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翰萃真(13): 「大一統」 與 「大統一」 意蘊演變探微

王舍微


【正見網2025年12月12日】

《春秋》,現在通常指唯一留存至今的魯國《春秋》,流傳至漢朝時被尊為五經之一。《春秋》是孔子根據魯國史官所編之史書重新修訂而成,記述從魯隱公元年(公元前722年)到魯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間二百四十二年之歷史,後人把書中包括之時代稱為「春秋時代」。  

「大一統」的提法出自《春秋》注釋之典籍、 「春秋三傳」之一的《公羊傳》,相傳其作者為子夏的弟子,戰國時齊人公羊高。出現在關於《春秋》隱公元年首句六字的注釋中:「元年春,王正月。」【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 

「大一統」 的意涵如何解讀呢?漢代何休詁《春秋公羊傳註疏》云:【統者,始也,總系之辭。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於天下,自公侯至於庶人,自山川至於草木昆蟲,莫不一一繫於正月,故云政教之始。疏:公何以不言即位?註:據文公言即位也。即位者,一國之始。政莫大於正始,故春秋以元之氣,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諸侯之即位;以諸侯之即位,正竟內之治。……王者不承天以制號令,則無法,故先言春,而後言王。天不深正其元,則不能成其化,故先言元,而後言春。五者同日並見,相須成體,乃天人之大本,萬物之所系,不可不察也。】 

上面這段話的大意是說:「統」的意涵是通過王者布政施教之始和總系, 「乃天人之大本,萬物之所系」 。「變一為元,元者,氣也,無形以起,有形以分,造起天地,天地之始也,故上無所系,而使春系之也。」 「明王者當繼天奉元,養成萬物。疏:春者何?註:獨在「王」上,故執不知問。」這裡強調,在王之上有「無形以起」、「天地之始」的「元」,還有上有所系的「春」,明王所能做的只是「繼天奉元,養成萬物」,不止於人類社會層面的「人道之始」。因此,明王的政教都是天道在世間的一種表現形式,「故春秋以元之氣,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由此可見,真正的明王之政,並非王者人的一面的任意而為的表現,而是上承天道,世間歲月變遷、萬物繁衍的維繫。 

《管子·兵法》云: 「明一者皇,察道者帝,通德者王,謀得兵勝者霸。」 「皇者,煌也。盛德煌煌,無所不照。(漢代蔡邕《獨斷·卷上》)」  帝者德合天地,效法天;王者秉承仁義,效法地。王之後的霸者,便是憑藉兵謀得勝。實際上,天下的狀態也與總系者的道德境界直接相對映。《左傳·宣公三年》記載了一個「楚王問鼎」的典故:楚莊王八年(公元前610年),楚莊王率軍想要問鼎中原,來到周王室的疆界。周定王見楚軍來意不善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派大夫王孫滿前往慰勞,楚莊王向王孫滿詢問周王室中九鼎的大小和輕重。王孫滿看出,楚莊王問鼎之意圖,只答道:「在德不在鼎。」意思是一朝的興亡在乎德,而不在於鼎。莊王無禮的說:「子無阻九鼎!楚國折鉤之喙,足以為九鼎。」意指楚國土兵在戰場上折斷的戈尖矛頭就足以鑄九鼎。王孫滿則言道:「天祚明德,有所止。成王定鼎於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意思是說,上天賜福給有德之人,是有一定時限的。成王把九鼎放在郟鄏,曾經占卜過,可以傳世三十代,享國七百年,這是天命所定。現在周朝的德行雖然衰微,可天命依然未改。所以鼎之輕重,是不可以問的。莊王聽後自覺沒趣,便帶著軍隊回去了。 

三國時期何晏撰《論語註疏·堯曰第二十》道:「疏正義曰:此篇記二帝三王及孔子之語,明天命政化之美,皆是聖人之道,可以垂訓將來,故殿諸篇,非所次也。」然而,在歷史發展中,從堯舜二帝到夏商周三王,在道與德的層面也是不同的。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爭霸、兵戈四起,「大一統」的禮崩樂壞也反映出周王室之德衰。秦始皇以武力統一六國,實現「大統一」,是天之歷數,同時也是人類社會發展到這個時期道德狀態的表現形式。建立在武力基礎上的 「大統一」,與以道德總係為基礎的 「大一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歷史發展階段的產物。但後世常常使用重在道德意涵的 「大一統」概念代指集權專制的 「大統一」體制,並且將其意蘊替換為王權統一、政治統一、思想統一等統治基調的內涵。 

《詩經·小雅·大田》云:「有渰萋萋,興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歷史上,三王時期推行的井田制的出現,劃分出公田與私田,由此萌生出「公」的另一重解讀,不再是「天下為(wéi)公」的全天下人意涵,而僅指貴族或統治者,實質上不包括黎民百姓之私,但又好像代表了黎民百姓。這樣定義出來的「公」,相對於個體之私占據了國家等政治正確的制高點。孟子曰: 「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孟子・梁惠王下》)」體現了孟子的民本思想,同時也反映出統治者桀、紂與黎民的根本對立。因此說,三王時期每一朝結束的時候,都處於道德衰微的階段,也表現出 「大一統」漸漸滑落的特徵。 

在歷史的長河中,堯舜禪讓成為千古美談,人們思想深處始終存有一種對 「盛德煌煌,無所不照(漢代蔡邕《獨斷·卷上》)」的「大一統」天下的懷念和憧憬,但在人類社會道德下滑之後的集權專制統治下,難免會摻入了一種對威加海內的威權的心理傾斜。這就給了共產邪惡主義毒素侵蝕以可乘之機,很容易被「一大二公」的偽概念所迷惑,並且把強權統治下的「大統一」鎖鏈禁錮誤作德合天地的「大一統」盛德普照而寄予期望,甚至在有些情景下不自覺的為虎作倀,那才是最可悲的。 

中國歷史上留下了無比璀璨的文化遺產,但在人類的末法末劫時期的末後,中國大陸卻依然處於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但這就是曠古以來人類歷史大劇的必然路徑,「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烈火中煉出的是真金,淘去的是灰燼。這也是中華民族的聖緣和福祉所在,優曇婆羅花已經綻放,「萬紫千紅總是春」的春光即將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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