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10年03月14日】
祖逖,字士稚,晉范陽遒人。家中世襲官糧二千石,原本為北州舊姓。父親名武,曾當晉王掾、上谷太守。祖逖自幼喪父,共有兄弟六人。兄長該、納等人都開朗爽快有才幹。而唯獨祖逖生性豁盪,不修儀容、不檢小節。他十四、五歲了,還不知書識字,兄長們都替他擔憂。
可他卻輕財好俠,慷慨有氣節,每回到鄉間田舍,都說是承自己諸位哥們的意思,發散谷帛日用品以周濟貧困親鄰,鄉黨宗族於是很看重他。此後他開始博覽群書,涉獵古今著作,遊學往來於京師,見到他的人都說祖逖有濟世才華。他僑居陽平時年二十四,陽平地方辟察孝廉,司隸再辟舉秀才,可他都沒上榜。
祖逖與司空劉琨俱為司州主簿,交情深厚,共被同寢。中夜聽聞荒雞鳴啼,他就踢醒劉琨說:「此非惡聲也。」因而起床舞劍、鍛鍊武藝。逖、琨兩人均英氣迫人,每每談及世間不平諸事,有時義憤填膺,半夜推被而起,相互約定:「倘若四海鼎沸,豪傑並起,天下大亂,吾與足下即當避亂於中原。」
後來,祖逖累遷至太子中舍人、豫章王從事中郎。後從惠帝北伐,可王師敗績於盪陰,於是退還洛陽。皇駕此時西幸長安,關東諸侯,如范陽王?、高密王略、平昌公模等競相召喚祖逖為官,可他全部拒絕。接著東海王越任命祖逖為典兵參軍、濟陰太守,可當時他卻因母喪不能赴任。等到京師大亂,祖逖率親黨數百家避居淮泗,他以所乘車馬載同行的老弱殘疾者,而自己卻親自徒步,所攜帶的藥物衣糧,全部拿出與眾人共用,他又知曉很多計謀策略,因此老少長幼人人崇敬擁戴他,共同推舉他為行主。他們一群人到達泗口時,元帝破例任用他為徐州刺史,接著征軍諮祭酒,駐紮于丹徒之京口。
因當時社稷傾覆,祖逖時常懷著振興朝綱、收復失土之志。他所結交與率領的賓客義徒,都是豪傑勇士,祖逖禮遇他們一如自己的子弟一般。當時揚土一地鬧大饑荒,而這些人多半淪為盜賊,攻擊剽竊富室。祖逖得知後,盡心安撫慰問,勸歸正道。如果有人被官吏繩之以法,祖逖就想方設法解救出來。閒談者常以此事批評他是非不明,可他安然自若,不放在心上。
此時晉帝剛剛守定江南,沒有餘力論及北伐,祖逖於是進言:「晉室之亂,並非居上者無道而招致下面的怨恨才反叛的。是由於幌王爭權,自相殘殺誅滅,遂使北方戎狄,乘隙入侵毒害中原為亂。如今遍地哀民、四野黎庶流離困苦,人人受此打擊都有奮力一搏之志。大王您如能誠心發威遣將,使像我祖逖這等人為他們的統主,則郡國豪傑之士,必風起雲湧般的共赴國難,消沉疲弱的人也會欣聚於蘇淮一帶,這樣一來國恥可雪,願大王審慎圖之。」
帝乃以祖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給千人食物,布三千匹,但不給鎧甲兵器,讓他自己招募補充。於是祖逖乃率領原本跟隨的流徙部曲百餘家渡江,船到中流。他慷慨激昂的擊打著船槳而發誓:「祖逖如不能肅清中原叛亂而收復失土的話,則有如此大江,一去不回!」辭色壯烈悲憤,眾人都慨嘆不已。接著祖逖屯兵於江陰,起鍋爐冶鑄兵器,募得二千餘人後向前挺進。
後來,祖逖屢建戰功,晉帝嘉許他的功勳,開始答應運糧補給之,可因路途遙遠總也不至,於是軍中大飢,軍士大亂。祖逖命左右抗拒,並派遣使者求救於蓬陂塢主陳川,陳川派將領李頭率眾救援,祖逖於是克服譙城。
李頭得知祖逖當時獲得一匹高雅駿馬,他想據為己有卻不敢說出來,祖逖不知怎地知道其意,於是慷慨贈與他。李頭感激於祖逖的恩遇,每每感嘆說:「我若能得此人為主,吾死而無恨。」陳川聽聞之後大怒,遂殺了李頭。李頭的親信馮寵,率領其部屬四百餘人入歸於祖逖。
後來,陳川以自己所率部眾歸附於胡人石勒。祖逖率眾伐川,相互攻守有四個月。他用布囊盛滿泥土偽裝如米袋,讓千餘人運上城台展示,又令數人擔米,假裝疲憊至極而休憩於道路旁,賊眾果然看走了眼而驅逐之,那些人都棄擔而走。賊人既獲得米擔,都認為祖逖軍伍士眾補給豐飽,而北方胡戍,遠道入侵,飢餓已久,更加恐懼,再無以往的膽氣。
祖逖禮賢下士,雖是交情淺疏或身分低賤的隸屬,都一律平等對待,黃河以南因此盡收復為晉土。他的屬下若有微功,獎賞及時絕不拖延一日。祖逖為人和善儉約成性,親自勸導監督百姓從事農桑種植,克己務實,不存資產,部屬子弟盡皆耕耘田畝,擔柴砍薪,與庶民一樣辛勤。
祖逖收葬無名枯骨,並為之祭徂拜祀,百姓全都感動而心悅誠服。祖逖曾經設置飲酒大會,老年耆宿之中,有高坐而流涕者說:「吾等雖然老矣!可在此時能得這種父母官照應,死也無憾!」於是唱起了歌,歌詞曰:「幸哉遺黎免俘虜,三辰既朗遇慈父,玄酒忘勞甘瓠脯,何以詠恩歌且舞。」(多幸運的遺民黎庶,免於被胡羯俘虜呀!三生有幸遇上慈父般的長官,擺上酒饌安慰辛勞、奉上甘美食物滋補,怎麼能表達這麼深的恩德哪?那只有且歌且舞來吟詠吧!)祖逖其得人心是如此深厚,所以他的好友劉琨,與親故寫信,滿紙盛讚祖逖威德。於是上詔,進升祖逖為鎮西將軍。也因此,石勒不敢進兵河南。
後來,祖逖因朝廷的積弱不振以及用人不當,欠缺遠識,憂慮有內亂,造成自己戰功盡棄,因而內心鬱悶、有志難伸、感慨而發病,於是事先將自己的妻孥家小安置於汝南大木山下。當時中原分崩離析,內亂蠢動。祖逖雖然內心隱懷憂憤,可圖進取、復漢祚的雄心依然不輟,但孤掌難鳴,苦無機遇,而此時祖逖卻病重。在此以前,華譚、庾闡二人曾問卜筮人戴洋,洋答:「祖豫州(即祖逖)九月當死。」起初有妖星出現於豫州上空,歷陽的陳訓又告訴人說:「今年西北有大將當死。」祖逖也看見了此星,說:「那顆星是我也!剛平定河北,而老天卻有意讓我死去,此乃不佑故國的天象是也。」不久,祖逖卒於雍丘,時年五十六。豫州士卒百姓,人人就像喪考妣般傷心,譙梁百姓為之立祠。後朝廷冊贈祖逖為車騎將軍。
所謂「時勢造英雄」,可有許多豪傑志士,卻也在錯綜複雜、無可奈何的境遇裡含恨以終、懷憂以歿,這祖逖就是一例!
看來他的成長過程,真是「大器晚成」,但因他秉性行俠講義氣、輕財重節操,雖十四五歲之後才發憤苦讀,並不影響他往後輔國濟世的宏願。古人認為夜半雞啼不吉利,可他卻認為「非惡聲」與劉琨聞雞起舞,由這點小事也可略窺一個英雄與眾不同的地方。
再看他待人接物、傾囊相助、照顧老殘、私品共用,因而被推為行主。對待那些賓客義徒如子弟,時時不忘導正規勸與救助。對朝廷積弱不振的針砭一語中的,並自請出征,只帶著少數部屬渡江北進,迎擊胡羯。那中流砥柱、擊楫渡江的雄心壯志,讓人動容。
可他空有計謀策略,徒據深厚人心,再善於行軍布陣或軍民如何同仇敵愾,卻是「時不我予」、「人力難以回天」,最後一樣飲恨病死,徒勞一場。但他的膽略、胸襟與氣魄,是可以吞下那些由北方來進犯的胡羯的!
(節錄自《晉書.列傳第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