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小說:驟雨打初荷

思明


【正見網2009年08月13日】

(一)

一九九九年冬天的那個夜晚,冷寂肅殺,萬物蕭瑟,黑暗籠罩著整個北京城,只有那星星閃閃的燈光,頑強的向人們傳達著光明的訊息。

天安門廣場派出所外,三三倆倆的車輛幽幽而來,接了人又匆匆離去。這時,只見兩個警察帶一個女孩從裡面出來,女孩文靜清秀,飄逸的長髮在腦後紮成高高的馬尾,青春而略帶稚氣的面龐卻透著平和與堅毅。

那個矮個兒警察嫌女孩走的慢,沒好氣的推搡著她,來到外面的一輛警車邊。

「你在北京跟誰聯繫?」矮個兒警察問道。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叭!」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女孩的臉上,黑幕上閃過一堆金色的星星,她向後咧趄了一步站定了。
「你他媽的還敢嘴硬!看我不收拾死你!」
「行了!」那個高個兒警察攔下了矮個兒揚在半空中的手,矮個兒不解氣,抬腿又踹了女孩一腳。
「上車!」矮個兒把警車的後備箱打開,對她呵斥著。
女孩遲疑了,這根本沒有座位,後備箱裡怎麼坐人?
「上去!愣什麼!」

她被呵斥著上了警車,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只能低著頭,蜷著腿,平生第一次受這樣的屈辱,淚水不自覺的淌下來。

她叫伊荷,是國內一所重點本科院校的學生。九九年七月中共發動這場對法輪功的迫害時,她還是個剛入門的新學員,《轉法輪》看了沒幾遍,但是面對突如其來鋪天蓋地的造謠抹黑和中共動用全部國家機器開足了馬力的鎮壓,她沒有退卻,因為這就是她苦苦在尋找的真理,他讓她明白了生命永恆的真諦,見證了本性回歸的昇華,老子講「朝聞道,夕死可也。」是的,這就是真理的力量。

由於中共採用了誅連政策層層施壓,法輪功學員一旦上訪被綁架,他的親友及單位領導都得跟著受處罰,所以很多的法輪功學員拒絕說出自己的姓名。而伊荷也許是年紀輕的原因,也許是學法太少的原因,總之是沒有考慮那麼周全,只是她很樂意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法輪功學員,所以就在天安門被綁架後痛快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就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前門派出所通知了她學校所在市的駐京公安,把她帶走了。


(二)

警車在黑暗中疾馳,一個小時後,駛進了一座封閉式的大院,兩邊高矮不一的建築物,象是魑魅的黑影,看不見人的蹤跡,只有狗的狂叫聲。

他們把伊荷拷在一個平房後面的鐵管子上。

北風刺骨,並未讓她感到寒冷,然而空氣中瀰漫著的恐怖,陰森森的逼人。這一切在當時給她的感覺就是:「我被黑社會綁架了!」剛才挨那一巴掌時,震驚就使她忘了體會疼痛,這些被文學影視作品無比美化的,她曾親切的稱之為「警察叔叔」的人,就是張口即罵,動手即打,和電視電影裡演的黑道的打手一樣暴戾。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戴著白帽子的警察,看樣子是食堂的,他正要往房子後面倒水,一扭頭看見了伊荷,上下打量了一翻,湊過來說:「你就是那個××大學的?一會兒提審的時候,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學聰明點,免的受苦,這兒可是什麼刑具都有!」

「都有什麼刑具?酷刑逼供是違法的!」
「切!,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專制工具,打死你也是白打,膠皮棍、電棍、皮鞭子、老虎凳……什麼都有,看你這弱不禁風的小樣兒,受不了那個罪!你認識韓露嗎?」
「她也來過這裡嗎?」韓露是伊荷同校的同學,也是法輪功學員。得法早一些,被學校認定為重點轉化對像,談了幾個月的話,學校覺的轉化不了她,就讓她休學了,三個月後再不寫保證,那就開除。伊荷已經好長時間沒見到她了。
「可被打慘了!何苦呢,你聽我的,老老實實交待,我可以幫你說說好話,少受點兒罪!」

伊荷原本是那麼普通的女孩,和眾多的同齡人一樣,過著安逸舒適的生活,逃避苦難和恐懼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直以來,她天真的以為自己的人生總會象那春天的和風細雨,溫馨而滿懷了希望,從未想像過有一天自己會面對這樣危險的情形,這些只有在電影電視裡看過的鏡頭,竟然如此真實的發生了!

當她的思想停留在過去,膽怯足以讓她魂飛魄散,她會答應它們所有的條件以求趕快回到父母的身邊去尋求溫暖。但是,現在的她是一個被宇宙大法溶煉過的生命,是為他的,是無私的,正法的力量給了她足夠的勇氣以戰勝個人的得失。它們想從她的口中得到其他修煉人的信息,從而達到迫害更多善良無辜的目地,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些人是多麼可貴可敬的同修啊!

回想起到北京後,她確實和同修聯繫過,那天下了火車已經是傍晚了,她撥通了一位當地同修的電話,是她來之前,本系的趙老師(法輪功學員)給她的,以便碰到困難可以找同修幫忙。

過了一會兒,伊荷在來往的人群中注意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小伙子,中等身材,容貌清朗,精神而幹練。她直覺這是接她的同修,而他也徑直的走向伊荷,微笑著說了句:我先帶你去吃點飯吧。

伊荷欣喜而奇怪的問:「你不會認錯人嗎?」
「呵呵,不會,大法弟子都帶相兒。」小伙子笑著說。
「什麼相?」
「一股正氣!」
「哦!」伊荷快速的在頭腦中把她認識的煉功人和普通人做了一番對比,感覺確實如此。

小伙子帶她走進一家小吃店,問:「你想吃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吃。」
「來北京,你有點害怕嗎?」
「不怕!」
「接電話時,我從你的聲音裡就聽出來了!」他笑著說。
「我不怕……」小小的執著被揭穿了,所以感到有些難為情,「那,那就要一小碗麵條就行了。」

她確實是因緊張而沒胃口,自從踏上北京的列車,心裡就翻江倒海一般,趙老師因進京上訪被停課,每天在學校裡打掃衛生,前兩屆畢業的一位哥哥也因為在天安門廣場喊了大法好險些被警察打死。進京,只為表達一個心願,可是在中共極權的中國卻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那麼,等待伊荷的會是什麼呢?

雖然只是小碗,她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因為味道也不太合口。

同修大哥似乎又看透了伊荷的心理,「大法弟子不許挑食,也不可以浪費糧食。」他依舊是溫和的說。

「我,不,不挑食。」 哎,這位大哥怎麼老是揭她的短呢。
「你真的吃不下了嗎?」他很寬容。

伊荷點點頭。

只見同修大哥要了一雙筷子,平靜的吃下她剩下的那半碗面。之後,他就把她送去一位同修阿姨的家裡借宿。

塵世間匆匆的相遇,卻如久遠的故人,親切平和而自然。這位同修大哥面對危險的樂觀和無畏使伊荷看到自己巨大的差距,而他「懷大志而拘小節」的修煉者的風範也讓伊荷慚愧萬分。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剩過飯了。

(三)

她想著想著, 「伊荷,跟我來!」那個高個的警察來了,伊荷的思緒一下被拽了回來,這就提審嗎?她邊走邊想,暗暗的在心裡加強著一念:決不出賣同修,無論發生什麼情況!

進入辦事處的大廳,高個的警察指著靠牆的椅子說,「你坐那兒吧!」然後把她一隻手拷在椅子背上,空出另一隻手,問:「你餓嗎,給你沖袋方便麵?」

「謝謝,我不想吃。」

原來不是提審,伊荷鬆了口氣!

她見旁邊的椅子上也拷著一位女子, 「姐姐,你也是大法弟子嗎?」
這位年輕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歲,她很平靜的說:「是啊!」
「這麼巧,看來我們是一個地區的,要不,怎麼都被抓到這兒來。」
「我是××市的,從七•二零以後,我就一直想來,由於休產假,家裡人看著我,直到前幾天才找機會出來了,大法和師父受這麼大的冤枉,做為弟子,我怎麼能不出來說句話呢!」
「他們剛才打你了嗎?」
「打了,不過我也不怕,這都在我意料之中。」
……

「他媽的!到這兒了還串聯!」一個絡腮鬍子的胖警察罵著衝過來,見伊荷年齡小些,就衝著旁邊的年輕女子大叫:「你跟她說什麼?全是你們給教唆的!我看你還敢說話!」話音未落,胖子已經掄圓了胳膊,左右開弓,巴掌不停的打在年輕女子的臉上。

她並不辯解,白皙的面龐立刻紅腫起來。

伊荷大聲的喊:「不要打她,是我先說話的!是我跟她說話的!」
「是你先說的?真他媽的不要臉!」胖子又衝著伊荷大打出手。

她覺的自己的頭成了撥浪鼓,雙頰火辣辣的疼。

這時,那個高個警察又出現了,「算了算了!」他把胖子拉走了。

在這場對法輪功的殘酷鎮壓中,公、檢、法、司的無數人都被帶動著加入了這場迫害,他們一個最大的藉口就是:上面讓乾的,我這是執行公務!然而這個理由並不能成立。這個腐敗政府的各級官員,一直都是深諳「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把戲,為什麼偏偏在迫害良善的問題上,就這麼聽話的上面叫幹啥就幹啥呢?說白了,有的人是想藉機往上爬,有的人藉機發泄私憤,還有人在沒完沒了的抄家罰款掠奪中中飽私囊!

但是,也有一些人在良知的感召下並未參與迫害,他們或推掉與迫害相關的工作,或是暗暗保護大法弟子,就如這個高個警察幾次的出手解困,伊荷記在心裡了,在將來真相大白的那天,歷史也會為他作一個見證!

(四)

她在椅子上被拷了幾個小時,種種原因,沒有人來審訊她。學校的吳主任和當地的公安連夜開車趕來了。走進大廳,吳主任一眼就看到被拷在椅子上的伊荷,他嘆了口氣,對警察說:「把她的手銬解開。」

「拷著吧!跑了怎麼辦?」

吳主任沒再堅持,他們一刻都沒停留,立刻帶著伊荷往回趕。一路上吳主任的思想做著激烈的鬥爭。伊荷平日是個不錯的學生,為了讓她放棄信仰,他多次跟她單獨談話,她總是有理有據的講述著法輪大法怎麼好,幾次談話下來,他差點就被她轉化了,所以,這個說服教育的工作他是做不了的。可是,伊荷這樣的堅持,始終象個不定時炸彈什麼時候就爆炸了,這不一下子就炸了嘛,她一進京,他全年的獎金恐怕都沒了,最後,他決定誰對誰錯一點兒也不重要,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為了自身的利益和黨中央高度保持一致,讓公安把她帶走,如果她吃不了那苦,轉化了再回校,如果再不轉化,那就開除她的學籍!

伊荷被帶到拘留所。

這時,只聽警察們的對話:「又來一個法輪功,關哪兒?」「女號不能關,韓露是她同學,不能讓她倆在一塊。」「那就只有地下室了。」「行,帶她到地下室去!」

伊荷被帶到地下室,那是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暈暗的光線,斑駁的四壁,那紅褐色分明是乾涸的血跡。只有一個小天窗,四根鐵欄,沒有玻璃。管教告訴她:挨打的時候就是把雙手銬在那個鐵欄上,腳尖碰不著地,這裡曾經關押過好幾個大法學員。

屋子裡空空的,只有牆角一隻一米見方的破木箱,伊荷就依偎在那兒休息,總比在冰冷的地上好一些。屋裡和屋外是一個溫度,她能聞到外面泥土的氣息。

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學校,在宿舍裡和同學們嘻嘻哈哈的鬧啊,暖氣烤的屋子裡像春天一樣溫暖,可是她突然覺的自己怎麼這麼冷呢!睜開眼睛,看見那髒兮兮的屋頂,這是哪兒?我為什麼會在這兒?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發生過的一切,極度的淒冷和無助立刻侵襲而來,她不再多想,這時候動任何一念,都讓她體會到生命難以承受之痛。

起初的幾天裡,總是出現類似的情形,她就一遍一遍的背師父的法:「功修有路心為徑,大法無邊苦作舟。」――《洪吟》

又過了幾天,一個上午,她突然聽見一陣慟哭,哭聲撕心裂肺,這好像韓露的聲音?是的,是韓露的聲音!伊荷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時,管教打開地下室的門:「伊荷!你還不寫保證嗎?韓露比你頑固,她都寫了!」

這天晚上,韓露由於寫了保證,得到了與伊荷見面的許可,管教們錯誤的以為,韓露會說服伊荷轉化。

管教剛一開門,韓露就迫不急待的伸開雙臂向伊荷撲來,「伊荷!」

「小露!」兩個女孩一見面,便相擁大哭。這一哭,哭出了她們所有的恐懼和委屈,也許,二十歲還是一個相對脆弱的年紀。然後,她們相互為對方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小露,上午我聽到你的哭聲,是為什麼?」

「今天上午,我媽媽來了,你知道,我家是農村的,為了供我和弟弟上學,家裡借了好多錢,好容易等到我考上大學了,媽媽鬆了口氣,等著我工作以後再還債。如果我不寫保證就面臨被開除學籍,媽媽受不了,就瘋了似的打我,打她自己,還用頭撞牆,把頭往地上磕,弄的滿臉都是血,我嚇壞了……」韓露說著又哭起來。

「啊,怎麼會這樣?!」伊荷很吃驚,「小露,你一定很難過吧!」
「伊荷,違心的寫保證是不對的,當時我完全是被嚇蒙了,明天,明天我跟他們聲明保證作廢!」
「嗯,大法沒有錯,師父是被冤枉的,古語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們由於修煉了大法,心靈昇華了,身體更健康了,師父給了我們那麼多,我們怎麼能夠反過來說師父不好呢,這是最簡單的做人道理呀!」
「是啊,真不知道政府是怎麼回事,這不是逼著人做忘恩負義的小人嗎?我在北京時,聽北京的警察們說,對法輪功的政策是:名譽上搞臭,肉體上消滅,經濟上拖垮!」
「自古以來,正信是不會被打挎的,當年耶酥傳法時,羅馬帝國放火縱燒了羅馬城,然後嫁禍基督徒以挑起民眾的仇恨,當時很多基督徒被絞刑,被扔進角鬥場被猛獸活活的咬死,這些都沒有改變他們的信仰,基督教至今已經流傳了兩千年!」
「是啊,電視裡宣傳的那些剖腹的,自殺的,根本就不是法輪功學員,師父明確講過修煉人不能殺生,也不能自殺,很多不了解法輪功的民眾就被謠言欺騙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更多的人明白真相!」
「嗯,一定要讓更多的人明白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 伊荷突然想起了什麼,「小露,你在駐京辦事處被打的很厲害嗎?」
「你看!」韓露轉過身去,掀起衣服,只見後背上一道道怵目驚心的鞭痕!秋衣上至今還留著條條的血印!
「還疼嗎?」伊荷的心很痛。
「現在還有點,都十多天了,當時,疼的我喘不過氣來!這些天,我只能趴著睡!」
「它們太狠毒了!」
「沒關係的,伊荷,將來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那個時候,我希望我們都做了自己該做的,無愧於師父,也無愧於世人!
「是的,總會有那麼一天!」女孩們的眼裡閃著堅定和希望的光芒。
「伊荷,我背《真修》給你聽……」

正法的能量將她們包溶著,驅散了夜的寒冷和黑暗。

(五)

市公安局及學校黨委得知韓露轉化的消息,聯合了電視台,扛著攝像機來到拘留所,準備做一期「春風化雨挽救迷途大學生」的節目,要韓露現身說法與法輪功決裂。當他們得知韓露推翻了那紙保證書,氣的拍桌子大叫,鼻子都歪了,當下就決定開除她的學籍並判三年勞教。

韓露走的時候,看守不讓她們見最後一面,兩個女孩隔著地下室的門互道「保重」,韓露在門上尋尋覓覓找到一個小洞,「伊荷 ,快看,這裡有個小窟窿!」透過那個小洞她們終於看到了對方的眼睛,「小露,我看到你了!」「我也看到你了!」她們又哭了一陣,韓露被拉走了,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臨近年關,公安局和各個派出所對刑事犯罪開始了一輪新的「嚴打」,這是他們年底創收的機會,所以就顧不上轉化伊荷了。伊荷呆的小屋裡,也陸續進來一些新的面孔。

第一個進來人的是髮廊的老闆娘,畫著濃妝卻掩飾不住慘白面色的小媳婦,有容留的嫌疑(給賣淫提供場所,叫容留)。伊荷見她抱著雙臂,瑟瑟發抖的樣子,便招呼她和自己一起坐在破木箱上,兩個人可以圍著韓露給伊荷留下的被子取暖。當第二人進來的時候,那個小木箱坐不下了,伊荷就把被子鋪在地下,三個人圍坐在一起。第四個、第五個進來的時候,很自然又跟她們擠在一起。

張看守一推門,看到這個情形,指著伊荷說:「你拿你的被子,到木箱上去,地上冷!」隨後又跟其他人說:「你們不許欺負她,她跟你們不一樣,是法輪功,這裡的慣例是誰先來誰就占那個箱子!」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不知所措,伊荷趕緊解釋道:「是我把被子鋪在地上給大家坐的,沒人欺負我。」

「以前的人都為占這地兒打架的!你這丫頭!」張看守甩下一句話關上門走了。

張看守,是個臨時工,只管看著這些關進來的人,給送個飯什麼的。伊荷剛來的時候,他就摸著後腦勺想不明白,這麼年輕的女孩,煉什麼法輪功啊,寧可前途都不要了,所以他就想著法兒的嚇唬伊荷,一會推開門告訴她,管教拿電棍來了,你快轉化吧,一會兒說把你拉外面脫光了衣服凍死你,誰知道這個女孩不吃這一套,最後他跟她說:你可真是你們師父的好徒弟!」

夜晚到了,她們沒地方睡覺,便互相詢問著案情打發時間。有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叫小雪,白白的皮膚,四方大臉,關進來之前被警察拖到雪地裡凍,凍完了又拉到屋裡用電棍電,老闆娘問她;「你說了幾個?」

「沒說,開房的那個是我男朋友。」
「對,就這麼說,怎麼打都不能說,坦白從嚴,牢底坐穿,抗拒從寬,回家過年!」
「不是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坐在角落裡的伊荷不解的問。
「政府的話能信嗎?反著聽吧!你要說出來三個嫖客,就夠判你勞教的了,一個嫖客罰三萬,公安局的人掙老了,你要是頂住一個也不說,他們掙不到錢,也判不了你勞教,你就回家過年唄!」老闆娘給伊荷解釋道。
「刑訊逼供是常事!」說話的是個東北口音,三十多歲捲髮女人,「我一個姐們,去年落他們手裡了,他們把電棍往她陰道裡捅,專電她的乳頭,把她折磨的半死扔出來了。」
「那人還活的了嗎?」十九歲的女孩問。
「活是活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人也瘋瘋傻傻的。哎,可憐啊!」
「真是比土匪還土匪!」
「古代土匪在深山,現代土匪在公安!這可是老百姓公認的!」

伊荷覺的一陣透骨的涼意襲來,她便盤了腿,定了定神,打起坐來。

短暫的安靜過後,其他人又小聲的繼續談論著。
「過兩天我准能出去!」一個直髮披肩的女人說道,她並不漂亮,只是她的眉毛,眼線,唇全部都是紋過的,使她的五官顯的格外誇張。
「你有那麼大把握?昨天提審啥情況啊?」捲髮女人問。
「昨天說是提審,把我帶一屋裡,那個副所長色眯眯的,朝我胸前就摸了一把,我跟他使了個眼神,他就讓旁邊那個警察出去了。」
「後來呢?」
「那還用說!」
「哼,真混蛋!」
「公安局的找小姐從來不給錢,提上褲子掃黃,脫了褲子流氓!」
……

(六)

伊荷被押上了南下歸鄉的列車,待火車啟動了,同行的老師遞給她一本小冊子,小心翼翼的說:「這是你們班同學托我轉交給你的。」

伊荷翻開扉頁,只見上面寫著:

「小荷,當你打開這本同學錄的時候,你或許正在南下的列車上,請原諒我們沒能為你送行,因為公安局不允許我們見你。那天,吳主任向我們宣布了對你的處置決定,咱們班的所有同學都去找吳主任理論,把辦公室圍的個水泄不通。下午,外面下著鵝毛大雪,我們十幾個同學又去拘留所看你,可看門的就是不讓進,把嘴都磨破了也沒管用,我們只好在外面的雪地裡站了整整一個下午,還大聲的喊你的名字,你聽到了嗎?小荷!
當你感到狐獨的時候,請翻一翻這本小冊子吧,我們的心與你永遠在一起。
??班長:鄭宇」

小冊子裡面夾著一張紙,打開來,那是由全班同學的名字組成的一個大大的同心園,伊荷的名字寫在最中間。

她一頁一頁的翻下去。

「小荷,你可知道我們都在盼你回來呀,等你回來,每天醒來睜開眼睛會看到你對我笑,然而現在,我睜開眼看到的是什麼?除了牆壁還是牆壁……??蘭蘭」

「多想推開教室的門,就看見你秋花照水般美麗的面龐,我們都很想你回來,大家一起經歷苦、辣、酸、甜。請你記住一句話,咱們永遠是最好的姐妹,無論何時何景,我們都一樣愛你。??美靈」

「茫茫人海與你相遇也許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發生在咱們中間的往事會成為我永不淡忘的美好回憶。我堅信,你這樣一個善良單純、聰明可愛,美麗又溫柔的天使般的姑娘,世界也會為你而心動,伊荷,你的一憂一喜都牽著我的心弦,讓我們笑迎未來,樂觀對待眼前的一切!希望多聯繫。??雅林」

「荷,我很想念你,好幾次夢到你,夢見你笑,夢見你和我吵吵鬧鬧。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困難,看的起我就來找我,只要我有一口飯吃,就決不讓你餓著,只要是你的事,我不說一個不字,話很簡單,也很樸實,我是我對你的承諾!另外,一定要記住,無論如何,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楊陽」

……

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滴落在紙上,變成一朵朵的白梅,她抬起頭,看向窗外,眼前的景致飛快的向身後消失了,從新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新的景象。也許人生就是如此虛幻,你原本擁有的一切,那麼輕易的轉瞬即逝了。

此刻的伊荷,沒有怨恨,沒有哀傷,有的,是那種修煉人所具備的處變不驚的豁達和堅忍……

後記:

走過風雨
(借用網絡上的一首小詩。)

雨下大了,
我沒有傘。
任憑苦澀的雨點,
撞擊我的眼帘。
淚的泉,
早已枯乾。
哭干淚的堅強,
是一張,不屈的笑臉。

夜風起了,
微微的寒。
冷風吹過的瞬間,
涼透了衣衫。
心的田,
一蓬火艷。
火焰閃爍的地方,
有一片,黎明的光天。

也許有人說,故事到此還沒寫完,是的,每個修煉人的故事寫一本書都寫不完,這裡,為了避免流水帳似的敘述,只寫了九九年發生的場景,但可以肯定的是,伊荷走過了艱辛的十年,從二十歲到三十歲,在這段人生的黃金歲月裡,當她的同齡人徜佯在繁華的名利場,沉醉於浪漫的溫柔鄉之時,她,帶著她無悔的承諾和久遠的誓約,獨自奔忙於風雨中,為的是讓更多的人明白這場迫害的真相!

褪盡了往日的青澀,乍顯成熟的風姿,她今後的腳步也將走的更加的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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