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西落斜陽映紅朝

金意


【正見網2010年02月21日】

北方的冬天,晝短夜長,一抹血紅的夕陽湮沒在樓群之中,斜暉穿過窗台映照在甄老的身上。

甄老半躺在那個陪伴他多年的舊式藤椅上,合著眼,腦中象電影一樣的不斷上演他八十多年來的波瀾人生。

他看見老家的玉米地裡兒時的玩伴在追逐,那時家裡窮,父親死在日本鬼子的刀下,為了消滅鬼子,為了母親和幾個弟妹的生存,他十幾歲就參加了共產黨,從此便有了微薄的收入。他兢兢業業的完成工作任務,學馬列、發動群眾、搞宣傳,不停的做地下工作對付國民黨,遺憾的是共產黨沒組織過一場對日作戰,他自己也沒斃過一個鬼子。
五十年代,國民黨被打到台灣,國內百業待興,他時任某大型廠礦企業的黨委書記,企業在他的帶領下效益漸長,屢創佳績,不知怎麼,文革來了,一夜之間他被打成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九死一生終於熬到平反,組織上要調他到某省做書記,可他被迫害的落了一身病,不能工作早早離休了。

「爺爺,您休息呢?」一個甜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哦,慧兒來了!」甄老緩緩的坐起來,看見慧兒手裡拎著營養禮品。慧兒是他的大孫女。他有四個兒子和二個孫子、二個孫女,慧兒是最聰明,最懂事的一個。

「爺爺過年好,我給您拜年來啦。」
「啥?」甄老一臉的茫然,「今兒是啥日子?」
「今天是大年初二。」
「大年初二?過年了?我覺的剛立冬啊?」
「爺爺,立春都過了,過年了。」
「哦,過年了――這是哪兒啊?我在哪呢?」
「爺爺,您這不是在自己家裡嘛,在××市啊!」
「哦,剛才我好像在老家呢!」
「您怎麼說在老家呢,您一直在這兒啊!」
「哦,那我是做夢呢,好像放電影,我這一閉上眼睛就看電影,還都是過去的真事兒!」

慧兒上次來,爺爺就這樣了,爺爺說他把空調弄壞了,沒過二分鐘,他又說一遍,半個小時重複了好多遍。慧兒有些擔心,因為爺爺讓嬸嬸們把壽衣都準備好了。

短暫的安靜之後,甄老清醒過來。慧兒來了,慧兒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二孫女已成家,小兩口日子過的滿好的,大孫子年紀輕輕就升任區政府某辦公室主任,小孫子正在上學,穿的風衣都是一千多塊的,唯獨慧兒幾年來四處打工度日,過了今兒沒明兒的。這也就算了,走到這步,沒在監獄裡已是萬幸。可甄老就想不明白,慧兒到底要堅持什麼?

「你們那是什麼組織?」甄老問。
「我們哪有什麼組織啊,都是社會上平平常常的人嘛。」
「那你們那是什麼?」
「我們是信仰,願意信就信,不願意信也沒人強迫啊。」
「你們反對共產黨?」
「我們用不著反對它,我們是修煉,跟政治不沾邊。」

「那你總說它不好?現在樓房蓋的多好啊!我看不是好些人都住上大平米了嗎?」

「是啊,樓房是形像工程,是政府官員的政績,拉抬GDP的,現在房價這麼高,老百姓為了住上房子,都不敢花錢干別的,消費跟不上,商業就不景氣,尤其是製造業大量倒閉。如果換一個政府,老百姓的日子要比現在好的多。」

甄老無語,聽著慧兒說的有道理。

「爺爺,就拿你二孫女樂梅來說吧,她們小倆口房子剛裝修,住的好好的,現在政府要舊樓改建,非把他們那樓拆了重建,都建成高層,大平米的,超出原來的面積都得老百姓花錢買,樂梅他們粗略估計得花十幾萬呢,你說他小倆口哪有那麼多積蓄?這就是政府變著法兒的掏空老百姓的錢包。」

「你說樂梅那房子?幸好你叔叔還能給她出這錢,要是出不起可真沒法了!」

「是啊,現在沒人說共產黨好,因為它根本不為老百姓的利益著想。我們也不象一般人那樣說起共產黨就憤憤不平,是因為共產黨誣衊我們,給我們造了很多謠,我們才要解釋解釋,把事情的真相說清楚,而且人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不聽,我們也沒什麼。」

「我這幾十年的經歷呀,政治鬥爭是你死我活的,你到我這個年齡還得五六十年哪!」甄老說著,鼻子眉毛一蹙,差點哭出來。甄老是經歷風風雨雨走過來的人,他知道共產黨歷次運動整人的手段之狠,慧兒二十剛出頭就被共產黨關了三年,以後會怎麼樣,家裡人都跟著提心弔膽。

慧兒心裡一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知道爺爺跟人一提起自己就掉淚。她不希望這些愛她的人因她而傷心難過。可是,這場迫害使她一次一次面對同樣為難的情景:她被迫害失去優越的工作機會,父親也被誅連降職,最終因承受不了心理壓力而突發心臟病過世;奶奶去世前急著想見她,可那時慧兒被警察監視居住無法自由活動,在奶奶的一再催促下,在家人打點過六一零之後,慧兒得以見到奶奶最後一面,那時奶奶就默默的看著慧兒,什麼話都沒說,等慧兒一走,就咽氣了。慧兒在夢中見到奶奶時,奶奶在雪地裡大聲哭喊「冤啊,冤啊」。

慧兒使勁的眨了眨眼,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她安慰爺爺說:「您不用擔心,我們通過這些年的講真相,還有我們在社會上的表現,已經使很多人都明白了,大部份人都知道煉法輪功的是好人,迫害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我看這幾年電視報紙不象以前那麼宣傳了!」

「是啊,因為它的宣傳都是造假嘛,當老百姓都知道它造假時,它就不敢這麼幹了。」

「你不要有仇恨,不要記恨傷害過你的人,血的鬥爭都是由仇恨而來。」他怕慧兒和共產黨鬥。

「不會的,我們是按真善忍要求自己,沒有仇恨。中華五千年文明都是講天人合一,萬物和諧相生,做人也得符合仁、義、禮、智、信,就是因為共產黨的統治破壞傳統文化,教人假惡鬥,什麼事都是用鬥爭來解決。可是我們不會這樣,我們修煉人是用善來化解矛盾的。現在社會上的人不能吃虧,愛占便宜,可我們不是這樣,吃點虧受點苦也沒什麼,有失有得,善惡到頭終有報。」

「嗯,我們慧兒說的好,那我就放心了,你要做好,在社會上處處都得表現好,消除人們對你們的誤解。」

慧兒驚喜於爺爺的變化,因為上次來還是話不投機,爺爺責罵慧兒是「反革命」,是「美帝國主義的走狗」,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爺爺,」慧兒試著問:「我上次給您的《九評共產黨》那本書,您看了嗎?」

「看了,本來我不想看,那天,老王上咱家來跟我說他花錢買了個丫環,我沒聽明白,就問你二嬸,你二嬸說:老王那是娶了個小老婆!我就不明白,咋共產黨現在也時興買人賣人了?老王比我小几歲,也是多少年的老黨員了。難道共產黨變質了?我把馬克思列寧的書都翻出來看了看,也沒看明白。」

甄老慢悠悠的呷了口水,接著說:「我就想起來你給我的書――《九評》,看了看,發現書裡講的都有道理,不是共產黨變質了,是它本質上都不好。我都老成這樣了,也不怕它抄家,你要有什麼書還給我拿來看,文革批鬥我那會兒,從家裡抄出來一張劉少齊的照片,皮鞭子沾涼水把我打的昏死過去。」

「爺爺,不會再有那種事發生了,《九評》這書很普及,我好多不修煉的朋友都看呢。」

「嗯。」

「爺爺,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要那個黨員的身份干什麼呀,現在一提共產黨,老百姓都罵,您也把黨退了吧,我給您起個化名,只要您點頭就行。」

「那就退了吧。」甄老點點頭,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如果大家都退出這個黨的組織,這個黨不就垮了嗎?他對慧兒的擔心是完全不必要的,她們採用的是一種和平理性的解體中共的方式,這是決不可能發生流血衝突的最善良的方式。

此時慧兒高興極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爺爺不會帶著那個邪惡的印記離世了。

甄老從櫃裡拿出一疊錢,給慧兒說:「爺爺給二千塊錢,拿著零花吧。」

「爺爺,我都這麼大了,哪有還給壓歲錢的?現在是該我孝敬您的時候了!」慧兒想到自己經濟上的窘迫,心裡真不是滋味。

「拿著吧,就你過的不如他們啊!」甄老把錢塞給慧兒,用手抹了一把老淚。他曾寄予了很大希望,以為最有出息的一個孫女,被共產黨又一次運動毀掉了前程,這個作惡多端的邪黨必然難逃滅亡的結局。

他依舊躺回到他的藤椅上,合上眼,十多年前的情景又出現了……

九八年,他剛得過一場病,上大學的慧兒一放假就趕來。

他說:「人歲數大了,活著給晚輩添麻煩。」

慧兒就說:爺爺一定多活些年,等我工作了,就買大平米的房子,接您跟我住,我侍候您。」

「哈哈,到時候,你工作忙的沒時間嘍。」
「那我就掙很多錢,給您請最好的保姆!」
「那好那好,有慧兒這句話,爺爺就等著!」
「好,爺爺您一定要等我哦!」

……

天色漸晚,落日的餘暉,見證了紅朝的末日。

黑夜過去,必定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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