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一個半轉化了一個半

任善珍


【正見網2002年01月24日】

李德望右手提著盛豆漿的小暖瓶,左手抱著裝饅頭的小瓷缸,小心翼翼地在推推擠擠的人流中移動,就像急流中的一個小浮標。

七點半前後,人們急急忙忙趕著上班,是人行道最窄的時候。一不小心,你就會撞著別人,或者被別人撞了。年輕人大多撞別人,老年人大多被人撞。李德望已經年過半百了,到了被人撞的年齡,當然要小心點。特別是,李德望住家的這條維統街,是北高南低,他住在高處。出門買東西往下走,怕人從後面撞上了收腳不住;要回家就得往高處走,又得防著走下坡路的人撞你個滿懷。走下坡路容易摔跟頭,他自己就摔過幾次。走上坡路很累,風雨泥濘時也容易滑倒滾下坡去。

剛到十字路口,好運氣,正遇上人行道亮綠燈。一股人流象開閘的潮水,直向著彼岸衝過去。李德望被裹在中間,前後左右的人都走得快,自己也只好加快步伐,推著擁著,很快就到了對岸。雖然有點緊張,但一過去了,心裡便如釋重負,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愉快。

過了街口,就是一個小公園。以前,每天早上五點左右這裡就遍地是人了,多數是練氣功的,也有打拳舞劍的。人多但很安靜,不高聲說話,怕影響別人。自兩年前國內開始迫害法輪功後,早上喜歡來這裡的就多半是警察或者便衣了。警察們左手警棍,右手手機,不停地走動著,對著手機一會兒講一會兒聽,好像在排練一部恐怖片;便衣們總把兩手揣褲兜裡,頭象撥浪鼓一樣左右搖晃,眼珠子瞪得溜溜圓,好像故意讓人看出他們在執行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務。

走到公園門口,就聽背後遠遠地有人叫「李哥」。李德望一楞,這聲音好熟悉,該不是叫我吧,但又想不起來有誰會叫他「李哥」。正想著,「李哥」的叫聲已經抵住他後腦勺響起來了。他猛一回頭,嚇了一跳:是一個全身制服的公安。那頂大圓盤帽的前遮子,好像直對著他頭頂蓋過來。自從九九年七月底以來,李德望對這種衣服和帽子就有點過敏,這時不免有些緊張。但定睛一看,這不是原來的街坊胡三省嗎,他搬家去爛柿街整整有一年半了。

李德望放下心來。試探地說,「自從你調爛柿街派出所後就沒見過人,今天一大早往這邊跑,不是有什麼公事又回這邊派出所吧?」胡三省有點語塞地說,「這,這,也算公事吧。但不是去這邊派出所,是專門來找你聊聊。」李德望一聽,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找我?你是刑警大隊的,我又不偷不搶不打人,怎麼找上我啦?以前你倒是經常來聊聊,但那是晚飯後或者周末,你心裡有疙瘩解不開的時候。要說因公事被警察找著,可不是好玩兒的。你也算個直人快語的,直說了吧,是不是因為慧蘭她煉法輪功的事?我可從來沒有煉過法輪功啊。」「李哥,李哥,別著急。就因為你沒煉法輪功,才讓我來找你,否則,來找你的就是別的人啦。」胡三省見李德望有點上氣的樣子,趕快打圓場。

李德望一聽,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嚴重。但一轉念,慧蘭正在家裡做真相材料,絕不能帶他回家去談,趕忙說,「那好,咱就在這小公園裡聊聊,我一邊吃早飯,省一點時間。」胡三省也說,「那樣最好,我們用不著去打擾慧蘭嫂子。」他們在一條長凳上坐下來,胡三省說,「李哥,我們雖然一年多不見,但心裡也老惦著過去一塊兒聊天那些日子。雖然只是你口頭說說,但每次都覺得獲益不淺,有時還真能起到指點迷津的作用,使我走出困境來。我是知恩必報之人……」,胡三省這幾句話,聽得出來是情真意切,沒有客套與做作。「那這次你來是……」,李德望又試探著問。「是這樣的,李哥。嫂子煉功的事大家都知道。抓了她又放了,是因為沒有真憑實據證明她做了那些犯法的事,比如說天安門打橫幅,印刷和散發傳單,向明慧網寫文章發聲明,列印傳播網上文章等等。所以嘛,這邊派出所就定了個一般監視對像。但要保證她不去天安門和印發傳單資料。」「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呢?你知道我是不煉功的。」李德望從三省的話裡聽出,他們並不知道慧蘭做的事情,膽子也就大起來了。

「是這樣的,李哥。最近610辦公室又加壓力了,要趕緊做出一批「轉化」典型來,報上去。明知道法輪功的人不好轉化,但上面要的是數字。數字一報上去了,實情是怎麼樣,也就不用管了。這610現在權力很大,沒人能得罪得起。其實誰喜歡他們哪?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字都沒有,聽說有些地方還把不正經的人都往裡弄,……」「聽說?你去明慧網上看看,都是有名有姓的。什麼地痞流氓小癟三的,都成了610工作人員甚至官員了。強姦犯披著610的皮,就敢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追趕法輪功的年輕婦女,企圖施暴!……」,李德望說到這裡才意識到不該隨便講自己聽到的明慧網上的事情,剛才是太氣憤了忍不住。胡三省好像倒沒注意到這一點,接著說,「這個我還沒聽說。但他們隨便罰款,把法輪功學員的錢拿去僱傭地痞流氓來打法輪功學員,倒是早就聽說過。這回派下任務,你們街的派出所長,我原來的老上級,就想起嫂子來了。說她沒什麼激進表現,丈夫也不煉功。找個朋友給她丈夫做做工作,把她也轉化了吧。只要能簽個字,把數字報上就成了。找誰呀?老所長想起我來,就把我從爛柿街派出所借回來了。等到嫂子一轉化了,我就回那邊上班。」三省說到這裡,用期待的目光把李德望盯著不轉眼。

李德望一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想,「他們還不知道,我老婆已經三去天安門,次次安全返回。現在整天就撲在真相材料上面。許多明慧網上的文章都是經過她手上傳出去的。他們倒來打轉化她的主意。但怎樣才能把三省打發走,別讓他闖進來知道了真相材料的事情?」突然覺得腦子裡亮了一下,昨天晚上慧蘭向自己講真相的那些事情不是剛好能用上?這會兒他才體驗到,妻子每天晚上苦口婆心地給自己講真相還真有作用。

於是他不緊不慢、胸有成竹地對三省說道,「我說老弟呀,你有許多事情不明白。法輪功是那樣容易轉化的嗎?把他們和犯人關在一起,讓犯人毒打、折磨他們,就是想強迫他們轉化,結果怎樣?包括殺人放火的死刑犯人在內,都被她們洪了法,一個個痛哭流涕地發誓要堅修法輪功。更奇的是,死刑犯會面帶微笑,口念法輪功的詩上刑場。這些事過去誰聽說過?你們公安人員裡面,因為好奇,不理解為什麼法輪功的人會為了一本《轉法輪》命都不要,就偷偷地看《轉法輪》,結果法輪功的人還沒向他洪法,他自己就悄悄地煉起來了。還有個年輕警察,聽了政府宣傳,真認為法輪功是那樣的,出手打了不少法輪功學員。他大伯是外地一個大學教授,煉法輪功的。小警察休假時去看望他大伯,也是想轉化他大伯。一見面,大伯就給他講了許多真相,還放了光碟什麼的,小警察一聽一看,當時就驚呆了,傻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天安門自焚原來是導演的一場戲!中央電視台放的錄像,被人家國外法輪功的專家們製成慢速光碟,仔細分析點評,漏洞全都暴露出來了,人人看了都說,『哎呀,真沒想到!』法輪功裡能人可多啦,你知道嗎,有四五十個國家的人在煉法輪功,專家教授博士碩士一大堆,你那點假東西,人家一看就明白。本來自己當成證據的東西,反倒讓人家拿到證據了。將來法輪功一平反,這些東西都成了『鐵證如山』了。再說這小警察,本是個好心腸,沒想到政府也會騙人,不象我們看政府騙人看多了,都見慣不驚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馬上要回家辭職去。他大伯好說歹說勸著了他。他一回去就到處找那些自己打過的法輪功,只要能找到的,他就一邊哭一邊給人家磕頭,請求原諒。老弟呀,你知道,我雖然當初沒煉法輪功,但也知道那是好東西。你嫂子二十多年的老毛病一煉就沒了,這是你也親眼看見的。如果不是7.20,說不定我也正式煉上了。現在你要我去轉化你嫂子,你就不怕我被她轉化進去?她們連犯人、警察都能轉,還不就因為講的道理能服人,心裡有真正的善念能感動人嗎?你知道我是最講道理的,你不就因為這個才喜歡給我聊聊嗎?我要不找她說法輪功也就罷了,要給她講起法輪功來,恐怕三五次就得讓她給轉化過去。到時候你怎麼去交差呀?」

李德望一口氣說下來,真是心舒氣展。再看胡三省,圓瞪瞪的眼睛和張大的嘴巴還象木刻一樣,沒有動靜。「你說是不是這回事呀?」李德望一看三省那神態,知道自己這些真相起作用了。「是,是,李哥,是這樣。你說的話我哪有不相信的。那,那這轉化嫂子的事就暫時別動,暫時別動,咱們得重新合計合計。如果真讓嫂子把你轉成正式的法輪功了,不但我要招禍,連兩位派出所長也得挨整訓的。這個事暫時擱一下,擱一下。但李哥剛才說的事情,我基本上都不知道,特別是那個光碟的事,沒有聽說過。」

「除了法輪功的人,誰會來告訴你這些事?你當然是蒙在鼓裡哪。人家法輪功的人說,正法都正到最後階段了,一旦正法結束,你知道也來不及改正了。」說完這話,李德望突然覺得這兩年來從來就沒有象今天這樣開心過。「正法結束,是不是就要把我們這些公安都『就地正法』呀?」胡三省好像真有點惶惑不安了。「老弟呀,你看你,連『正法』都不知道。人家說的正法就是要把不正的、邪的東西全給改正過來。當然啦,迫害過法輪功的人都是有罪的,也就是不正或者邪的東西。將來怎麼處置,我們這些肉眼凡胎的,自然是不知道,不過我倒不著急。」「李哥呀,你當然不著急。嫂子是法輪功的人,將來真要修成個菩薩什麼的,還不把你一把拉上去了嗎?可我是打過幾次法輪功的人,我現在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弄清真相,到底這官方的話還有多少可信度。你說那個光碟什麼的,我一定要找來看看。嫂子該有這東西吧,如果有就借我看看。」

李德望雖然覺得三省的話出自真心,但為防萬一起見,還是小心謹慎為好,於是不置可否地說,「這些東西以後會越來越多。聽說一個行人在街上看法輪功貼的傳單,一個人走過來就給他一盤光碟,……」李德望還沒說完,三省就接過去說,「行,我也去街上看法輪功傳單,說不定就有人來給我光碟呢。不過我是不是也要『微服出訪』,把這身制服換一換才行?」三省這回真是粗中有細,想得周到。李德望頓了一下,說道,「可能不必吧,你是怕她們會害怕你是警察,不敢給你光碟嗎?天安門廣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遍地警察,她們不照樣去打橫幅嗎?你只要站在那裡看她們的傳單,早晚會有法輪功來給你光碟什麼的。但你得有耐性,別輕易變心了。」「李哥說得對,我一旦發現一張法輪功傳單,我就站在那兒讀它個十遍八遍的。反正這段時間是借用,兩邊的所長都不管,也不用每天早上報到什麼的。」「那樣就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看你有希望。」「今天我真是大長見識,收穫不小。我說李哥呀,以後我們還經常象今早一樣,來這公園坐坐聊聊。一年多沒有好好聊啦,得好好地補一下課。」「沒問題,和你聊聊我也滿開心的,好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晚上躺在床上,沒等妻子給自己講真相,李德望便把今早的事仔細地說了一遍。慧蘭聽後高興地說,「三省看來是個還有善心的人,我們得設法幫他。」

第三天早上,當李德望和胡三省又在公園見面時,三省突然掏出一個紙包著的東西放在長凳上。「你看看是什麼!」,他很興奮地說。李德望把那個紙包打開,露出一個硬紙殼作的小盒子。「真地有人來給你光碟啦!」,李德望也幫他高興。「昨天上午我看了兩張法輪功傳單,在那裡等了好一會兒,沒有人來。可能是法輪功的人沒從那裡經過吧。我不灰心,下午又找到一個地方有傳單,站在那兒剛讀了兩遍,就有一個小姑娘走過來說,『警察叔叔,我送一個光碟給你,你會喜歡的。』我一高興,拿著就跑,忘了問她名字,也沒說聲謝謝。現在只記得那是一個特別令人喜歡的小姑娘,也就七八歲年紀吧。」「那你看過了嗎?」「當然啦,還能等到今天?」「那你覺得怎麼樣?」「怎麼樣?明明白白地擺著哪!誰看了都不會含糊的。我今天就非得找一本《轉法輪》不可,今晚就開始讀。如果明天早上七點半我沒來,那就是《轉法輪》還沒看完,你就不用等我了。我得先把書看完再說別的事。看完書以後怎麼辦,那就得聽嫂子的了。」胡三省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晚上和妻子說起早上的事,妻子說,「《轉法輪》的書倒用不著幫忙,他准能找到一本。許多派出所都收繳有大法書。過去他們拿去燒毀,後來黑市上能賣高價,他們就明裡暗裡地拿去賣錢。」

能言善辯的李德望突然有些結結巴巴地,「慧蘭,你,你有,你能幫我找一本《轉法輪》嗎?舊的都行,新的也行,只要能讀。」「你過去也看過《轉法輪》,幾年了也沒下決心煉,現在還要這書幹嗎?」「我明天就煉,正式煉。再不下決心煉,恐怕胡三省都會趕到我前面去了。」慧蘭開心地笑出了聲,「書給你保管著啦,我早就知你會有今天的。別看你嘴巴硬,對誰都不認輸,你心裡的變化我可是看得清楚。」

李德望感到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幸福和美好的感覺。忍不住輕輕地感嘆道,「他們要我們兩個來轉化你,還沒動手,你已經把我們兩個都轉化過來了。兩種轉化,兩種感覺。但願人人都能體驗到我這種轉化的美好感覺。」慧蘭聽了沒吱聲,兩顆淚珠子撲地掉到枕頭上,好一會兒才說,「我們是講真善忍的,你這話也不全真,實際上只能說,一個半轉化了一個半。」李德望一時間沒明白妻子這話的意思,等到反應過來時,一把將妻子拉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裡,兩行熱淚全都滴在了妻子的臉上,「慧蘭,你真好,你說得真對,你說得真好,一個半轉化了一個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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