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小說: 講理的人 (五)

長風拂淚


【正見網2009年05月28日】

(八)俺的演說

還有一次是俺一個人在說別人都聽,俺乾脆走上了那個小講台來發表演說,不過那樣目標太顯眼了,差點沒有把給搭進去。

那天突然停電了。現在的企業,只要一停電,那就壞了,什麼活兒都幹不成了。大家嚶嚶嗡嗡地說起了話兒,有的打開窗戶向外望,有的乾脆去走廊裡遛彎兒。

這時D拿起報紙來給大家念新聞頭條,是美國對中國(準確說是中共)人權問題的提案。如今只要誰一提中國人權有問題有人就反感,都成了條件反射了。

D讀完後就辯駁(其實哪用得著她去駁,喉舌媒體早就把美國駁的「體無完膚」了),她說:「我覺得中國人權方面已經有很大的進步,雖然我目前的生活條件依舊不是很好,但通過從小到大,我所經歷和看到的自己和周圍人的生活的一步步改善,我真的很滿意的感覺……而有些人就盲目地附和美國等西方國家,給我們人權問題找茬,唉…… 」

她說完之後看我一眼,不懷好意啊,準是心裡在想:關於這個問題大家意見都是一致的,看你還能說什麼。

此人可是「積極」分子,在大夥中很有煽動性。

俺乾脆走到前面的小講台上,捲起本雜誌當作麥克,反正大家沒有事干,也圖個樂子。俺微笑著對大家說:「大家聽一聽我演說一下我個人的觀點如何。」

有人嚷:「好啊,大家準備好廢紙、果皮!」

「不准扔水杯子啊,尤其是玻璃的!還有,臭鞋也別動了,會污染室容。」俺補充了一句。

「D已經說了我們的人權大有進步。一點兒也不假呀。以前是光天化日之下隨便便抄家,而且抄家的小將們還受到表揚,覺得很光榮;抄過別人家的舉手,哦沒有,出生晚了幾年。現在只能背地裡抄家,不敢上媒體表揚了。以前是在大街上把無罪之人當眾割喉管然後殺掉,張志新,還知道吧,見多識廣的您吶;現在只敢躲在勞教所裡殺人了,孫志剛就不說了,殺了人得藏著,消息封鎖著,藏不好就會有點小麻煩,還得找個充分的理由:躲貓貓,是吧。這樣的對比,說明我們的人權,大有進步。」

「當然了對那些享有各種特權的官老爺、那些老老實實讓交錢交錢,讓彎腰就彎腰,絕對聽話的人,那些太子黨沒有看上他閨女的人來說,他們的日子是越來越不一樣了。他們從自己的角度來看,那絕對是人權大有進步:想掙錢就掙錢,想玩樂就玩樂,再沒有人說你是資本主義尾巴了,沒有人革你的命了。是啊,僅從自己的角度來看,沒有心思與胸懷去管別人的死活的時候,以只要自己相安無事那就萬事大吉的心理來看,人權啊好著呢。」

「可是對於那些被法律、被媒體和公眾討論所遺棄的政治「賤民」呢?要知道啊,今天是這一部分人,明天就很可能是我們自己。」

「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人權好多了?為什麼政治專制者對人們不那麼霸道了,為什麼給了人們更多的權力? 」

「不斷地有人挺身而出啊,為朋友為他人為公平為正義,有人付出了血的甚至生命的代價。這樣的人論能力、論學識、論素質一點不比我們差,可是他們卻為了那些被遺棄的人的疾苦,而放棄了自己的安逸生活,頂起了強大的壓力。」

「當然官老爺們很討厭、也很怕這樣的人,喉舌媒體也一直在狠勁兒地貶低他們。可是憑良心說,我們,不管他人死活的苟活的人,根本沒法和人家比,而且我們越來越多的自由,正是他們帶來的。是他們在推動著法治的完善,而不是享有各種特權、生活滋潤的官老爺。」

「美國在人權方面找中國的茬?美國是什麼,資本主義,就是想掙錢的主,他還想討好中共呢?誰都知道中國人多,是世界頭一號的大市場,這對於資本家們來說那是令人嚮往的地方。只有市場他才能掙錢啊,只有討好中共才讓他進入到中國去掙錢啊,你說是不是。美國人富,那資本家精明啊,會抓住各種機會去掙錢,所以他們更想討好中共。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

「可是你說為啥美國還老是給『我黨』『找茬』哩?」

「美國和中國不一樣,他的總統下來辦事州長可以連理都不理他,不像這兒,還得熱烈歡迎,熱情款待。人民手中有總統的選票,總統不聽話人們就不選他了,他的政治生涯也就完了。美國總統可不好當啊,人們根本不把他崇拜為偉大領袖、人民的救星,想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這個事。」

「那麼是誰在讓美國總統給黨找碴?是根本不知中國是何物的大鼻子老外?人家放著自己的生活不過閒得,根本不認識你,管你中國人死活幹嘛。那是誰,是深刻地了解中國、了解中國人生活的人、對中國有感情的人。流洋在外的他們不是無能之輩,還可能是華人的精英,在異國他鄉打拚下一片天地,還可能在一個領域中小有成就,那麼他們說話也就有一定的分量。 」

「既然對中國有感情,那為什麼不像喉舌一樣多說中國好呢?中華兒女,被『引導』著把自己的祖宗墳都掘掉,然後把(俺模仿著電視宣傳片裡朗讀共產黨宣言的口氣,引用了這一句)『一個幽靈,一個共產主義的幽靈 』,一個在西方也呆不下去的幽靈,捧上了東方古國的神壇,把五千年深邃的民族文化塗上牛糞,挑找到那點對它有利的東西,什麼暴動呀宮廷鬥爭啊說是民族文明的主題。可是誰都能看的出來,已經把有大好的文明折騰的不成樣子了, 這時你還跟著在海外叫好?

「一次次的整人運動,逼死、逼殘多少有見識有骨氣的人,你在海外也跟著叫好?六、七十年代幾千萬冤死的華夏同胞就白死了?89年6.4的大學生就白白被坦克車碾成了肉泥?99年學法輪功的善良人就白白被關押,受盡折磨,家破人亡?靠整人來維持統治,每隔一段時間就來一次,誰知下一個被整的又是誰呢?」

「誰沒有親朋好友,誰沒有妻子兒女,如果你背著這血海家仇流落他鄉,你會怎麼樣?如果你知道了在那片讓人傷心的國土裡,又有人有了你同樣的遭遇的時候,你會怎麼樣做,國內的喉舌媒體從來都是壓制喊冤喊苦的聲音的,當你知道了他們的遭遇,你又會怎麼樣?喉舌真會起名詞『海外反華勢力』,中國人啊想一想,他們反的其實是什麼。」

「俺還記得,當年教師和學生,跟著媒體放肆地嘲笑美國說中國的計劃生育是侵犯人權,嘲笑美國無知,管閒事!當你見過一家因為多生了一個孩子就被一群吃得膀大腰圓的執法者大白天抄走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連家裡的鐵大門都給拆走,當家裡的老人氣得渾身顫抖,阻止他們搶東西,被大漢一拳搗在地上……當你親眼看到這些時,你不會覺得是侵犯人權?你說他們超生了,活該?那為什麼冒著這個苦還超生?你再看看,村子裡那個女兒遠嫁他鄉,靠一個侄子稍微照料一下,自己生活的孤寡老人,最後死在灶台旁幾天了都沒有人知道,那樣的處境。想讓人少生,可以,先把人家的後顧之憂給解決了啊。這種事俺見過,當時學生與老師在大笑時,俺心裡覺得很痛苦。」

「為什麼現在底層人民有了冤屈,卻突破封鎖去找海外的媒體?他們真是『反動』嗎?他們才就是當年宣傳的高高在上的無產階級呢!」

演說到這裡,俺突然瞟見角落裡滿臉的驚訝與恐懼,還一個勁的向我擠眼。發生什麼了?我四處環顧,發現老總靜悄悄站在門口,我光顧著演說了,一直沒有向門口看。老總悠閒地抱著把(就是兩臂交叉胸前),面容嚴肅地看著俺,一語不發,都不知他在那兒聽了多久了。

大家都發現了他,室內鴉雀無聲,氣氛好像給冷冰凝住了。老總是個嚴肅的人,我一想,也許我就此玩完嘍。他又好像在等俺驚恐地批判自己剛才的言論。俺什麼也不想了,把胸脯一拍,目光平視,視死如歸地說:「老總,我占用了上班的時間發表演說,為此我道歉;但是我會拒絕為演說的內容寫檢討,那是我從多年的生活中得出的結論。」

老總還是不說一句話,又憋了半分鐘,老總嘴角一牽,有些頑皮地哈哈笑起來,然後用力的鼓了幾下掌。大家不明就裡卻都盲目地跟著拍起了巴掌。

老總樂呵呵地說:「大家說,小長講的有沒有道理呀。」眾人明白了,齊說:「有――」老總說:「是啊,我以前一直對這個問題有疑問,想不明白,讓你小子給點出來了,有眼光,有眼光。」

僵局就這樣讓老總給笑著結束了,他臨走前來嘟嚷了一句:「這小子還真有見地哩。」

但是,俺還是被明查暗訪地調查了一番,發生了這事在中國好像這是必須得走這一步。還好,俺的同事們沒有向井裡扔石頭,也許他們覺得公司裡少了這個講理的人,他們的生活會缺點什麼。

(九)「反動」的玩笑

E是負責「黨組織」的,平時他人還不是很壞,就是渾了點,會講很多黃段子。在公司裡俺倆差不多齊名,人們想聽講理就找俺,想聽黃的呢就找他。

俺常常跟他開個玩笑。演講風波之後,有一天他對俺說:「你入過團沒有。」俺一愣,半開玩笑的說:「當年俺連續幾屆是優秀團員呢。」他來了一句:「那你就跟著共產黨走!」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俺想跟誰走跟誰走,再說俺早退了。俺頑皮地晃著頭說:「是的,是的,打小俺就聽黨自稱是我們的恩人;土地是黨的;壯麗山河是黨的;經濟財富,不管是當年從民間抄家集起來的,還是前輩們快餓死了上交的,還是人民累死累活拚命苦幹的,都是黨的。什麼華夏民族、中華兒女,都乖乖的向西北的白種爺爺叩拜吧。北方100萬平方公裡寶貴的領土那算什麼,作為給白爺爺的禮物送給蘇俄老大哥了,港澳台收回到黨的統治之下祖國就算統一了,對不對?我們的人民上繳的稅,要養活各級的政府和黨兩個土皇帝,土皇帝是各地區的面子,他們生活一定要好,豪華轎車一定要有,生猛海鮮一定要全,小姐的事情嘛,現在都是開放的時代了,還講那些封建的思想幹嘛。」

「你看現在積極入黨的,有幾個理想像共產黨宣言中說的:要用暴力手段推翻一切現存的社會制度,建立共產黨一黨控制的世界。這宣言中的話你聽了也覺得彆扭吧,跟恐怖分子似的。」

「那再說好聽的,有幾個入黨理想是為人民服呢?是為人民幣而服務還差不多。入黨是通向金錢地位權勢的敲門磚罷了。你看看,那些貪官,入黨前一段時間個個不都是素質超高麼,等過了一段黨內生活,全變了,背叛了人民,背叛了老婆,當然就是不背叛黨哈,『跟著黨走哇,好吃好喝全都有哇』。」俺邊說邊唱了起來。

俺知道他本來想拿「黨性」壓制俺一下來著,沒有想到俺這個講理的人說的這麼「反動」,「反動」得他也想跟著「反動」啦。他想不出俺那些話哪兒不在理兒上,也拿俺沒有辦法,他咧著嘴笑笑走了。嘿嘿,俺這兒可抓著他的把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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