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叢談:要言不煩與錯彩鏤金

莊敬


【正見網2016年02月24日】

寫詩作文,當然應該做到“要言不煩”,就是簡明扼要,不囉嗦,不拖沓;但是如果僅僅只此,也就沒有絢麗璀燦的文采了,因此,它還需要另一方面,錯彩鏤金:塗繪五色,雕飾金玉,裝扮得十分瑰麗。用繪畫的術語,前者是“惜墨如金”,後者是“用墨如潑”。用書法的術語,前者叫“疏能走馬”,後者叫“密不通風”。總之,該簡則簡,該繁則繁,詳略得體,相反相成。

宋朝的大散文家歐陽修,寫《醉翁亭記》,開頭原寫數十字,後來刪定,只以五字開頭:“環滁皆山也”。然後再以短短的四句,引出“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可謂“要言不煩”。但在下文,便錯彩鏤金,大肆鋪排:“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明,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通篇共用二十個帶“也”的排句,描繪山水,記亭,記太守,真是濃墨重筆,大書特書。

再看我國古典優秀民歌《木蘭辭》,全詩以濃筆重彩,鋪敘木蘭從織布到代父從軍和勝利歸來的情形。但寫戰爭,只用了四句:“萬裡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風傳金柝,寒光照鐵衣。”這次戰爭,時間跨度有十年之久,如果不是“要言不煩”,何以為之?

白居易的《琵琶行》,也是詳略適宜的典型例子。全詩寫彈琵琶者的身世,從盛至衰的遭遇,不足二十句,但描寫琵琶的聲音,卻用了二十四句,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語言流利,形像鮮明,收到了感人至深的藝術效果。

再以小說為例。《水滸傳》中“魯提轄拳打鎮關西”這一回,寫魯提轄抱打不平,仗義助人,怒打強騙民女的鄭屠:“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鄭屠掙不起來,口裡只叫:‘打得好!’魯達罵道: 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稜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絳的,都綻將出來。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鄭屠當不過,討饒。魯達喝道:‘咄!你個破落戶!若只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饒了你!你如今對俺討饒,洒家偏不饒你!又只一拳,太陽穴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磐兒、鈸兒、饒兒,一齊響。”魯達三拳打在鄭屠的三個地方,一一展開描寫,繪聲繪色,痛快淋漓,鄭屠先是嘴硬,魯達便狠打;鄭屠後來當不過,轉而求饒,魯達又說他不能硬到底,依舊還是打。文筆恣肆,有轉折,有波瀾,生動地刻劃了魯達這個人物嫉惡如仇的性格。如果小說寫到這裡,一味求簡,那麼, “提轄將鄭屠按倒在地,只三拳,便結果了那廝的性命”,一句話也就說盡了。但是,這樣寫,卻沒有了文采,失去了藝術感染的力量,失掉了魯達嫉惡如仇、為民除害的那種氣概。

清代文學評論家沈德潛說;文學作品“若平平敘去,恐無色澤,中間須點染華縟,五色陸離,使讀者心目俱炫。”這是頗有見地的見解。

總之,該簡處,要言不煩;須詳時,錯彩鏤金。兼容並收,以蔚藝術之壯觀;相反相成,期結文苑之碩果。運用之妙,正在乎實踐;千裡之行,須明於津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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