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名醫:朱丹溪

若萍子


【正見網2007年06月19日】

朱丹溪(1281~1358),名震亨,字彥修,元代婺州義烏(今浙江省義烏縣)人。因其家鄉赤岸村有一條溪流名叫丹溪,故人稱朱丹溪,或尊稱為“丹溪翁”、“丹溪先生”。他是元代醫學家,“金元四大家”之一,中醫“滋陰派”的創始人。

元朝至元十八年(1281年)11月28日,朱丹溪誕生於義烏縣赤岸村。朱丹溪的祖父叫朱環,父親叫朱元,母親戚氏。祖、父兩輩都以孝道聞名鄉裡。朱丹溪的堂曾祖朱杓精通醫學,重醫德,著有《衛生普濟方》。堂祖父朱叔麒,宋朝咸淳年間的進士,晚年也從事醫學,醫德十分高尚,他們對朱丹溪都有一定影響。元貞元年(1295年),朱丹溪的父親因病去世。丹溪才十四歲,兩個弟弟更年幼,全家靠母親戚氏一人支撐。

朱丹溪自幼聰敏好學,少年時期就喜歡讀詩書,能日記千言[1],年長之人對他都很看重。但他年歲稍長後卻棄而不學,變得崇尚俠氣、爭強好勝起來,從來“不肯出人下”。元大德四年(1300年),朱丹溪二十歲,任義烏雙林鄉蜀山裡的裡正。他剛正不阿,敢於抗拒官府的苛捐雜稅,深得民眾擁護,連官府都怕他三分[2]。如果鄉裡的望族仗勢欺侮人,他就非要“風怒電激”的去找地方官講道理、求公道,結果是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輕易惹他。

朱丹溪三十歲時,母親患了脾病,經過許多醫師診治都未收效,他由此體會到:“醫者,儒家格物致知一事,養親不可缺”[4],便決心學習醫學,治好母親的病。他找了些古代經典醫籍細細閱讀,刻苦鑽研《內經》等書,讀了三年而覺得“似有所得”。又經過兩年的精心治療,他終於治好了母親的痼疾,也為日後學醫打下良好基礎。治好母親的病,本來可喜可慶,卻又勾起他追念自己的孩子患了內傷、伯父患了瞀悶、叔父鼻衄、弟弟由於腿痛、妻子因為積疾,全都死在庸醫之手。想起這一切,他心膽摧裂,痛不可追。

到他三十六歲時,聽說朱熹的四傳弟子、著名理學家許謙在東陽八華山中講學。遠而幽、冀、齊、魯,近而荊、揚、吳、越,四方學者都離家背業,前來師從他學習儒學。上門來登錄了名姓的,就有一千多人[3]。對此情景,朱丹溪禁不住感嘆道:“丈夫所學,不務聞道,而唯俠是尚,不亦惑乎?[2]”明白了自己過去一味崇尚俠氣、不求聞道是一種糊塗的表現。於是他恭敬的去見許謙,投在他的門下當他的學生。當朱丹溪聽到許謙講解“天命人心之秘,內聖外王之微”時,才非常悔恨自己年輕時的所為,不由得“汗下如雨”。從此後他覺得茅塞頓開、每天都有所領悟。他每天晚上讀書要坐到四更天,並力求將所學付諸實踐。這樣苦學了四年後,學業大成,他成了許謙的得意門生。史書都稱讚他“清修苦節,絕類古篤行之士”,是“謙之高第弟子”[3]。

在丹溪的學習期間,地方官曾設宴招待應舉的士子,朱丹溪準備去應試“書經”。但他偶然遇到一個算命先生,先後算了兩卦都說對他不利,而朱丹溪也確實有兩次科舉考試都沒有考中。於是他相信命運,斷絕了仕途進取之念,又想到在鄉裡辦公益事業,也和做官一樣有益於他人。於是就在祖宗所建的“適意亭”遺址上,建造了若干間祠堂,在裡邊“考諸子家禮而損益其儀文”。又在祠堂的南邊重新修建“適意亭”,使同族子弟在其中就學。他還經常為百姓的事情挺身而出,凡遇到賦稅過重,百姓難以支撐時,他就去懇切的向地方官陳情,地方官也多半會聽他的話,酌情減免[2]。他又積極組織民眾一起興修水利,為民造福。當地有個很大的“蜀墅塘”,可以灌溉農田六千多畝,但因為堤壩壞了,水也幹了,好幾次造成旱災。在朱丹溪的帶領下,大家協力修築堤壩,開鑿了三條渠道,使村民都從中受益。

朱丹溪從學儒轉而學醫,有幾方面的原因。首先,他素有惠民之心,覺得自己窮而且沒有官職,醫術卻能澤惠遠近的民眾[2];其次,家中眾多親戚死於庸醫之手、母親之病遭受的多年痛苦,這些經歷時時在刺著他的心,使他希望用精良的醫術去解除其他家庭的類似苦難;再次,許謙不看重名利,教授學生“隨其材分”而定,使其“咸有所得” 。什麼知識他都傳,“獨不以科舉之文授人”,不教人怎樣去當官發財,他說這是“義、利之所由分也”[3],是為“義”還是為“利”而讀書的分水嶺。因此他對朱丹溪說:“我患病臥床很久了,不精通醫術的人治不好我的病。你是個異常聰明的人,你願意潛心於醫道嗎?”聽了許謙的話,朱丹溪感慨的說:“讀書人如果能精通一門技藝,以之推行由愛己而及於他人的仁愛,即使不在世間做官,也等於做了官了”。於是,他下了決心斷絕仕途、專心學醫,把以往業儒所用的書籍和資料都一把火燒了,一心致力於醫學研究[1]。這時,朱丹溪已經四十歲了。

當時盛行於醫界的一本方書叫《和劑局方》(簡稱《局方》),是由陳師文、裴宗元在宋朝大觀年間制定的,因此人們就叫它“大觀二百九十七方”。朱丹溪曾經手抄一冊,沒日沒夜的研習這部方書。但不久他就產生了懷疑:“用藥治病就像用秤稱東西一樣,隨著其輕重的不同而變化,拿著前人一成不變的古方,當今的新病怎麼會剛好合得上呢?[2]”並且他還領悟到:“拿著古代醫方治療當今的疾病,古今疾病的情況不盡相符。如要建立醫學法度,確立治療規範,符合醫治準則,不也得依靠《素問》《難經》等經典著作嗎?然而我們家鄉的各位醫生很少能通曉醫經的。[1]”
 
朱丹溪便治裝出遊,到外地去訪求名師,問道求教。他渡過錢塘江,奔走吳中(蘇州),穿越宛陵(安徽宣城),抵達南徐(鎮江),輾轉來到建業(南京)。他雖然不遠千裡,負笈尋師,卻始終沒有找到良師。等他來到武林(杭州)時,忽然有個杭州人來告訴他,說杭州有一位名醫羅知悌先生,醫術高明、學問精湛。他便冒著夏日的酷熱,滿懷希望的趕到羅知悌家去求教。

羅知悌,字子敬,世稱“太無先生”,是金朝大醫學家劉河間的再傳弟子,而且通曉張子和、李東垣兩位大醫家的學說,曾在南宋理宗皇帝時以醫術做過宮廷內侍。他精於醫道,富於經驗,但性情孤傲,自恃醫技高明,很難接近,除了病人之外,不肯輕易見客。

朱丹溪到了羅知悌家,恭敬的拱手立在門口,等待羅出來接見。羅知悌以為他來看病,熱情地把他接到家裡。但一聽朱丹溪說明拜師學醫的來意,羅就斂起笑容,叱罵著把他趕出門去。朱丹溪前後“蒙叱罵者五、七次”,但他不灰心,意志更加堅定,每天仍然恭敬的拱手立在羅家門前,風雨不改。他每天早晨去,直到傍晚才回到住處。羅知悌外出行醫,他就儘可能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形影不離。這樣鍥而不捨的堅持了三個多月,有人悄悄告訴羅知悌,說朱丹溪是許謙的學生,是東南一位很有學問的人,如此冷落人家,怕會引起非議。羅知悌聽後有些動心。一天,下著瓢潑大雨,羅知悌推開大門,看到朱丹溪還在雨地裡拱手立著,心中大為感動,馬上“修容見之”,把朱丹溪請進屋裡去。通過仔細交談,他發現朱丹溪不僅醫學基礎紮實,而且重仁義、有善心,就答應收他為弟子。朱丹溪就成了他唯一的弟子。這是泰定乙丑(公元1325)年夏天的事。這時,朱丹溪已經四十四歲了。

羅知悌和朱丹溪“一見如故交”。朱丹溪很尊重老師,對老師的一言一行都細心觀察領會;羅知悌有這樣一個得意門生也非常高興,耐心地給他講解劉河間、張子和、李東垣三家學術的主要論點,指出他們的學說淵源在於《內經》、《難經》。羅知悌對他說:“學醫之要,必本於《素問》、《難經》,而濕熱相火為病最多,人罕有知其秘者。兼之長沙之書,祥於外感;東垣之書,重在內傷,必兩盡之,治疾方無所憾。區區陳、裴之學,泥之必殺人。[2]”朱丹溪聽了,往日的疑惑盡皆冰釋。

在羅知悌的指導下,朱丹溪認真研究《內經》、《難經》、《本草經》等醫學經典,對劉河間、張子和、李東垣的著作也進行認真的研究,在醫學理論上提高很大。他還認識到,“醫之為書,非《素問》無以立論,非《本草》無以立方”[5]。當時庸醫不學醫經,死搬硬套《局方》,墨守成規治病,無法取得良好效果。他細心觀察羅知悌診病,發現跟《局方》派完全不同。一年多了,不見他搬用《局方》,但藥到病除,療效很好。這是怎麼回事呢?羅知悌說:“用古方治今病,正如拆舊屋湊新屋,其材木非一,不再經匠民之手,其何乎用”?[6]經此一說,丹溪想明白了:《局方》並非不能用,但要根據病人體質、病因的不同,經過調整、補充或刪改,才能適合病情、取得療效。用藥治病,必須對症下藥。如果照搬《局方》,不能對症,要想偶然中病,那就太難了。

羅知悌對朱丹溪既有理論的教誨,又有實踐的傳授,使朱丹溪的醫術有了長足的進步。朱丹溪經過長期的實踐,總結出“陰易乏,陽易亢,攻擊宜詳審,正氣須保護”的理論和治法。又因丹溪精於文字及古代哲學,善以《周易》、《禮記》等書的哲學思想與《內經》相聯繫,提出獨到的學術見解,尤其是他提出的“陽常有餘,陰常不足論”及“相火論”,自成一派,對後世有很深影響,並成為後來“滋陰派”學說的基礎。在治療上他強調“滋陰降火”,善用滋陰降火的方藥。

羅知悌當時已年過古稀,對病人並不親自診視。他只是躺在床上,讓弟子察脈觀色,根據脈狀和聽口述便下處方用藥,口授“用某藥治某病,以某藥監某藥,以某藥為引經”等等。隨其學習一年多後,朱丹溪醫技大進。盡得諸家學說之精要。

一年半後,羅知悌去世。朱丹溪安葬了師傅後回到義烏老家。家鄉的醫生們“始皆大驚”,不知他在外邊到底學了多大本事。但看他處方用藥,又嘲笑不已,以為不倫不類。然而臨證治療時,朱丹溪這些離經叛道的方法用起來卻是效如桴鼓。幾年之間,他便“聲聞頓著”、醫名大振,四方求治者、求學者盈門不絕。而且凡是患了奇異疾病、其他醫生治不好的,無論遠近都要請朱丹溪去診治。朱丹溪濟世救人,為百姓治病,總是有求必應,不避風雨,以至於使貼身僕人都難受其苦,怨聲不絕。由於他醫術高明,治病往往一帖藥就能治癒,不必複診,人們就稱他為“朱一帖”、“朱半仙”。

聽到朱丹溪學成後返歸鄉裡,他的老師許謙十分高興的說:“看來我的毛病該要治好了。[1]”許謙開頭病心痛,服用燥熱香辛的藥治了幾十年,兩腳又開始拘攣疼痛得很厲害,而且怕冷、經常嘔吐。又亂七八糟的誤治了幾年而疼痛更加重了。許謙自己都覺得要成為廢人了,醫生們也技窮不治了。又過了幾年,朱丹溪回來了。因為許謙煩渴惡食了一個月,朱丹溪用通聖散給他服用半個多月,大便解下許多積滯物,近半月而病似退,又半月而想吃飯了,但兩足還不能移動。至次年三月,用“倒倉法”治療,步步順利,竟把許謙的頑疾完全治好了。第二年許謙還得了一個男孩,又過了十四年才去世。(案:簡而言之,“倒倉法”就是用大量黃牛瘦肉熬濃湯,空腹趁熱喝個飽。此法能徹底清理體內積滯而不傷害身體,載於朱丹溪的《格致餘論•倒倉論》。韓國電影“大長今”中也用到此法。)

金華縣城有個花花公子施王孫,常常依仗當官的父親之勢欺壓百姓。一次,他看中城西方員外的女兒,要娶她為妻。施家強行把她抬回家,姑娘寧死不肯拜堂。施家只好暫把她安頓在一間冷落屋子裡。施王孫第二天起來,覺得渾身發癢,臉也浮腫。家裡人認為是邪症,馬上去請朱丹溪。朱丹溪看過病人後,又到病人住過的新房,很快就判斷出病因來了。於是對施王孫的母親說:“這可是奇病哪,書上都沒有記載。叫‘棺材病’!這病不用吃藥,只要做到兩條:一、將未入洞房的‘媳婦’退掉,連同嫁妝一套,送給她帶回去;二、立即派人上山,砍十六根杉樹,做棺材一具。”施母心中砰砰亂跳,問:“做棺材有何用呀?”朱丹溪說:“這就叫奇病須用奇法治。你兒子強逼女子成親,這是大忌,如果同房,必死無疑。幸好還未同房,從今以後清心寡欲,不可任性放縱。讓他進新棺材去躺三天,粥飯也送進棺材裡吃。三天後,保他全好。”施家一切照辦。三天後,施王孫的病果真好了,才從棺材裡爬出來。後來,朱丹溪笑著說:“惡人的病是‘漆疔’,是接觸到那套新漆嫁妝而引起的,一般用新鮮杉樹皮煎湯洗洗身就會好。我讓他睡三天杉樹棺材,效果不也差不多麼?”(案:這則醫案中還有朱丹溪年輕時行俠仗義的影子。)

有位浙中的女子患“癆瘵”(肺病),骨瘦如柴。許多醫生都束手無策,眼看沒救了。病家抱著一線希望來請朱丹溪。經過幾天認真治療,病情果然有了好轉,只是兩邊臉上的紅暈不退。朱丹溪也“技窮”了,就對病家說:“現在要請吳縣名醫葛可久,用針灸治療才會好。但這個人豪邁不羈,難得請來。我寫一封信給你帶去他就必來。”病家很高興,雇了一隻小船去請葛可久。葛可久一見朱丹溪的信,即“不謝客行,亦不返舍”,就登舟來了。朱丹溪把病情作了詳細介紹,請葛可久診視。葛可久認為病在胸肺,余邪未淨,一定要用針刺兩乳。但在當時,男女授受不親,針乳就更難辦了。葛可久想了一個辦法,讓病人穿著薄衣,取針刺她的兩乳。隨之,病人臉上的紅暈就消失了。葛可久用針時,朱丹溪在旁仔細觀察、琢磨,向他學習針灸的知識。(案:此例可見丹溪實事求是的精神和謙虛好學的作風。臉頰紅暈是瘀血的表征,刺足陽明經的穴位有活血作用,血液流通紅暈就消失了。葛可久所刺穴位可能是乳根。)

婺州(浙江金華)境內有一條小溪叫怪溪,大雨三天漲大水,天晴三日見溪底。那年春天,連日陰雨,天花流行。怪溪岸邊村上有個寡婦的兒子也染上了天花,到處求醫服藥,病情並未減輕,眼看要死了。 寡婦救子心切,不顧路途遙遠、怪溪阻隔,雇了轎子日夜兼程去請朱丹溪。丹溪問明情由,連夜坐轎趕往怪溪。不巧上游下雨,溪水暴漲,他只得下轎,由兩個轎夫攙扶過溪。濕漉漉、急匆匆地趕到寡婦家,還沒進門,他就覺得氣氛不對,立即來到病孩床邊,一搭脈,脈息全無,不禁搖了搖頭。寡婦一看,頓時哭昏過去,左鄰右舍也暗暗陪淚。 朱震亨看看這悽慘景象,又附耳貼著病孩的心臟聽了聽,拿過燈看看孩子的面容,拿出隨身所帶的銀針,對準穴位扎了一針,發現這孩子還有感覺。他忙對寡婦說:“試試看,說不定還有救。” 他這一說,房內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朱丹溪連忙開方,讓人趕快抓藥,並要寡婦找幾顆陳年黑棗做藥引,煎湯給孩子灌了下去。他坐在床邊寸步不離,一直守到天明,直到病孩醒過來,他才換去濕衣,並一連住了三天,直到孩子完全脫離險境,才回義烏。臨走那天,寡婦千恩萬謝,定要大禮相酬,朱丹溪說:“我救你的孩子,不是為金為銀。” 寡婦說:“你不收下,叫我於心何安?” 朱丹溪想了想說:“要不是落雨漲水,孩子的病也不會這樣加重。你如一定要謝我,不如在這怪溪上造一座橋。” 寡婦就出錢在怪溪上造了一座石橋。橋成後,專門請朱丹溪給橋取個名字。由於此橋貫通婺州,丹溪就提筆寫了“貫婺橋”,三字至今還刻在橋身上。 當地人都知道橋是寡婦出錢造的,所以又叫它寡婦橋,並一直流傳下來。(案:謝謝丹溪和寡婦,以及其他為中華文化修橋補路的人們。)

朱丹溪出診回來,一路上和侄兒談天說地。路過一個池塘邊,見有個姑娘正在塘埠頭洗衣裳。朱丹溪無意中看了一眼回過頭的姑娘,不覺大吃一驚,自言自語地說:“救命難呀救命難!”侄兒問:“大伯,你要救誰?”朱丹溪說:“如果你有膽量,就躡手躡腳地走到塘埠頭去,不得讓這姑娘知道,從背後將她攔腰一把抱起,要快,抱得越緊越好,將她抱到路邊就放掉好了。等一會你就知道其中的緣故。”侄兒知道大伯的為人,其中定有講究。於是悄悄來到埠頭,攔腰一抱,從背後將姑娘抱起來了。姑娘禁不住驚叫起來,拚命喊救命。村上人都急匆匆趕來。朱丹溪伸手攔住說:“慢!不關他的事,是我叫他抱的!誰是姑娘的父母?”姑娘的父親上前說:“朱先生,我就是。”朱丹溪說:“老兄弟,剛才我無意中看到這姑娘,發覺她有病積在體內,如不趕快透出,將有生命危險,所以才這樣做。你不妨問問你女兒,近日身體是否不適?是否還有點發燒?”姑娘點點頭。朱丹溪說:“這就是麻疹,已經閉了三天了。如再不透出,可就難治了。我叫我侄兒出其不意,驚嚇她一下。她必定發怒,這樣,今夜麻疹就能透出來了。”姑娘的父親懇求朱丹溪去他家留宿,一來是感恩,二來還要看看今夜能否真的出麻疹。朱丹溪和侄兒當即答應。這天後半夜,姑娘果然發燒,一檢查,麻疹已經全部透出。朱丹溪又開了一張調理藥方。姑娘的父母十分感激,後來將女兒許配給了朱丹溪的侄兒。

有一名婦女,丈夫出外經商,兩年了都沒有回來。她便不吃飯,整天躺在床上面向牆壁,好像得了痴呆症一樣,也沒有其它病狀。她的父親請朱丹溪來醫治。丹溪把過脈之後,對她的父親說:這是因長期思念丈夫而氣結於脾,光用藥是不容易治好的。如果她丈夫回來了,病就好了。否則,必須讓她大怒一場,破其氣結才能治好。於是朱丹溪來到婦人房中,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朝她的臉上“劈啪劈啪”打了幾個耳光,然後破口大罵:“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你以為沒人知道你的心事?你不吃不喝,就想別的男人。”婦人受到這種侮辱,果然氣得大聲號哭起來,一直哭了六個小時,讓人給她解釋後,她就要求吃東西了。丹溪對她父親說:“病雖然好了,還得她丈夫回來才能完全了結。”於是告訴她丈夫,要他回來。後來果然就沒有再發過這種病。(案:怒勝思,悲怒則氣消。此例與張子和治情志病沒有區別。)

朱丹溪到了晚年,不但醫名卓著,而且德行崇高,譽滿鄉裡。地方百姓有了爭端,都請他出面調解,只要他一句話,任何事都可以擺平。連縣官都要請他幫忙處理案件。有一年,有一郭姓的富戶,父子三人欺壓一位賣魚小販,聯手把小販打死了。縣官為了平息民憤,準備判郭氏父子三人死刑,來請教朱丹溪。朱丹溪對他說:“追究命案的原因,一命抵一命就夠了。郭氏的兩個兒子,不過奉父命行兇,應從寬處理,如果都判他們父子死刑,未免太重了。”縣官就依照他的意思,判郭某死刑,二子減刑服勞役。

至正十八(1358)年夏,朱丹溪已經七十八歲了,仍然終日忙於診務和授徒。一日有事外出,歸家後感到有點不適。初以為是勞累所致,臥床躺了三天,雖無大痛苦,但仍不見好轉。他自知病勢已沉重,就把隨他學醫的侄兒召到床前,教誨道:“醫學亦難矣,汝謹識之。”說完後,端端正正的坐著就辭世而去了。

元、明兩代名儒宋濂對丹溪翁的印象是,“先生孤高如鶴,挺然不群,雙目有小、大輪,炯光如日,毅然之色,不可侵犯”,“精神充滿,接物和粹”,“於世上所悅者,淡然無所嗜,唯欲聞人之善,如恐失之,隨聞隨錄,用為世勸。[2]”眼光高遠,不慕世間名利,已經很不容易了。一聽到誰有善行就趕忙記錄下來,隨時用來勸善他人,心無大善之人是很難做到的。由此觀之,只把丹溪翁視為一代醫宗,又是遠遠不夠的了。

漢代的嚴君平,學識淵博、無所不通,在成都以占卜為業。如果有人做了邪惡不正之事來問卜,他就依據蓍草龜甲的卜辭向他講做惡的禍害。跟做兒女的講孝道;跟為人兄弟的講恭順之理;跟做臣子的講忠心。史書贊其名望聲譽和志氣節操,足以抑制貪婪之風、鼓勵良好的時俗[1]。丹溪翁精於理學,而以醫學示於人,又以醫理勸勉世人,其與嚴君平所為實無二致。

朱丹溪學術態度十分嚴謹,一生著作甚多。就醫學而論,他在六十七歲時著《格致餘論》,不久又著《局方發揮》,這兩本書是他的代表作。以他的名義流傳下來或散佚了的醫書還有《本草衍義補遺》、《傷寒論辨》、《外科精要發揮》、《丹溪心法》、《金匱鉤玄》、《醫學發明》、《素問糾略》、《脈因證治》等等。

《格致餘論》是朱丹溪醫論的專著,共收醫論四十二篇,充分反映了朱丹溪的學術思想。該書以《相火論》、《陽有餘陰不足論》兩篇為中心內容,從《相火論》引出“陽常有餘,陰常不足”的論點,強調保護陰氣的重要性,確立“滋陰降火”的治則,為倡導滋陰學說打下牢固的基礎。在養生方面,主張節制食慾、色慾以保養陰分 ,在治療與養生上,都主張以滋陰為主,後世稱之為“養陰派”或“滋陰派”。 在《飲食色慾箴序》、《色慾箴》、《陽有餘陰不足論》、《房中補益論》四篇文章中,作者對房中養生進行論述,並提出一些獨特見解。 保持陰精充足,勿使相火妄動,是人體養生的關鍵。其他各篇,側重論述滋陰降火和氣、血、痰、郁的觀點,內容十分豐富,每篇中又多以治驗的驗案相對照。朱丹溪創用的大補陰丸、瓊玉膏等方劑,迄今還是臨床常用效方。

在《局方發揮》中,朱丹溪客觀肯定《局方》的歷史作用和影響:“《和劑局方》之為書也,可以據證驗方,即方用藥,不必求醫,不必修制,尋贖見成丸散,病痛便可安痊。自宋迄今,官府守之以為法,醫門傳之以為業,病者恃之以立命,世人習之以成俗。”(案:該書中許多名方:如至寶丹、牛黃清心丸、蘇合香丸、藿香正氣散、婦科逍遙散、失笑散、膠艾湯、兒科肥兒丸、小抱龍丸等,一直被廣泛應用。) 然後他說:“醫者,意也。今乃集前人已效之方,應今人無限之病,何異刻舟求劍,按圖索驥”,指出當時應用《局方》的流弊,在於理、法、方、藥的脫節。他認為臨證治病,要象“對敵之將,操舟之工”,針對變化的病情參照個體差異等情況,“計較分毫,議方治病”。《局方》是“制方以俟病”,《發揮》是“因病以制方”。同時,朱丹溪還對《局方》中濫用香燥藥的流弊進行深刻分析和詳盡闡述,並形成自己的理論。後人說:“《局方發揮》出,而醫學始一變也”[7],認為《局方發揮》在中醫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中國的學術界素有“儒之門戶分於宋,醫之門戶分於金元”之說[7]。就醫而論,這是因為金元時期,醫林中相繼湧現出了“金元四大家”:劉河間、張子和、李東垣和朱丹溪,並且分別創立了四大流派:“寒涼派”、“攻下派”、“補土派”和“滋陰派”,對後世中醫學的發展有著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四大家的學術思想都是源於《黃帝內經》,但因理解與運用的不同,便形成了源同而流異的不同學術主張和流派。“金元四大家”及其流派的出現,震撼了長期以來不學《黃帝內經》、不鑽研醫學理論,只盯著藥方混跡醫林的大多數醫生,重新掀起中醫學界對《黃帝內經》等經典著作的重視、研究和運用。

參考文獻:

[1]《丹溪翁傳》,[元]戴良撰
[2]《故丹溪先生朱公石表辭》,[元]宋濂 撰
[3]《元史•列傳第七十六(儒學一)》,[明]宋濂 撰
[4]《丹溪心法》(序二)
[5]《格致餘論》(序)
[6]《格致餘論•張子和攻擊注論》
[7]《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8]《中國醫學史講義》,北京中醫學院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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