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07年07月27日】
《貞觀政要》撰編成書後,不僅唐朝的皇帝非常重視,此書也被歷朝歷代的皇帝列為宮廷皇子皇孫的必讀之書。唐文宗李昂作太子時,「喜讀《貞觀政要》,每見太宗孜孜政道,有意於茲。」《舊唐書・本紀第十七下》;而唐宣宗李忱更是「書《貞觀政要》於屏風,每正色拱手而讀之」(《資治通鑑》248卷)。南宋・王應麟編的《玉海》卷四十九中記載,宋仁宗讀《貞觀政要》後對大臣們說:「太宗言任人必以德行學業為本。」
遼朝的遼興宗耶律宗真曾詔命臣下翻譯《貞觀政要》等書,據《遼史・文學・蕭韓家奴傳》記載,史臣蕭韓家奴全文翻譯了這本書:「欲帝知古今成敗,譯《通曆》、《貞觀政要》、《五代史》」。金朝君臣也是如此,金熙宗把《貞觀政要》作為經常閱讀的書,他對大臣們說,「朕每閱《貞觀政要》,見其君臣議論,大可規法。」 (《金史・熙宗紀》)
元朝君臣重視《貞觀政要》的程度更超過遼、金二朝。據《元史・仁宗紀》記載:「帝覽《貞觀政要》,諭翰林侍講阿林鐵木兒曰:『此書有益於國家,其譯以國語刊行,俾蒙古、色目人誦習之。』」這是元仁宗即位之初、改元之前的重要旨意之一。大臣察罕翻譯《貞觀政要》一書獻給元仁宗;元仁宗「大悅,詔繕寫遍賜左右」(《元史・察罕傳》)。明、清兩代,都有皇帝親自為《貞觀政要》的新刻本作序。成化元年(西元1465年),明憲宗在序文中寫道:「《貞觀政要》其論治亂興亡,利害得失,明白切要,可為鑑戒,朕甚嘉尚焉。」清乾隆皇帝也為之作序,稱:「余嘗讀其書,想其時,未嘗不三復而嘆曰:貞觀之治盛矣!」(《樂善堂全集・卷七》)
以下古文選自《貞觀政要・論君道第一》:
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注1],腹飽而身斃。若安天下,必須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亂者。朕每思傷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禍。若耽嗜滋味,玩悅聲色,所欲既多,所損亦大,既妨政事,又擾生人[注2]。且復出一非理之言,萬姓為之解體,怨?既作[注3],離叛亦興。朕每思此,不敢縱逸。」諫議大夫魏徵對曰:「古者聖哲之主,皆近取諸身,故能遠體諸物。昔楚聘詹何[注4],問其治國之要,詹何對以修身之術。楚王又問治國何如,詹何曰:『未聞身治而國亂者。』陛下所明[注5],實同古義。」
貞觀二年,太宗問魏徵曰:「何謂為明君暗君?」徵曰:「君之所以明者,兼聽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詩》云:『先人有言,詢於芻蕘[注6]。』昔堯、舜之世,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注7]。是以聖無不照,故共、鯀[注8]之徒,不能塞也;靖言庸違[注9],不能惑也。秦二世則隱藏其身,捐隔疏賤而偏信趙高[注10],及天下潰叛,不得聞也。梁武帝偏信朱異[注11],而侯景[注12]舉兵向闕,竟不得知也。隋煬帝偏信虞世基,而諸賊攻城剽邑,亦不得知也。是故人君兼聽納下,則貴臣不得壅蔽[注13],而下情必得上通也。」太宗甚嘉其言。
貞觀十年,太宗謂侍臣曰:「帝王之業,草創與守成孰難?」尚書左僕射房玄齡[注14]對曰:「天地草昧[注15],群雄競起,攻破乃降,戰勝乃克。由此言之,草創為難。」魏徵對曰:「帝王之起,必承衰亂,覆彼昏狡,百姓樂推[注16],四海歸命,天授人與,乃不為難。然既得之後,志趣驕逸[注17],百姓欲靜而徭役[注18]不休,百姓凋殘而侈務不息,國之衰弊,恆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成則難。」太宗曰:「玄齡昔從我定天下,備嘗艱苦,出萬死而遇一生,所以見草創之難也。魏徵與我安天下,慮生驕逸之端,必踐危亡之地,所以見守成之難也。今草創之難既已往矣,守成之難者,當思與公等慎之。」
注釋:
[注1]啖(dàn)腹:『啖』的本義為『吃』,『啖腹』的意思是果腹或填飽肚子。
[注2] 又擾生人:『人』應為『民』字,因避唐太宗諱故改為『人』。『生人』即為『民生』,指老百姓的生活。
[注3] 萬姓為之解體,怨?(dú)既作:『解體』本意是肢體解散,本文指人心渙散。『?』為怨恨之意。
[注4] 詹何:生卒年不詳,據古籍中記載,是春秋時期楚莊王(西元前613~591在位)年代的智者。
[注5] 陛下所明:『明』字在這裡當動詞,為『闡明』或『闡述』的意思。
[注6]『先人有言,詢於芻蕘』:此句出自《詩經・大雅・板》原文是『先民有言,詢於芻蕘』。『芻蕘』是指割草砍柴的平民。此句的意思:先賢曾經說,有疑難的問題可以與普通平民商討。
[注7] 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此句出自《尚書・舜典》,大意是,廣開四面八方的大門,以納賢士;廣泛聽取各方意見,通曉遠近情況。『四目』,據傳說上古的聖人倉頡是『雙瞳四目』;『達』為『通達』或『通曉』之意。
[注8]共、鯀(gǔn):『共』指共工,炎帝之後裔;上古顓頊(ZhuānXū)帝時代的部族大首領。據《淮南子・兵略訓》記載:「共工為水害,顓頊誅之」 。『鯀』是上古聖君堯時代的人物,是大禹的父親。據《山海經・海內經卷十八》記載:「洪水滔天。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殺鯀於羽郊。鯀復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鯀』因治水失敗而被殺。
[注9]靖言庸違:言語巧飾而行動乖違。『靖言』指臣下向君王說恭維話。『庸違』指奸佞小人的行為。
[注10] 捐隔疏賤而偏信趙高:『捐』,取其本義為『捨棄』的意思;『隔』為隔離;『疏』為疏遠;『賤』為『看輕』的意思。趙高:秦二世(胡亥)時宦官。他在任期間獨攬大權,結黨營私,征役更加繁重,行政更加苛暴。西元前207年又設計害死李斯,成為秦國丞相。第二年他逼迫秦二世自殺,另立子嬰。不久被子嬰殺掉,誅夷三族。
[注11] 朱異(西元483―549年)字彥和,南朝錢塘(今杭州)人。頗得梁武帝寵信,官至中書郎、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加侍中。據《梁書・朱異傳》載,朱異「善窺人主意曲,能阿諛以承上旨」。太清二年(西元548年),東魏降將侯景以朱異貪財受賄、欺罔視聽為由,起兵包圍建康台城。皇太子乘機上《圍城賦》,斥責朱異「高冠厚履,鼎食乘肥」,是禍國之豺狼,害民之虺蜴。朱異恐憤交加,得疾而卒。
[注12] 侯景(?―西元552年)字萬景,懷朔鎮(今內蒙古固陽縣)人。本來是東魏丞相高歡手下的一員大將,梁武帝太清元年(西元547年)率部投降南梁,駐守壽陽,不久起兵反叛。西元548年,侯景一度擁立蕭正德為南梁帝,改元正平。南梁太清三年(西元549年)侯景攻破建康(南京),梁武帝蕭衍被困餓死,侯景又立太子蕭綱為皇帝,並自封為大都督。簡文帝大寶二年(西元552年),侯景被陳霸先、王僧辯擊敗,後被部下所殺。史稱此事件為「侯景之亂」。
[注13]壅(yōng)蔽:『壅』, 阻塞;『蔽』,蒙蔽。
[注14]尚書左僕射(púyè):魏晉南北朝至宋朝均為尚書省的長官。僕射起源較早,秦律中有僕射稱謂。依初唐制,尚書左僕射是宰相之職。房玄齡(西元579―648年),名喬,字玄齡。唐初名相。齊州臨淄(今山東淄博)人。房玄齡博覽經史,工書善文,18歲時本州舉進士,授羽騎尉。隋末大亂,李淵率兵入關,房玄齡於渭北投靠秦王李世民,屢隨秦王出征,出謀劃策,典管書記。每平定一地,別人爭著求取珍玩,他卻首先為秦王幕府收羅人才,他和杜如晦是秦王最得力的謀士。唐太宗李世民即位時,房玄齡為中書令。貞觀三年(西元629年)二月為尚書左僕射,十一年封梁國公。至十六年七月進位司空,仍綜理朝政。貞觀二十二年病逝。
[注15] 天地草昧:『草』,雜亂。『昧』,本義為『昏暗不明』;『天地草昧』指國家處於無政府的混亂狀態。
[注16] 覆彼昏狡,百姓樂推:『狡』為『狂暴』的意思;『推』為『擁戴』之意。
[注17] 志趣驕逸:『趣』同『趨』;『志趣驕逸』是指志向趨於驕奢淫逸。
[注18]徭役:古時官府向老百姓攤派的無償勞動。
全文大意:
貞觀初年,太宗皇帝對大臣們說:「當國君的原則,必須以百姓的利益為先,如果損害老百姓的利益來滿足國君自身的慾望,就好比是割下自己大腿的肉來充飢,肚子雖填飽,人卻死了。如果要使天下安定,國君必須先修養自己的品德。從來沒有身正而影斜、自身品德修養好了而民間卻亂起來的道理。我常想,傷害自身的並不是外物,而是個人的嗜好和慾望太多所引起。如果國君一味的追求美味佳肴,沉迷於歌舞美女,所想得到的越多,所受到的損害就越大。既妨礙了政令的通行,又擾亂了老百姓的生活。如果國君再說一些違背事理的話,老百姓就會人心渙散,並隨之產生怨恨,離叛的事情也會出現。我常想著這些事情,就不敢放縱自己的慾望。」諫議大夫魏徵回答說:「古代聖明的君主,都能夠先重視自身品德的修養,因此才能通曉萬事萬物變化的因果。過去楚莊王聘用詹何,問其治國的要領。詹何卻告訴楚莊王修身養性的方法。楚莊王又問這樣治理國家的效果會怎樣?詹何說:『沒聽說自身的品德修養好了而國家還會混亂的。』陛下所闡述的道理,跟古人說的一樣。」
貞觀二年,太宗皇帝問魏徵:「為什麼國君被叫做聖明君主或昏庸的君主?」魏徵回答說:「國君之所以聖明,是因為他能聽取各方面的意見;國君之所以昏庸,是因為偏聽偏信。《詩經》說:『先賢曾經說,有疑難的問題可以與普通平民商討。』上古的賢明君主堯、舜治理國家時,能廣開四面八方的大門以納賢士;廣泛聽取各方意見,通曉遠近情況。所以國君的聖德才能昭然於天下,共工、鯀這樣的人就不能蒙蔽他;奸佞小人的花言巧語及乖張行為也不能迷惑他。秦二世則是深居內宮,只相信趙高而不信任其他朝臣,真到天下都造反了,他還不知道。梁武帝偏信朱異,侯景舉兵叛亂,攻到京城時,竟然還不知道。隋煬帝偏信虞世基,各路的叛匪攻占城池、搶掠鄉邑,他也不知道。因此國君多聽各方面意見,採納臣下的建議,權臣就無法阻塞言路、蒙蔽國君;而下邊的民情也能順暢的上達。」太宗非常讚賞魏徵的話。
貞觀十年,太宗皇帝問大臣們:「帝王的大業,創業和守成哪個艱難?」 尚書左僕射房玄齡回答說:「在國家處於無政府的混亂狀態時,各地群難紛紛起兵,必須功破城池才能使敵人投降,在戰場上取勝了才能使敵人歸順。由此說來,創業艱難。」魏徵回答說:「帝王起兵,必然借世道衰敗混亂的時候,消滅掉原來昏庸狂暴的國君,從而得到老百姓擁戴,天下人都來歸附;奉上天旨意又得到老百姓支持,因此創業不難。然而帝王得到天下之後,志向趨於驕奢淫逸。百姓希望過上安穩的日子,而徭役卻無休止,百姓已經窮困匱乏了,國君的奢侈事務卻還不停止;國家的氣數衰亡常常是這樣引起的。由此說來,守成更難。」太宗說:「玄齡過去曾跟隨我平定天下,備嘗艱辛,出生入死,所以認為創業艱難;魏徵和我一起治理天下,擔心驕奢淫逸的弊端出現,使國家從蹈危亡的境地,所以認為守成艱難。現在創業的艱難已經過去了,而守成的艱難我會與諸位一起慎重的對待。」
評講:從唐太宗與魏徵、房玄齡兩位賢臣的對答中我們可以看到,古代賢明的君主及朝臣都非常重視百姓的生活,並致力於使百姓的生活富足。而要讓老百姓的生活富足,不能只是表面上的空話,國君及朝中大臣必須克制自己「耽嗜滋味,玩悅聲色」的慾望;也就是要重視個人品德的修養,只有重德修身才不會出現驕奢淫逸的弊端。
唐太宗嘗言:「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貞觀政要・任賢第三》。既然是以古代的歷史為鏡,可以知道一個朝代的興盛與衰亡,那麼,我們就以貞觀之治這段輝煌的歷史為鏡來照一照現今的中國大陸。
如果有這樣一個政權,在大部分老百姓的生活還非常窮困匱乏的時候,統治者仍花費大量的財力大搞形像工程,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那麼這樣政權的結局必定如唐太宗所說的那樣「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