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字寫就的京劇四大鬚生之晚景

林輝

【正見新聞網2017年03月20日】

在京劇界,“鬚生”通常指表演老生的演員。上個世紀30年代,著名鬚生余叔岩、高慶奎、馬連良、言菊朋各自創立了獨具風格的藝術流派,被稱為“四大鬚生”。其後,高慶奎因為嗓疾而漸退舞台,余叔岩和言菊朋於40年代先後去世,“四大鬚生”的提法隨即有所變化。一種說法是馬連良、譚富英、楊寶森、奚嘯伯,一種說法是馬連良、譚富英、楊寶森、周信芳。他們各具特色的表演,為他們贏得了無數讚譽。

中共1949年建政後,馬連良、譚富英、楊寶森、奚嘯伯、周信芳的命運也隨之起伏。其中比較“幸運”的是楊寶森,他於1958年病逝,沒有經歷文革的慘烈,而其他幾位或含冤被迫害致死,或身心受到傷害而逝。

中共出爾反爾 馬連良慘死

京劇老生“馬派”創始人馬連良成名於上個世紀20年代,30年代組成扶風社,與周信芳在天津同台演出,被稱為“南麒北馬”。其雍容華貴的扮相和高亢、華美的唱腔風靡大江南北,被人們廣為傳唱。

因在日偽時期,曾為滿洲政府演出過,馬連良在抗戰結束後被國民政府通緝,他遂前往香港躲避。1950年,馬連良受中共總理周恩來的邀請,從香港回到了北京。當時周恩來說,你不要把去偽滿演出的事放在心上,你是演員,靠唱戲養家餬口,沒有政治目的。

馬連良一聽,遂決定東山再起,於是成立了“馬連良劇團”,與中共各地國營的劇團不同,這個劇團仍屬於私人性質,靠演出掙錢。

1953年,韓戰期間,馬連良主動報名參加了“第三屆赴朝慰問團”在那裡一演半年,分文未取。馬連良還一再安撫半年沒有收入的團員,回國之後再好好掙錢,養家餬口。然而,回國後,因為馬連良在慰問中共軍隊演出時“要錢”,而遭到批判。內心覺得冤枉的馬連良無奈之下,只得公開檢討。

其後“反右”期間,馬連良在彭真的“力保”下,僥倖逃過。其後,馬連良排演了《趙氏孤兒》。1959年,為了回應毛的“學習海瑞敢說真話,為民請命”的號召,馬連良請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吳晗擔任編劇,排演了《海瑞罷官》。1961年公演後,受到毛的讚賞,毛還將馬連良請到中南海吃飯,以示表揚。

然而,到了1963年,政治風雲突變,《趙氏孤兒》被江青冠以“毒草”二字,慘遭禁演,緊接著“帝王將相”又被“趕下舞台”。

1965年,在毛澤東的授意下,江青等人在文藝界、史學界掀起了批判《海瑞罷官》的運動,這成為毛髮動文革的導火索。曾主演京劇《海瑞罷官》的馬連良也受牽連,被江青趕出了北京京劇團。

文革爆發後不久,馬連良被打成“漢奸”、“戲霸”,還被抄了家,古董、文物和有價值物品全被洗劫一空。之後,他被關押在北京中和劇院休息廳用景片隔成的小屋內,並時常被揪出批鬥。

據其弟子回憶,馬連良在被隔離期間,一天,一個十六七歲的女“紅衛兵”手執鞭子,闖進所謂“黑屋”,命令裡面的所有人都跪下,讓他們逐個“交代”每人掙多少錢,馬先生自然也不例外。在“交代”後,“紅衛兵”又大聲斥責:“你們掙得太多了,每人每月只發給十二元生活費。”還有一次,開會批鬥所謂的“走資派”,馬連良被強迫陪鬥,其衰弱之狀讓人心痛。

凌辱和恐嚇將馬連良嚇的人體浮腫、不能進食。1966年12月的一天,馬連良在買完飯後摔了一跤,心臟病突發,被送到了北京阜外醫院。16日即含冤去世,時年66歲。

馬連良去世後,沒有按照回民習俗進行土葬,而是被匆匆地火化。大概到死馬連良都沒有明白:中共怎麼可以如此出爾反爾?

周信芳全家的厄運

周信芳,藝名“麒麟童”,老生麒派創始人。7歲在杭州登台表演,其唱腔古樸沉鬱、道白蒼勁鏗鏘,與馬連良並稱“南麒北馬”。

中共建政後,周信芳擔任了上海京劇院院長、中國戲劇家協會副主席,並加入了中共。

1965年,為了抵制江青,周信芳曾在上海京劇院黨總支會議上批評江青讓劇團停止演出,單打一地排“樣板戲”《智取威虎山》等,耗資人民幣幾十萬,指責這是“勞民傷財”、“耽誤演員的青春”。

不久,上海《文匯報》開始連篇累牘批判周信芳上演的《海瑞上疏》,將其上綱上線為“反黨、反社會主義”。文革爆發後,周信芳與兒子周少麟就被扣押在京劇院交待問題。紅衛兵則直衝周宅,用磚頭石塊砸家養的警犬,用軍用的皮帶抽打其兒媳敏禎,揪住孫女玫玫要給她剪牛鬼頭示眾。敏禎被打昏,玫玫被嚇瘋。

據《周信芳傳》記載,1967年初,周信芳被押在高架電線修理車上遊街示眾。他被反剪雙臂掛牌示眾,“鼻孔裡,嘴角上,都流著血,頭髮被緊緊揪住,臉青一塊紫一塊的。”周夫人裘麗琳則被造反派抓去打得皮開肉綻,最終臥床不起。

1968年,張春橋親自批捕了周信芳。接著,又抄周家,並拘捕了周少麟。1969年周氏父子獲釋,但周夫人已被迫害致死,夫妻、母子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1970年,周少麟因說了“江青就是電影演員藍蘋”這樣一句話,就被判5年徒刑,解往安徽勞改營。1974年,周信芳被正式戴上“反革命”帽子,交群眾監督。1975年3月8日,周信芳心臟病發作含冤去世,終年80歲。

“不老實”的奚嘯伯悄然離世

另一位著名的“鬚生”奚嘯伯早年師承言菊朋先生,曾參加梅蘭芳的劇團,後自組嘯聲京劇團。在北京曾流傳這樣一個說法:“奚嘯伯能不紅嗎?安定門外往東第十三個城門垛子的一塊磚,都被他喊得凹進去一塊。”由此說明,他用功極苦。

奚嘯伯為人慷慨仗義,唱紅了以後,每天都有人到家中去“告幫”(即借錢)。只要對方張口,無論多少,總要給一兩塊大洋。一個表弟,每周必來吃兩次飯,飯後必抽大煙,臨走必拿點錢。奚嘯伯對這個表弟從未厭煩過。妻子有七個兄弟,生活也常靠他供給。他認為這是分內之事。奚嘯伯對同行也是如此,他曾幫助著名花臉演員金少山舉行“義演”。

不僅如此,奚嘯伯的孝順也是出了名的。大到置辦房產,小到買衣服,凡事都要經母親同意。1949年,妻子病故後,年僅40歲的奚嘯伯沒有續娶,因為擔心出現婆媳不和。1954年母親去世後,他又擔心新娶的媳婦對三個孩子不好,因此,直到離世,奚嘯伯都是孑然一身。

中共建政後,奚嘯伯擔任北京京劇四團團長。1957年“反右”時,沒有任何“反黨”言論的他被打成了“右派”,他受邀前往石家莊京劇團工作。1959年變成了“摘帽右派”。

文革爆發後,奚嘯伯被扣上了“反動藝術權威”和“歷史反革命”的帽子,而聽敵台也是他的一大“罪狀”。根據章詒和寫的《奚嘯伯往事》,他除了接受各式各樣的批鬥和體罰以外,還要掃地、生火、篩爐灰、撿煤渣。每月只發50元的生活費,後來被降到15元。生活水準的驟降,精神壓力陡升,使他幾乎垮掉,並患上了急性肺炎,後來還因為中風偏癱。

1976年5月,奚嘯伯對前來探望自己的弟子歐陽中石說:“我和比較接近的人都打了招呼,說:‘你們別顧我,我老右派反正跑不了,你們都拉家帶口。頂不住,有什麼事兒便往我身上推就行了。’可就是這樣也難過關。他們(造反派)問我什麼,我都承認,按照他們的意思去承認。可是我說的,還是跟人家說的對不上茬兒。所以,他們說我還是不老實。”

1977年12月10日,奚嘯伯悄然去世,緊隨著馬連良、周信芳。死時,沒有積蓄,也無家產。他只給兒子留下了一條破毛毯,一個樟木箱和去北京看親人的未了的心願。

譚富英的鬱悶

譚富英出生於京劇世家,祖父譚鑫培和父親譚小培都是著名的京劇名角。譚富英的成名也很早,在上個世紀20年代出道不久就錄製了幾張唱片,其中與王連浦合演的《法門寺》,成為當時家喻戶曉的搶手貨。

1934年譚富英正式挑大樑,因其嗓音爽亮甜脆,十分叫座。有評論說,譚富英嗓音卻如皓月當空,嘹亮清澈。

譚富英也是個大孝子,他早出晚歸都要到父親的房間請安。如果在外邊吃飯,遇到他父親愛吃的東西或者什麼新鮮佳肴,譚富英總要花錢再請廚師做一份,帶回家中給父親品嘗。

中共建政後,譚富英任北京京劇一團團長,1959年加入中共。可是,當父親重病時,聽中共話的譚富英卻不敢告訴父親自己要去朝鮮參加“慰問演出”。後來還是他父親從其他人口中知曉,才讓他離家。不過剛剛離家,其父親就病逝了。

文革爆發後,譚富英批判一些同行時他不吝言辭,失去了傳統做人的忠恕標準。一次,江青召開會議,要大家對京劇《海港》提意見,譚富英提出該劇高腔太多,不僅不利於藝術表現,而且對演員的嗓子有害。這令江青十分惱火,遂勒令其退黨。其後,也遭受了一些迫害,鬱悶呆在家中。1977年,譚富英病故。

結語

藝術生命本該繼續綻放的四大著名鬚生,卻在中共建政後,被中共的絞肉機先是結束了他們的藝術生命,其後又被奪去了身家性命。或許,深諳忠孝節義的他們,至死都沒有明白,曾經對他們的表演大加讚賞的中共高官們,為何要翻雲覆雨?一句話,只因為中共要“革”的正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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