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翰萃真(12):介子推「割股奉君」的傳說與常理之軌深思

王舍微


【正見網2025年12月04日】

介子推,春秋時期晉國人。最早《左傳· 僖公二十四年》(註:前636年)中稱之為介之推,自《莊子》以後都用介子推,東漢蔡邕輯成的《琴操》中變為介子綏。介子推是晉文公重耳流亡時的隨從,驪姬之亂發生後,他跟隨重耳出奔,流亡十九年。在輔佐重耳返國後,介子推決定歸隱山林,其「不言祿」而隱居之品行得到後人的推崇和懷念。 

《史記·晉世家》載述:「晉文公重耳,晉獻公之子也。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賢士五人:曰趙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賈佗;先軫;魏武子。自獻公為太子時,重耳固已成人矣。獻公即位,重耳年二十一。獻公十三年,以驪姬故,重耳備蒲城守秦。獻公二十一年,獻公殺太子申生,驪姬讒之,恐,不辭獻公而守蒲城。獻公二十二年(註:前655年),獻公使宦者履鞮趣殺重耳。重耳逾垣,宦者逐斬其衣祛。重耳遂奔狄。狄,其母國也。是時重耳年四十三。從此五士,其餘不名者數十人,至狄。」介子推不在跟隨重耳到狄國的 「從此五士」當中,而是其餘不知名的數十人之一,對於介子推在整個逃亡期間的作為也沒有特別的記述。 

《左傳· 僖公二十四年》載述:【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遂隱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意思是說,晉文公賞賜跟隨他逃亡的人,介之推沒有請賞祿位,所以就沒有得到賞賜。於是與母親一同隱居,至死未再出現。晉文公派人尋找介之推,找不到,就把綿上的田封給他,說:「以此銘記我的過失,且表彰善人。」然而,這段記載中還詳細記錄了介子推的話語:【推曰:「獻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懷無親,外內棄之。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奸,上下相蒙,難與處矣!」 】大意是說,上天不使晉國絕後,必定會有君主。主持晉國祭祀的人,不是公子(重耳)又會是誰?這實在是上天立他為君,而他們這些求祿位者,卻以為是自己的力量,「況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這便是「貪天之功」這條成語的原始出處。 

關於介子推的歸隱,《史記·晉世家》中這樣記述:【文公元年春,秦送重耳至河。咎犯曰:「臣從君周旋天下,過亦多矣。臣猶知之,況於君乎?請從此去矣。」重耳曰:「若反國,所不與子犯共者,河伯視之!」乃投璧河中,以與子犯盟。是時介子推從,在船中,乃笑曰:「天實開公子,而子犯以為己功而要市於君,固足羞也。吾不忍與同位。」乃自隱渡河。】由此可知,在介子推的眼中,跟隨重耳逃亡十九年,自己只是盡到了臣子的本份。晉文公能夠返國即位,那是天意成之,並非隨從眾人之功,不應貪天之功以為己力。所以在返國路途中,渡黃河後即功成身退,自行歸隱,並非因為「祿亦弗及」而生怨懟之心。 

《左傳》是中國第一部記事詳備的編年史。 其敘事首尾完備,內容詳贍。用歷史敘事方式全方位敘述歷史,並且對多種史料廣泛收集與辨別、取捨,對春秋史事記載翔實可靠。唐代史學家劉知幾曾給以高度評價:「蓋《左氏》為書,敘事之最。(《史通》/卷八)」 但是,關於介子推的記載,在後世則多有演繹。《莊子·盜跖》文中以寓言方式,借盜跖之口譏諷孔子的學說,還演繹出 「割股奉君」 和 「抱木而燔死」的情節:「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後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說介子推對晉文公忠心耿耿,割股奉君,但晉文公卻辜負了他。於是他生氣出走,抱著樹木自焚了。此篇意在貶損孔子之教,並將其加以極端化演繹,意圖證明其 「苦心勞形以危其真(《莊子·漁父》)」 。 

《韓非子·用人》中則說:「昔者介子推無爵祿而義隨文公,不忍口腹而仁割其肌,故人主結其德,書圖著其名。」 這裡將割股啖君詮釋成「仁」的表現。到了漢代劉向編纂的《新序》中又增加了焚山的情節:「文公待之,不肯出,求之,不能得,以謂焚其山宜出。及焚其山,遂不出而焚死。」由此將介子推自焚改為被文公燒死了。 

由此可見,在歷史的長河中,在仁義和忠的意涵理解方面,往往因所在境界、正面或反面視角不同而論述各異,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是在偏離「中」的條件下去肯定或否定,因此相對傳統價值則會出現不同方向、不同程度的偏離。 

那麼,何謂忠?《大戴禮記·曾子大孝》云:「義者,宜此者也;忠者,中此者也;」 《說文解字》對忠的解釋為:「敬也。從心,中聲。」 段玉裁註:「敬者,肅也。未有盡心而不敬者。……盡心曰忠。」 《玉篇》解釋為:「直也。」《增韻》解釋為:「內盡其心,而不欺也。」《疏》曰:「中心曰忠。中下從心,謂言出於心,皆有忠實也。」《六書精蘊》解釋為:「竭誠也。」《傳》曰:「事上竭誠也。」 因此,古今學者都認為, 「忠」與「中」古義相同, 「忠」源於「中」。《說文解字》還說:「中,內也。」段玉裁註:「中者,別於外之辭也,別於偏之辭也,亦合宜之辭也。」從訓詁學看,「中」的古義為「內」,而段注「內」就是「別於外」,進而引申為「不偏」、「合宜」。也就是說,與「中」同義的「忠」最初的意涵是向內的,是一個人內心對自己的要求。 

所以說,夫人行於世間,心正思無邪而中和不偏,身行不逾矩而循軌合宜。好比地球圍繞太陽旋轉,亙古以來一直遵循其軌道運行,不因冬寒而加速前行,亦不因夏炎而改變軌道傾角(黃赤交角)。人立於天地之間何嘗不是如此!人類存於世間遵循的常理之軌,是神給予人類建立的生活方式和準則,人只需守住心中的善,不偏不倚循常理而行,而不可以其好惡而偏離軌道,走向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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