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10年07月20日】
汲黯,字長孺,東漢濮陽地方人氏。他的先人世代受衛君的寵愛,到汲黯已經是第七代了,世世代代不是為卿,就是做大夫,汲黯也因為他父親的舉薦,孝景皇帝時做太子(即後來之漢武帝)洗馬的官。因為人端正嚴肅,不苟言笑,人人都怕他。
有一回河內郡(在河南的河北道)失火,延燒幾千戶,皇上指派他前去視察,回來報告說:“本是一戶人家失火,因房屋密集,火勢蔓延,所以一燒幾千家,完全是意外,不必憂慮。不過當我經過河南道(大河以南一帶地方)時,我發現此地人很窮,又因連年遭受水旱災,這一帶一萬多戶人家,窮得甚至把孩子殺來吃。我看到了這景況,怕他們餓死,就借這次出使的機會,自作主張,打開河南倉的存糧,救濟所有的饑民。如今我自請免職,至於假託皇命開倉救濟的事,聽候皇上發落。”皇上聽了之後,不但赦免他的罪,還嘉獎他做得很對,並且把他調升為滎陽令。但他認為大才小用,恥於受命,就借生病為由,請長假回家種田。武帝聽到後,馬上改派,任命他做中大夫。但由於幾次的直言激諫,使得皇上很難堪,因此不能久留內府,就把他外調為東海郡太守。
汲黯研究黃老學派,不論施政大事或民間小事,都以“無為”為治,不喜繁文縟節。他選擇自己喜歡的大小官吏,任用他、信任他。他的施政要求:只著重大的重點事,小事從不苛求。汲黯體弱多病,常在家休息,但也只有一年多的時間,東海郡被治理得井井有條,遠近皆知。皇上聽到後,馬上把他調回內廷任主爵都尉,列於九卿,也一樣的以無為而治,洪揚大禮,不局限於什麼規章法令的限制。
他為人剛直,倨傲少禮,常當面給人難堪,不能容忍他人的過錯。氣味相投的,另眼看待;跟他意見不合的,最好永遠不相見。因此,許多才智之士都不跟他來往。汲黯喜好打抱不平,常以自己的地位去強制別人,幫助弱小,濟危扶傾,所以行為表現中規中矩,特別美好。他的毛病是好說直話,曾多次冒犯主上;常欽慕梁孝王的大將傅伯的伉直;孝文帝時的袁盎正直不阿。跟率直的灌夫、疏財仗義的鄭當時、以及出生貴族而言正行直的劉弁最要好。也都是因好說直話,不能夠久在其位。
就在這個時候,太后弟弟封為武安侯的田蚡做丞相。朝中月俸二千石的官員(部長級)來拜見,田蚡都唯唯不答禮,可是汲黯來見田蚡,卻只長揖而不拜。天子這時正想招募一些在文學上有成就的儒生,據說是要推行仁義、效法堯舜,好好表現一番。汲黯卻說:“你內心充滿貪慾,只在表面上施仁行義,怎能效法到堯舜的偉大治績?”皇上聽了雖沒出聲,卻滿臉怒色,憤然退朝。同事們看到這種情形,都為汲黯擔心。皇上退朝回去,對左右的人說:“太過分了!汲黯這傢伙耿直得近乎愚笨。”大臣們有的就數落汲黯,汲黯卻理直氣壯的說:“天子任命許多左右助手,難道是要這些人察言觀色,奉承主上,盡說些好聽的話,蒙蔽主上,陷害他於不義的嗎?而且你已身在其位,縱然專為一己打算,怎麼可以讓朝廷蒙上羞辱!”
汲黯常生病,一連病了三個月,皇上多次派人去慰問,給予假期休養,但病終無起色。後來莊助為他上書告請退休。皇上問:“汲黯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莊助說:“如果任命他做某部門的主管,他未必能超過人;但是如讓他輔助少主,防守城池,那你招他未必來;如要他走,也未必肯離去。他那種堅貞不移的憨直態度,就是自稱有古勇士孟賁那樣武勇的人,也奈何他不得。”皇上說:“古人曾論過國家必有保國安民的大臣,像汲黯這樣的人算是近乎了。”
大將軍衛青去見皇上,皇上就經常坐在床邊接見他;丞相公孫弘平時去見皇帝,皇上有時連帽子都不戴。如果是汲黯覲見,皇上不穿戴整齊是不敢接見的。有次皇帝在武帳中辦公,汲黯前來報告,皇上因未戴帽子,見是汲黯,趕快躲到帳後去,讓別人接下他的報告。由此可見他被皇上敬重的一斑。
大將軍衛青因伐匈奴有功,地位日增。他姊姊衛子夫又是皇后,權勢可想而知。可是汲黯卻不管這些,照樣跟他平起平坐。有人就對他說:“天子希望大臣們都能敬禮大將軍,大將軍的地位日益尊貴,你見了不可以不拜。”汲黯說:“若讓大將軍有長揖不拜的朋友,豈不更足以提高大將軍尊重的地位嗎?”衛青聽了這話,越發尊重汲黯。曾多次請問他有關國家朝廷的疑難大事,對待汲黯的禮遇,超過從前多多。
淮南王謀反,但他非常害怕正直的汲黯。他說:“汲黯這人,喜好說直話,而且能為正義而死,你要想拿邪說去迷惑他,那是絕不可能。像他當面指斥丞相公孫弘,真的像草木萌芽一般、陣風搖振落葉那樣輕鬆容易。”由於武帝多次征伐匈奴有功,對汲黯那套清靜無為、少生事端的言論越發不用。
過了不久,匈奴的渾邪王帶領人馬來投降。漢派遣車乘兩萬輛去接。但因朝廷無這筆預算,於是向老百姓賒借馬匹,有人就將馬藏起不獻出來。皇上生氣,要斬長安令的人頭。汲黯說:“長安令無罪,不可殺,要殺殺右內史我汲黯好了,因長安歸我管轄。殺了我,也許老百姓肯把馬獻出來。如今匈奴背叛他的主上來投降我大漢,我漢朝卻通知各縣,出車出馬,依次傳送而來。怎麼可以如此騷動天下、勞苦人民、窮困中原,在來降的夷狄人身上如此表現呢?”皇上無話可說。
幾個月以後,汲黯犯了點小法,遇到赦免,就此罷官,隱居田園。過了幾年朝廷拜他為淮陽太守,可他辭謝不受,後因皇上三番兩次的強迫,才不得已的勉為其難走馬上任。汲黯在淮陽,如同當年在東海郡以及任右內史一樣,馬上把淮陽郡治理得律令清明。皇上詔令汲黯以諸侯相的身分住紮淮陽。七年後,也就是元鼎五年,汲黯病死。
古代皇帝的喜怒哀樂,幾乎決定著當朝文武百官的生死存亡。汲黯能直言不諱,置生死於度外,那是他“擇善固執”的秉性、“是非分明”的為官態度。也因此,招來嫌怨、惹來禍端,世間事,有利必有弊嘛!並非他不惜命,而是在是非義理面前的堅持,是刀筆吏、文官氣節的彰顯,因而使他一生行事,令皇帝與百官都佩服而名垂青史!
(《史記卷一百二十˙汲鄭列傳第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