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阿房宮賦》

《阿房宮賦》是唐代文學家杜牧的賦作。歷代的解讀一般認為此賦通過對阿房宮興建及毀滅的描寫，生動形像地總結了秦朝統治者驕奢亡國的歷史教訓，向唐朝統治者發出了警告，表現出一個正直文人憂國憂民、匡世濟俗的情懷。

我近日重讀此文有了不同於此的感悟，我認為杜枚是有功能的，他通過功能看到了秦朝的興衰以至後來一定時間內朝代的更替，感嘆成住壞滅的歷史規律不可逆轉，並將這種思緒用
阿房宮作為載體表達了出來。下面是具體的分析。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這是阿房宮的成，寫的很簡略，要說明的是雖表面寫阿房宮，實際是用阿房宮來代指整個秦朝，通篇都是如此。

 「覆壓三百餘裡，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長橋臥波，未云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淒淒。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這裡的描寫當然是相當精彩的，歷代的解讀也重點落腳在這個方面。但這裡有一個被大家忽略了的地方。就是秦朝和唐朝相隔八百多年，又沒有照片之類的東西。杜枚的文字功底再好要完全依靠想像也是不行的，所以真實的情況是杜枚用功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阿房宮的景象再將其描繪了出來。

順便說一句，阿房宮在常人看來已經是相當輝煌氣派了，但和更高層空間的宮殿比又是小巫見大巫，和更更高層空間的比甚至連小巫的零頭都算不上。在文學史上有一個類似的例子就是《岳陽樓記》，范仲淹其實並沒有到過岳陽樓，他是根據一幅圖畫寫出的這篇文章，因為同一個東西在不同空間有不同的顯現，他是用功能進入了那幅畫另外的空間，看到了那裡的景象才寫出來的。

回到阿房宮。上面的一段代表的也是整個秦朝的住。事物在住的階段是很興旺的，秦朝在統一六國後也有一段這樣的時期。秦始皇統一了文字（小篆）、貨幣（圓形方孔錢）、度量衡，消除地區差異，促進經濟文化交流。‌‌推行「車同軌」，規範道路與車輛標準，提升交通效率。‌‌修建鄭國渠、靈渠，溝通長江與珠江水系，推動農業發展。‌連接戰國各國長城，形成早期萬裡長城防禦體系。‌‌‌‌又以咸陽為中心修建全國道路網，加強軍事控制與政令傳遞。‌‌等等，這些都使社會財富得以極大豐富，這才使得阿房宮有如此的規模。

 「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殿，輦來於秦。朝歌夜弦，為秦宮人。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轆轆遠聽，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見者，三十六年。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一旦不能有，輸來其間。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秦人視之，亦不甚惜。」

這裡寫阿房宮的壞，也是整個秦朝的壞。這些具體的景象也是杜枚用功能看到的。秦朝統治者本身有很大的福份，但窮奢極欲，不珍惜自己的福份，使其被快速消耗，也就走向毀滅。

 「嗟乎！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使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夫；架梁之椽，多於機上之工女；釘頭磷磷，多於在庾之粟粒；瓦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郭；管弦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獨夫之心，日益驕固。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這裡用「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表達阿房宮的滅，也是秦朝的滅，文字極為簡煉，表達了秦滅亡的迅速。和前面的「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首尾照應。

 「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這最後是全文的精華也是畫龍點睛之筆。文字上看是勸鑒，這當然沒錯。但更深的意義在於對歷史規律的感嘆。有一句話叫人類從歷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從未從歷史中吸取教訓‌。這句廣為流傳的論斷由德國哲學家黑格爾提出。歷朝歷代都是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前面說過杜枚是有功能的，他其實已經看到了秦朝從開始到滅亡的整個過程，看到了從秦到唐中間那些朝代的興衰，也看到了唐朝的滅亡，甚至包括以後若干朝代的興衰。他發現其興也勃，其亡也忽也就是成住壞滅的規律無法改動，只是具體的範圍，時間，成度有所差異而已。具體到唐朝，自己雖然一片誠心地勸鑒，但唐朝最終還是會滅亡。所以他很感慨。

杜枚層次不錯，但也有限，他看不到更高層次的天機。在更高層次上，朝代的更替是神的安排，人其實是無能為力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人，一朝文化，不同層次，不同空間的天人來到我們這個空間輪迴，和法結緣，所以任何朝代都不可能千秋萬代，當然個體的人在其間還是有善惡選擇的。

阿房宮所代表的秦朝是中國第一個統一的封建王朝，他的興衰也是後面朝代的樣板，而杜枚則用文學的筆法表達出舊宇宙的成住壞滅的規律。而且他觀察的角度和方法是超越常人層次的，加上他自身的才華，才能使這篇文章內涵深刻，寓意深遠，流傳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