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詩醇:「卻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詩書喜欲狂!」

鄭重


【正見網2019年03月22日】

【原詩】
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劍外忽傳收薊北,
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
漫捲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
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
便下襄陽向洛陽!

【今譯】    
劍外忽然傳來消息:收回薊北,
初聽到驚喜的熱淚,灑滿衣裳。
回頭再看妻兒愁顏,哪裡還有?
胡亂地捲起詩書,高興得發狂。
白天放聲高歌,還要開懷暢飲,
春天的美景,正好和我們作伴還鄉。
即刻乘船,從巴峽穿越過巫峽,
順流而下,轉過襄陽回到洛陽!

【注釋】
劍外:劍門以南,稱劍外(劍門關外),蜀地在劍門南,故劍外用以代稱蜀地。  薊(讀計)北:指今河北北部,當時是安史叛軍的根據地。  卻看:回看。  愁何在:不再有愁。  
漫捲句:隨手胡亂地收起書,心裡高興無心再看書。  放歌:放聲歌唱。  
青春句:謂趁著春光明媚的大好時光還鄉,因有美好景色作伴,一路上將很愉快。  
即從二句:想像回鄉的路線。從巴峽穿過巫峽,由水路直下襄陽,然後再轉陸路,到達洛陽。

【諸家匯品】
范元實:《聞官軍收河南河北》詩云:「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人感極則悲,悲定而後喜,忽聞大盜之平,喜唐室復見太平,顧視妻子知免流離,故曰:「卻看妻子愁何在。」其喜之至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故曰:「漫捲詩書喜欲狂。」從此有樂生之心,故曰:「白日放歌須縱酒。」於是,率中原流寓之人同歸,以青春和暖之時上路,故曰:「青春作伴好還鄉。」言其道塗,則曰:「即從巴峽穿巫峽。」言其所歸,則曰:「便下襄陽到洛陽。」此蓋曲盡一時之意,愜當眾人之情,通暢而有條理,如辯士之語言也。(《詩眼》)
    
黃周星:寫出意外驚喜之況,有如長江放溜,駿馬駐坡,真是一往奔騰,收拾不住。(《唐詩快》)
   
愛新覺羅•弘曆:驚喜溢於字句之外,故其為詩,一氣呵成,法極無跡。末聯撒手空行,如懶殘履衡岳之石,旋轉而下,非有伯昏瞀人之氣者不能也。(《唐宋詩醇》)
 
浦二田:八句其氣如飛,題事只一句,余俱寫情,神理妙在逼真,杜老生平第一首快詩也。(《讀杜心解》)
    
沈歸愚:一氣流注,不見句法字法之跡。又云:對結自是落句,故收得。若他人為之,仍是中間對偶,便無氣力。(《唐詩別裁》)
   
孫洙:一氣旋折,八句如一句,而開合動盪,元氣渾然,自是神來之作。(《唐詩三百首》)
    
金聖歎:「愁何在」三字妙,平日我雖不在妻子面前愁,妻子卻偏要在我面前愁。今日涕淚沾濕中,卻看妻子顏色已絕不類平時。

又云:「漫捲詩書」妙,身在劍外,惟以詩書消遣過日,心卻不在詩書上。今日聞此捷音,極其得意,要這詩書何用?見攤在案頭者,趁手一總捲去,不管他是詩是書,一類非一類也。寫初聞光景如畫。

又云:巴峽在重慶,巫峽在夔府。「穿」字,見甚輕鬆,有空即過去也。巫峽順流而下,遂至襄陽,此是一水之地,故用「下」字。洛陽已是陸地,故用「向」字。此寫聞過即欲還鄉,神理如見。此等詩,字字化境,在杜律中,為最上乘也。(《杜詩解》)
    
張溍:杜詩有以整暇勝者,有以倉卒造狀勝者,此詩之「忽傳」、「初聞」、「卻看」、「漫捲」、「即從」、「便下」,倉卒間寫出欲歌欲哭,喜極發狂之狀,使人千載如見。(《杜詩註解》)
    
施補華: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喜事也。「劍外忽傳收薊北」,今人動筆,便接「喜欲狂」矣。忽拗一筆云:「初聞涕淚滿衣裳」,以曲取勢。活動在「初聞」二字,從「初聞」轉出「卻看」,從「卻看」轉出「漫捲」,才到喜得還鄉正面,又不遽接還鄉,用「白日放歌」一句墊之,然後轉到還鄉。收筆「巴峽穿巫峽」,「襄陽下洛陽」,正說還鄉矣,又恐通首太流利,作對句鎖之。即走即守,再三讀之思之,可悟俯仰用筆之妙。(《峴傭說詩》)

王嗣爽:說喜者雲喜躍,此詩無一字非喜,無一字不躍。其喜在「還鄉」,而最妙在束語直寫還鄉之路,他人決不敢道。(《杜臆》)    

【簡析】
此詩,作於唐代宗廣德元年(763)春。是作者寓居梓州,聽說官軍擊敗安祿山,收復河南河北後,詩人狂喜而作。全詩感情奔放,痛快淋漓地抒發了作者無限喜悅興奮的心情。首聯寫初聞喜訊的驚喜。以「初聞涕淚滿衣裳」,喜極痛興,突出狂喜欲絕的感情,十分真切。二聯,寫家人,妻子都平安健在,戰亂將平,怎能不欣喜欲狂?「漫捲詩書」的動作,生動表現出詩人狂喜的神態。三、四聯,寫詩人手舞足蹈作返回故鄉的準備,突出了急欲回鄉的歡快之情。

全詩鮮明真切地描寫了詩人歡樂的神態、動作和心理,由於寫得真,所以感人至深,引起人們的共鳴。作者用「忽」、「初」、「卻」、「須」等虛詞結構全詩,使全詩轉折自然,舒緩自如,生動活潑。

附錄【歷史人物大辭典•安祿山】   
安祿山(?--757)唐將。本姓康,名軋犖山,營州柳城(遼寧朝陽)胡人。隨母改嫁突厥人安延偃,改姓安,更名祿山。通六種蕃語,為互市牙郎。以驍勇善戰,得幽州節度使張守珪所識,收為養子。(以上文字,證明其是外種無疑---筆者注)後以功昇平盧兵馬使,營州都督。又取寵於玄宗、楊貴妃,身兼平盧、范陽、河東三鎮節度使,兵眾十五萬。經長期準備,於天寶十四年(755)冬,以誅討楊國忠為名,於范陽起兵南下,克洛陽。次年,稱雄武皇帝,年號聖武。又逼潼關,入長安,搶掠燒殺。因不得民心,部眾叛離,為其子厭緒(人名)所殺。

 

添加新評論

今日頭版

文學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