在用古典的方法受訓練。隨後,我們在ARC網站上列出了我們認證的畫室學校。反應非常熱烈。一年半之內,所有這些小規模的學校都招滿了學生,更多畫室學校的創辦也提上了日程。今天,得到ARC認證的畫室學校已超過70家;而得到相關課程認證、可培訓成千上萬學生的院校數量,在短短十年間就增加了20倍。

我們能在藝術史上最重要的時刻之一相聚討論,實在是驚人地幸運。我們能經歷文化基本板塊的重要調整,這種機會真的非常罕有。在如何定義偉大藝術方面,我們這些寫實藝術家正在世界範圍內推動著一場轉變。現代主義想讓我們緘口的努力已經失敗了。諷刺的是,得益於最現代的技術——網際網路,能夠看到真理的地方越來越多。很多就讀ARC認證學校的學生都告訴我們,他們早先如何在大學藝術系裡虛擲了光陰和錢財。藝術界的學術機構必須改變,不然就會滅亡。盲目走了一個世紀的偏街小巷,那些噩夢般的彎路,傷腦筋的“藝術之談”(artspeak),都只是推動了早該摒棄的東西,而終於,現代主義觀點的正當性受到了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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