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買葛粉

今天本來出門想去找維修熱水器的，熱水器漏水，這是第二次維修了，而且這次水量很大，可是維修的門市還沒有開門，於是打算去轉轉市場買點菜，我們這裡是一個鄉鎮，有很多人自己種點菜然後出來賣，不像是菜市場裡面的蔬菜全是大棚菜，有時候會看見一些年歲很大的老人自己在賣菜，時常遇見有八、九十歲的老人用期盼的眼神問你要不要買點菜，看上去非常讓人心疼，通常都會買。平時基本都是去買這種農家菜，照顧一下他們，畢竟很不容易，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看到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在路邊一個人在賣葛粉，旁邊沒有其它的賣家，背簍裡面的塑膠袋裝了一些葛粉，因為平時家中也買過不少葛粉，所以比較有經驗，我們這裡也時常大家都在買，所以葛粉不是什麼特別貴的東西，而且這個地區的人都比較直爽，所以氛圍都是不狡猾的社會狀態，平時人與人也都相互打招呼，關心一下什麼的，不是那麼太勢利，甚至大家通常比較不喜歡、或者說討厭那種磨嘰，心眼兒多的人。雖然葛粉不貴，但也不便宜，不是幾塊、十幾塊一斤的東西，通常是二十五元。

老奶奶看見我在看她，於是很熱情問我買不買葛粉，我就上前一看，一眼看上去的葛粉跟平時的葛粉完全兩回事，打心眼覺得是假葛粉，但是看老奶奶又不像騙人的樣子，就像是一個老人院的老人，嘴已經癟了，眼角浮著眼污，從頭髮到衣著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不太乾淨的老人，我就問只賣葛粉嗎，意思就是照顧她買點其它的東西，結果背簍裡就只有這一些葛粉，當時旁邊來了個賣小菜的，嘟囔了一句，葛粉要用水試了來，就是說要吃了才知道，後來又轉到前面問我要不要買她的小菜，老奶奶以為我要買就急忙去拿稱來稱，其實我是說我不要，但是她說她耳朵不好使，聽不見，我就搖手，表示不買，她也沒有什麼反感的態度，就說好的，就坐在她帶的小板凳上面，但是一直笑著說買了吧，買了她好回家，這裡太冷了，我就說你到那邊去吧，那邊沒這麼冷，這裡是風口，她一直沒說她的葛粉真假的問題，也沒給那個人臉色看，那人還借老人的稱來稱她的菜，老人也給她拿，後來那人又說好話，葛粉好，她自己家就有好幾十斤，自己挖的。最後，我想著買點吧，就算是假的也罷了，這老人實在太讓我揪心了，買十元錢的，然後葛粉扔了就是了。

老人也一直讓我買，說買了她好回家，我一摸衣服，結果發現自己忘記帶錢包就出門了，我說沒帶錢，其實一念閃過也有慶幸心理在裡面，不用買了，但是其實不管葛粉真假，如果帶了錢包，我是會拿錢給老人的，不買光給錢，怕被人笑，買了東西給錢就沒人說了，所以怕旁邊人笑話的心更勝之，從小母親就常說我是傻子，被人騙是活該。這下沒帶錢包，心想可能就是假的葛粉不該買，不應該再動這種人心，因為以前我總是喜歡無條件的給別人錢，給的還不少，可能這種心應該去吧，最後決定可能就是不該買吧，現在也沒錢買，就走了，但是老人看上去有些失望。

於是我就回家了，順便看看錢包是不是忘家裡還是丟了，結果錢包是在家，但是頭腦中總是浮現剛才那一幕幕，心裡很酸楚，老人是不是沒吃的了，所以逼得沒辦法，隨便找了點什麼東西，拿出來當成葛粉賣，因為葛粉看上去更像是石灰塊，全是風花孔，很大一塊一塊的，面且一捍就成粉狀，這種葛粉第一次見，想著老人身上是不是沒錢了，吃不了飯，後來我哭了，又怕她著涼，她說很冷，萬一家裡沒有兒女怎麼辦，如果有孩子能讓她出來這樣受罪嗎，我心裡非常糾結，又想起一個老人賣土的故事，幫助與施捨不算是錯吧，反而能看出一個人還有沒有善心，我如今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我的善心已經快被現實社會的虛偽與人人皆假惡鬥的常態淹沒了，這顆心已經跳出來了，到底是自私的疑心、顧慮心、怕吃虧的心、怕被人笑話的心該去還是堅持自己純真的本心呢，怕被騙不也是人心嗎，做好人很難，還得突破別人的眼光，我那關閉的心門難道要一直這樣鎖著嗎，為是是非非鎖著嗎，而且我已經動了心，又怎麼平復呢，我實在過不了自己的心，於是就出門去找老人，結果沒有找到，或許真的不該買，她有她的人生之路，我管不了，想管也管不著，後來一回頭發現她在我讓她過去一點不冷的地方，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那裡。

她看到我笑了，很慈祥，讓我買點，我沒有騙她，我當時真的沒帶錢，現在我回來找她了，通常一般肯定是沒有人再回去的。本來我在家準備了一百元，就當給她了，後來三個人圍過來，說這老人又在賣葛粉，好像她們認識這老人，我聽出來好像有說老人又在騙人的意思，還說真葛粉很硬，然後又似笑非笑說是真的，我那名利心又翻上來了，怕被人當笑話，老人沒有任何變化，老人把背簍裡僅剩的一點葛粉拿出來稱，稱了一下說二斤二兩多，44元錢，我餘光視探著身邊的情況，怕被剛才的人說笑，就說自己不要這麼多，我在假裝遲疑葛粉的真假時，老人這才說葛粉是真的，你問她們嘛 ，一個老頭兒路過，老人說你問他嘛 ，其實一個人也沒有正面回答過真假，又有誰能知道真假呢。我說只要一斤，老人說好的，真是把老人折騰了一番，結果稱出來差一點一斤，老人要去再抓一點，非常誠懇，我說就這樣吧，老人說那就是19元，我塞給她二十元，老人說我要找你一元，我說不用了，老人詫異了一下，說了聲謝謝，我還說你賣這種不像葛粉，別人不會買的，意思就是不要在這裡受罪了，快回家，老人沒有說話，可能沒有聽見。

後來我又兜兜轉轉去看她，結果她又和賣菜的一起擺著攤，準備把她剩下的葛粉賣完，絲毫沒有怕任何人找她麻煩，或者覺得自己理虧的狀態，依然不動聲色的賣著她的葛粉。後來我就回家馬上一試葛粉的真假，化了水用滾水一兌，香味就出來了，像真的葛粉的清香味，並且比我以前吃過的都濃郁，我那心裡面非常安慰，想著老人自始至終，沒有多的語言、多的表情，一直笑著說買了她的葛粉好回家，這裡太冷了，不就像是偈語嗎，人間事無常，人間的人情冷暖，風雨變化，貧窮富貴，誰是真的活著，誰是真的死了，哪是家，處處家，不是很嘲笑，也很諷刺嗎。過程中我只是問了老人一句，這葛粉為甚麼有風花眼兒，就是質疑葛粉的真假，老人輕輕的說了一句太陽曬，還笑著說她今天背出來，賣了十斤。後來回家嘗過之後，我想這葛粉為甚麼這麼大一塊塊的，因為老人沒有像別人那樣經常敲碎了，為甚麼有風花眼，因為大塊曬，越曬越干，就一定有風花眼，而且越乾重量就輕，曬得越干，一化水就不一樣，就更實在，漲份就更大，就是老人沒有對葛粉做那麼多手腳，我是這樣認為的。

寫出來也是因為有遺憾的地方，那名利情的人心何時才能真正的死掉，不是去滿足自己的施捨之人心，送去100元，而是坦蕩拿出44元，去掉人心，學學老人的自在便安然，安然便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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