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16年03月17日】
漢武帝思念李夫人,恍惚中看到她那娉婷玉姿,隱約可見,卻又不甚分明;呼之不應,接之不近。愈發增添了他的渴念之情,因感而作歌曰:“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何姍姍其來遲!”
藝術上磁石般的吸引力,正表現在情節的底裡“隱約可見,卻又不甚分明”之時。有經驗的作家,對重要情節的交代或重要結果之揭示,往往採取一點一滴婉曲遞露的辦法,決不“竹筒倒豆子”嘩啦一傢伙,全都倒給你。不,他很珍惜自己的情節底裡,他很善於使用“拖延戰術”。他吊起了你的胃口,卻又不讓你囫圇吞棗,而是讓你慢慢品味,細細咀嚼。這種藝術手法,叫做“延宕”——她是故意地“姍姍來遲”啊!
延宕,可以曲盡情態,增強作品的藝術情趣。延宕,可以“拖延”時間,使“結果”晚一刻到來。在這期間,便有更多的時間、更大的可能,去向生活的廣度與深度掘進,使作品寫得更為豐滿,更加厚重。在情節的關鍵之處,在重要的處所,運用延宕的手法,能夠造成懸念,引人入勝。你愈是急於求知,作者偏暫時不寫,而把它留待下文。這就控制了讀者,叫你非看下去不可。
《三國演義》中,寫劉備到水鏡莊後,水鏡先生對他說:“今天下奇才,盡在於此,公當往求之。”劉備求賢若渴,急忙問道:“奇才安在?果系何人?”水鏡曰:“臥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劉備喜出望外,又問:“臥龍、鳳雛,何人也?”小說寫到這個關鍵的地方,不再直接寫下去,而是運用延宕法,寫“水鏡撫掌大笑曰:“好,好!” 玄德再問時,水鏡曰:“天色已晚,將軍可於此暫宿一宵,明日當言之。”這一夜,直讓劉備猜測不已。第二天,劉備再問,水鏡先生仍舊不正面回答,實際上是作者繼續在用延宕法。一直拖到下一回書中,才交代出伏龍、鳳雛原是指孔明和龐統。
清代文學評論家毛宗崗說:“文之輕率徑遂者,必非妙文。今人作稗官(就是寫小說)每到兩人相合處,便急欲其就,惟恐其不就”,這樣便缺少“曲徑通幽,迂迴曲折”的藝術美。
有一作家寫小說《陳奐生轉業》,農村裡的大隊領導陳奐生,當採購員,去找(中共的)地委吳楚書記求情,設法買一些緊俏材料。陳奐生好不容易去地委,找到吳楚的家。吳楚卻偏要去省裡開會,沒來得及談買材料的事。致使陳奐生“人都等瘦了”,差點兒“急出毛病來”。這就是延宕。小說利用延宕的手法,深刻地刻畫了陳奐生這個老實農民的思想品德,描繪出一幅較為廣闊的社會生活的畫圖。如果小說寫陳奐生找吳楚,一找即見,一求即妥,“輕率徑遂”,便毫無藝術情趣和思想深度了。
古人有詩說:“將軍欲以巧勝人,盤馬彎弓惜不發。”延宕的藝術手法,就是這樣的“惜”而不發。
生活本身充滿了坎坷,並非一路平坦。文藝作品是生活的形像而集中的反映,運用延宕的手法,符合於生活的本質,切應了事物的規律,例如:陳奐生去中共地委,找中共地委書記,為農民辦好事,本身就是不容易!致使陳奐生“人都等瘦了”,差點兒“急出毛病來”。這一切曲折、艱難和困苦,都是情理中的必然。所以,作家運用延宕法,它是一種行之有效的、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藝術技巧。當然,一切藝術技巧的運用,都不是為了單純地去“賣關子”,故弄玄虛。而應著眼於塑造人物,反映生活,深化主題,使作品具有深刻的教育意義和持久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