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07年11月01日】
以下古文選自《貞觀政要・教戒太子諸王第十一》:
貞觀七年,太宗謂太子左庶子于志寧[注1]、杜正倫[注2]曰:「卿等輔導太子,常須為說百姓間利害事。朕年十八,猶在人間[注3],百姓艱難,無不諳練。及居帝位,每商量處置,或時有乖疏[注4],得人諫諍,方始覺悟。若無忠諫者為說,何由行得好事?況太子生長深宮,百姓艱難,都不聞見乎!且人主安危所系,不可輒為驕縱。但出敕云:『有諫者即斬』,必知天下士庶[注5]無敢更發直言。故克己勵精[注6],容納諫諍,卿等常須以此意共其談說。每見有不是事,宜極言切諫[注7],令有所裨益也。」
貞觀十八年,太宗謂侍臣曰:「古有胎教[注8]世子,朕則不暇。但近自建立太子,遇物必有誨諭。見其臨食將飯,謂曰:『汝知飯乎?』對曰:『不知。』曰:『凡稼穡[注9]艱難,皆出人力,不奪其時,常有此飯。』見其乘馬,又謂曰:『汝知馬乎?』對曰:『不知。』曰:『能代人勞苦者也,以時消息[注10],不盡其力,則可以常有馬也。』見其乘舟,又謂曰:『汝知舟乎?』對曰:『不知。』曰:『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注11],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爾方為人主,可不畏懼!』見其休於曲木之下,又謂曰:『汝知此樹乎?』對曰:『不知。』曰:『此木雖曲,得繩則正[注12],為人君雖無道,受諫則聖。此傅說[注13]所言,可以自鑒。』」
貞觀十一年,太宗謂吳王恪[注14]曰:「父之愛子,人之常情,非待教訓而知也。子能忠孝則善矣。若不遵誨誘,忘棄禮法,必自致刑戮,父雖愛之,將如之何?或漢武帝既崩,昭帝[注15]嗣立,燕王旦[注16]素驕縱,?張[注17]不服,霍光[注18]遣一折簡誅之,則身死國除。夫為臣子不得不慎。」
注釋:
[注1] 于志寧:于志寧(西元588年-西元665年),字仲謐,京兆高陵(今陝西省高陵縣)人。唐初大臣。隋大業末為冠氏縣(今山東省冠縣)長,時山東亂,棄官歸裡。唐高祖入關,迎謁於長春宮,授銀青光祿大夫。貞觀三年,進中書侍郎,加散騎常侍、行太子左庶子。十四年,兼太子詹事。太子承乾屢有過惡,志寧不時進諫,並上《諫苑》以諫,不為所納。承乾廢,晉王為皇太子,復拜左庶子,進侍中。顯慶元年(西元656年),兼太子太師,以不附武后,於四年八月出為榮州刺史,徙岐州刺史、華州刺史。麟德二年卒於家,年七十八。贈幽州都督,諡曰定。
[注2] 杜正倫:杜正倫(?-西元658年),相州洹水(今河南省安陽市)人,隋末秀才。正倫善屬文,深明釋典。仕隋為羽騎尉。武德中,歷遷齊州總管府錄事參軍。太宗聞其名,令直秦府文學館。貞觀元年,尚書右丞魏徵表薦正倫,以為古今難匹,遂擢授兵部員外郎。二年,拜給事中;太子監國,詔正倫行左庶子,兼崇賢館學士。顯慶元年(西元656年),擢黃門侍郎,兼崇賢館學士,進同中書門下三品。三年,坐與中書令李義府不協,出為橫州刺史,仍削其封邑。尋卒。
[注3] 人間:即民間。因避唐太宗諱改「民」為「人」。
[注4] 乖疏:乖,背離、違背。疏,疏漏、分散。「乖疏」在本文中的意思指違背禮義,出現疏漏。這個詞據筆者考證應為唐代始創。唐以後的詩文中常見。在古文中「乖疏」還可表示「疏遠」或「孤僻」之意。
[注5] 士庶:「士」指文人或士大夫。「庶」指平民。「士庶」泛指人民、百姓。出自《管子・大匡》:「君有過,大夫不諫;士庶人有善而大夫不進,可罰也。」又見於《禮記・中庸》:「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
[注6] 克己勵精:「克己」指克制私慾,嚴以律己。「勵精」指勵精圖治。「克己」及「勵精」這兩個詞組在唐代以前的文選中很常見;唐代的文選中始見將之連在一起用。
[注7] 切諫:「切」的意思是懇切、率直。「切諫」指直言勸諫。出自《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臣聞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諫,是故事無遺策而功流萬世。」
[注8] 胎教:典出自西漢・劉向《列女傳・卷之一・母儀傳》:「大任(一說太任,周文王的母親)之性,端一誠莊,惟德之行。及其有娠,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口不出敖言(狂言),能以胎教。溲於豕牢(廁所),而生文王。文王生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卒(後來)為周宗。君子謂大任為能胎教。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單足站立),不食邪味,割(得到的食物)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於邪色,耳不聽於淫聲。夜則令瞽(樂官)誦詩,道正事。」由此可見中國古代的胎教是以孕婦的本身修持為主;與現代的胎教(胎兒教育)有很大的區別。
[注9] 稼穡(音架色):「稼」本義是種植五穀;「穡」本義是收穫穀物。「稼穡」泛指農業生產。出自《詩經・大雅・桑柔》:「好是稼穡,力民代食。」
[注10] 以時消息:本義指事物變化之無常,隨時間的推移而興盛衰亡。消,消亡。息,滋生。出自《易經・豐卦》:「天地盈虛,與時消息,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
[注11] 黎庶:黎民。出自《史記・秦始皇本紀》:「地勢既定,黎庶無繇(徭),天下咸撫。」
[注12] 此木雖曲,得繩則正:典出自《尚書・說命上》:「說(傅說)復於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後(君主)從諫則聖。後克(能夠成為)聖,臣不命其承,疇敢(誰敢)不祗若(敬順)王之休命(旨意)?』」
[注13] 傅說:傅說,商王武丁的大臣,中國古代著名賢相。原在傅岩(地名;一說傅險,在今山西省平陸縣)地方從事苦役,被武丁起用,故以傅為姓。據《史記・殷本紀》記載:「帝武丁即位,思復興殷,而未得其佐。三年不言,政事決定於冢宰(官名;為六卿之首,亦稱太宰),以觀國風。武丁夜夢得聖人,名曰說。以夢所見視群臣百吏,皆非也。於是乃使百工營求之野,得說於傅險中。是時說為胥靡(苦役),築於傅險。見於武丁,武丁曰是也。得而與之語,果聖人,舉以為相,殷國大治。」
[注14] 吳王恪:李恪(音克),太宗第三子也。武德三年,封蜀王,授益州大都督,以年幼不之官。貞觀十年,又徙封吳王。十二年,累授安州都督。高宗即位,拜司空、梁州都督。恪母,隋煬帝女也。恪又有文武才,太宗常稱其類己。既名望素高,甚為物情所向。長孫無忌既輔立高宗,深所忌嫉。永徽中(西元652年左右),會房遺愛(房玄齡次子)謀反,遂因事誅恪,以絕眾望,海內冤之。
[注15] 昭帝:漢昭帝(西元前94―西元前74年),漢武帝少子,名弗陵。幼年即位,初由霍光、桑弘羊等共輔國政,繼續實行武帝時期政策,曾多次擊敗匈奴、烏桓等,加強了北方戍防。始元六年(西元前81年),召開「鹽鐵會議」,因武帝時期官營鹽酒鐵及對匈奴長期作戰的政策遭到「賢良、文學」的批評,會後罷除榷酒(酒類專賣),不久與匈奴和親。元鳳元年(西元前80年)以謀反罪誅桑弦羊、上官桀等,專任霍光。進一步更改武帝時制度,罷不急之官,減輕國民之賦稅。元平元年駕崩,年僅21歲。
[注16] 燕王旦:劉旦(?―西元前80年),漢武帝第三子。元狩六年(西元前117年)立為燕王。為人辯略,博學經書雜說,好星曆數術倡優射獵,招致游士。戾太子(劉據)死,上書求入京師,欲立為太子,被削三縣。武帝崩,漢昭帝即位,他與宗室劉長、劉澤及大臣上官桀、桑弘羊等謀奪帝位,失敗,自殺。
[注17] ?(音周)張:狂妄、欺誑。出自《尚書・周書・無逸》:周公曰:「嗚呼!我聞曰:『古之人猶胥(都、皆)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民無或(不要、無有)胥?張為幻(惑亂)。』」
[注18] 霍光:霍光(?―西元前68年),字子孟,是西漢著名將領霍去病的同父異母弟弟。河東平陽(今山西省臨汾市)人。霍光跟隨漢武帝近30年,是武帝時期的重要謀臣。漢武帝駕崩後,他受命為漢昭帝的輔政大臣,執掌漢室最高權力近20年,為漢室的安定和中興建立了功勳,成為西漢歷史發展中的重要人物。在麒麟閣十一功臣中位列第一。
全文大意:貞觀七年,太宗皇帝對太子左庶子于志寧、杜正倫說:「你們輔導太子,應常給太子講述老百姓的實際情況。我十八歲時仍生活在民間,百姓的艱難困苦。沒有不知道的。到做了皇帝,每逢商量或處置事情,還時常出現錯誤,得到別人的指正後才明白。如果沒有忠誠正直的人勸諫,事情怎麼能做好?況且太子在深宮中長大,對老百姓生活的艱辛,他都不曾聽見過。而且君主的行為關係著國家的安危,更不能獨斷及驕傲放縱。只要下令說『有進諫者,格殺勿論』,那麼可以肯定,天下從此就不會再有人敢進諫直言了。所以,要克制私慾,嚴以律己,勵精圖治,接受勸諫。你們必須經常與太子講解這些道理。每當看見有不當的事情,應當直言勸諫,使他受到教益。」
貞觀十八年,太宗皇帝對身邊的大臣們說:「古代有『胎教世子』的做法,我沒來得及這樣做。但近來自從冊立了太子,每遇到事情,總要給他講道理。見他將要吃飯,問他:『你知道飯從何而來嗎?』他回答說:『不知道。』我就告訴他:『農業生產很艱辛,都要付出勞力。不擾亂農時,才能常有飯吃。』見他騎馬,又問他:『你懂得騎馬的道理嗎?』他回答說:『不知道。』我就告訴他:『馬能替人干苦活、出勞力,要明白事物興盛衰亡的規律,就別讓它把力氣都用完了,這樣才能常有馬騎。』見他乘船,又問他:『你知道船的道理嗎?』他回答說:『不知道。』我告訴他:『船可以比作國君,水可以比作百姓。水能使船浮起來,也能使船傾覆。你將要做國君,對這個道理怎能不感到畏懼呢?』見他在一棵彎樹下休息,就又問他:『你知道這棵樹有什麼道理可講嗎?』他回答說:『不知道。』我告訴他:『這棵樹雖然彎曲,但用墨繩校正,就可加工成筆直的木材。作為國君,即使德行不高,只要接納勸諫,也能變得聖明。這是傅說講過的話,可以作為自己的鑑戒。』」
貞觀十一年,太宗皇帝對吳王李恪說:「父親關愛兒子,這是人之常情,用不著有人教導就能知曉。兒子能夠忠孝就好了,如果不聽教誨,背棄禮法,一定會受到懲罰。到那時,父親再愛兒子,又有什麼辦法呢?漢武帝駕崩後,他的兒子漢昭帝繼位,燕王劉旦一向驕縱、狂妄並對昭帝不服,霍光僅送去一紙詔書,就讓他身死而封國被廢除。作為臣子,不能不小心謹慎!」
評講:中國古代賢明的君臣都很重視對子女的教育,甚至是從婦女懷孕時就實行胎教。《列女傳》是古代的女子必讀之書,而書中所記述的周文王母親大任的胎教之法也被古人所推崇。古人所提倡的胎教與現代人所說的「胎教」有很大的區別;也就是古人更注重的是孕婦本身的修持。在日常生活中孕婦要做到:寢不側(側身),坐不邊(邊緣),立不蹕(單足站立),不食邪味,割(得到的食物)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指坐席有上下等次之分,入席者不可僭越),目不視於邪色,耳不聽於淫聲,口不出敖言。等等。
而從孩子出生至成長的過程中,當父母的要經常告訴子女做人的道理及稼穡之辛勞。子女從小受到中華傳統文化禮儀的教育,那麼其將來不管從事什麼行業,對己對人,均有益處。特別是身為太子或諸王子,將來要治理一個國家或管理一個地區,其行為關係到整個國家的安危和百姓生活的幸福,更應該特別注重良好的教育。誠如太宗皇帝說言:「且人主安危所系,不可輒為驕縱。」
反觀現今的中國大陸,國家的政局被一群從小就缺乏傳統道德教育的「太子黨」劫持;這些官員狼狽為奸,貪污腐化,沉溺於聲色犬馬;致使民不聊生,老百姓怨聲載道。由此可見,未接受中華傳統文化的教育則不明古道,不明古道則不知敬奉天地神明、恪守為人之禮法、畏懼報應將及身。《墨子・法儀第四》中有這樣一段話很值得深思:「故為不善以得禍者,桀、紂、幽、厲是也;愛人利人以得福者,禹、湯、文、武是也。愛人利人以得福者有矣,惡人賊人以得禍者亦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