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07年03月23日】
貧下中農,並不都是流氓惡棍出身。總體上,農村人嘛,心眼實在的比較多。
她們剛剛下放的時候,就是很多的農民,幫著蓋的房子。泥呀、水的,他們不怕,不珍惜力氣。那時兩眼一摸黑,認識誰呀,求誰幫工啊?成份不好,現行反革命,聽著都怕人。在城裡,已經被鬥的沒了筋骨囊,在人群中,已經底氣不足的畏畏縮縮了。出出入入,總感到有人盯著自己,身上總是象爬著貼樹皮一樣。睡覺,早就是一大難事了。什麼躺下數數啊,睡前溫水燙腳啊,安眠藥啊,啥招兒都使了,還是沒用。躺下精神的眼睛錚亮,大腦裡象裝了電機,飛快的轉啊轉的。白天迷迷糊糊,渾身乏力,那滋味是真難受。
就在這樣的時候,被一腳踢到了鄉下。怎麼搬的家,怎麼顛顛噠噠的,跑前跑後辦手續,怎麼求爺爺告奶奶的找車,一概夢遊一樣的,幾乎在神智不清中完成。那樣子現在想來,肯定是丟盔卸甲、魂不守舍的模樣,說話沒個邏輯,頭髮亂的象雞窩,神神叨叨的。
多虧了鄉下人,心眼實在,隊長幫著張羅,買木料,脫坯蓋房子。那時,大隊的治保主任,找老諸去了兩次,批鬥了一回,這房子就蓋完了。雖說後來批鬥的很厲害,但是家裡已經四腳落地,沒啥大事了,折騰折騰,也就是皮肉之苦唄,可著他一人折騰,我們娘們有窩住了。不然,開始就猛勁的鬥,房子蓋不上,我們住露天地呀?
冷丁的到鄉下,什麼都不適應。鏟地,不會。割地,不會。種地,不會。趕車,不會。搖轆轤井,不會。挑水,不會。刨糞,不會。能幹啥?放豬都不會。別提了,啥啥都是不會。就會撅著,撅著有經驗了,怎麼能省勁兒,怎麼能少腰疼。回來有時和我講,那意思是糊弄了他們,占了便宜了。嘖嘖,聽著都笑話。每次批鬥回來,都燒好了熱炕,給他烙腰,烙好了,翻過身,給他捶背。我們娘仨換班捶背。明天還有一天的撅著呢。
每到年啊、節的,別人家都團圓著吃餃子,他得去撅著挨鬥。特別是什麼一級戰備,二級戰備的節骨眼,那整月的被看管起來。這還不錯了呢,在城裡,我常常去陪著批鬥。家裡扔下兩個孩子,哭哭啼啼的,造的皮兒片兒的,盆朝天碗朝地的。回來做飯、收拾屋子,忙活半宿,明天還得去挨鬥。城裡的階級鬥爭抓的緊。
記得挑水,就家裡的四口人吃水,硬是給老諸肩膀子壓腫了。挑一挑水,歇三氣兒。掌握不好平衡,水桶灑出的水,濕了半截腿。冬天回來得炕鞋,鞋都濕透了。
不說了嘛,狠毒的貧下中農,就那麼一夥幾個人。多半的農民,都挺同情我們的。教我們幹這個,干那個的。有時還幫咱們鏟地、割地。
說不定是哪輩子冤家,我們的鄰居,就是治保主任。他姓豆,你大爺姓諸。大夥可有話把了,豬拱豆,痘拱豬。
聽說過痘肉嗎?就是囊蟲肉,在瘦肉裡的囊蟲,象白色的痘一樣,因此叫痘肉。豬得了這個病,多半是不會病死的,可是那個囊蟲,會使人害病的。
大家說,豬拱豆,豬吃的越來越胖;痘拱豬,問題不大。
於是,老豆來氣了。
更狠的批鬥老諸了。領著民兵連長,和幾個二流子,沒事總琢磨老諸。因為他家人口多,日子過的不好,他就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了,動不動他老婆就罵街,破馬張飛、指桑罵槐的對我們罵。
這還不夠,後來他給兒子們從新起名。幾個兒子分別叫藥、瘟、劍什麼的,反正都是衝著豬來的。對了,起先,他們改姓,姓竇。竇了兩年,感到沒啥用,境況沒啥變化,而且是被動挨打,不是主動的對階級敵人出擊。於是,才開始的改名。
都半大小子了,上學都好幾年級了,改名也不是容易的呀。但是,人家改了。
他這個人就是愚蠢,你整天的鬥我們,我們受你的氣,而你過不好日子還賴我們?這不欺負人到家了嗎?沒辦法,那個時代,哪個地方都有這種受氣的,不是地主就是資本家,再不就是反革命,要不就是富農什麼的。你反正,打我記事,共產黨就得找一伙人鬥,總是踩著一幫人,才舒服。
他們改名,我們沒當回事。我們家孩子依然姓諸,該叫什麼叫什麼。我兒子比姑娘小兩歲,都是在城裡生的,生出來就起了名。也不能因為這個,再去改名。要是真的改了,衝著他們去了,不得把老諸打死啊。那不是翻天嗎?你本來沒帳本,他們還總是要你交出變天帳呢,何況孩子名字有影射革命幹部的,那還了得。
後來,他們家依舊很窮,於是,他們開始挑釁了。找茬打仗。我的兩個孩子沒少受氣。都一起上學的半大孩子,半路上欺負人,大人也沒辦法。
這還不說,老豆總想占我便宜,他欺負你大爺老實,趁家裡沒人,他就跳窗戶進來,都被我拿笤帚疙瘩打出去了。後來,我就拿刀,他怕出人命,從此再也不敢來了。
再後來,我們孩子漸漸大了,對他們的欺負就不想忍受了。一次幹仗,我也急了,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條命嗎?能咋的。老諸反革命受批鬥,我們孩子著誰惹誰了?那次,我們娘仨真急了,和他們娘幾個打,打成了一團。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量和力氣。我兒子進屋拿出爐蓋子,要砍死他們兩個,給他們嚇傻了。
事情過後,看看還是不行,我就把兒子送城裡他舅舅家上學去了,姑娘改姓陳。這樣,你大爺還自己姓諸。就一個豬拱你們的豆,而你們那麼些豆中,都是帶藥的,有瘟疫的,藏著劍的。總算心理平衡了吧?吃你幾個豆,你心難受了,你們招招都是置人死地,咋不說呢。這些無產階級,這些貧下中農,狠哪。瘋狂起來,恨不得立即把人消滅。所以,冷靜下來,我讓孩子都迴避一下,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唉,那時的事,怪誰呢?
其實呀,老豆也是個好人,屯子裡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他十分樂意幫忙。背後,有時良心發現,也幫助我們。我們平反後,他孩子來城裡看過我們。還向我們道歉。道啥歉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是那個年代,全國都一樣。你不來鬥我們,別人也得來鬥我們,說不定比你們還狠。你不去鬥別人,別人就去鬥你,說不定鬥的更歡。你爸爸也是沒著,當那個小破官。
陳老太太,娓娓道來,象講鼓書一般,聽著的青松,也頗有感慨。
「陳老師,你看過《九評共產黨》沒有?」
「看過了。寫的真好。這個共產黨就不是人,是個惡魔。」
「是邪靈。馬克思也說自己是幽靈嘛。」
「我不是黨員,老諸更不是了。我叫我孩子都退黨了,化名退的。咱們家受了半輩子氣,跟它混啥,別說今天它要倒台了,是黨員的人還要遭報應。就是如日中天,咱們也不圖希它啥便宜。就是老老實實的搞學問,這才是打人的傢伙什,這玩藝到哪兒都吃得開。」
「你兒子搞什麼的?」
「是工程師,專家。搞電子的。人可憨厚了,我最放心我的孩子了。這輩子,就孩子叫我自豪。這個社會,人都壞呀,我孩子都是正經人。」
老太太的傳統思想還是很重的。
慢慢的,從老太太聽瞎子說書的話題,談論起了傳統文化。青松和老太太講「新唐人新年晚會」,老太太要青松送她光碟看看,青松愉快的答應了。
臨別,老太太說,準備探討研究一些民間藝人的鼓書內容。說現在出版的東西,很多被刪節篡改了,沒了神韻。不知那些瞎子當年教徒弟沒有。她準備到農村,去尋找當年大鼓書的蹤影。說青松如果有興趣,帶著青松一起下鄉。
青松愉快的接受了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