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25年05月07日】
在北宋一朝的眾多名臣中,有一個人似乎有些與眾不同。他既沒有寇準的「方正、善斷」, [1] 也沒有王安石的「瑰瑋、卓絕」 , [2] 更沒有范仲淹那樣出名的「昭烈、弘毅」 , [3] 但是, 「凡柄用十八年,為相僅一紀(12年)」 的他 , [4] 卻以其德量詮釋了「宰相肚裡能撐船」的真正意涵。他就是被宋真宗稱為 「致太平者」的一代賢相王旦,也是北宋歷史上連續任職時間最長的宰相。
王旦(957年—1017年10月3日),因生於凌晨,取名旦,字子明,大名府莘縣人。王旦幼年時沉穩文靜,好學且有文采。他的父親非常器重他,說:「這孩子將來當至卿相。」太平興國五年(980年)進士及第,曾擔任大理評事、平江縣知縣。後來升任殿中丞、鄭州通判,上表請求朝廷建立天下常平倉,以堵塞兼併的路徑。淳化初年(990年),王禹偁(chēng)舉薦他擔任轉運使。通過驛站被召到京城,王旦進獻文章召試,被任命為直史館。淳化二年(991),被授任右正言、知制誥。
當時,有個因文章出名的王祐,長期執掌起草詔書的職位,而王旦不到十年便能夠繼任他的職務,由此獲得了很多人的稱讚。具有識人能力的錢若水,見到王旦時說: 「真宰相器也!」與王旦同朝為官的人常常說:「王君凌霄聳壑,棟樑之材,貴不可涯,非吾所及。」 「內行修謹、言無枝葉」, [5] 時稱「聖相」的同榜進士李沆,也推重王旦為遠大之器。宋真宗即位後,王旦被授予中書舍人的職務。皇上一向認可王旦賢能,王旦有一次有事向皇帝上奏,退下來的時候,皇帝目送著他說:「為朕致太平者,必斯人也。」過了一年,王旦以工部侍郎的職銜參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
景德元年(1004年),李沆病故後,老臣畢士安向真宗推薦耿介孤高、特立獨行的寇準為相。於是,真宗拜畢士安與寇準同為宰相,意圖借畢士安之德望來穩住寇準 。同年深秋(閏九月),遼朝蕭太后和兒子遼聖宗率20萬鐵騎氣勢洶洶揮戈南下,前鋒直抵黃河岸邊的澶州(今河南濮陽縣)城下,直接威脅到汴京(開封)的安危。朝野震驚,南渡避禍的想法占據上風。參知政事王欽若主張遷都金陵,樞密副使陳堯叟提議遷都成都。寇準力排眾議,堅決主戰,並勸皇上御駕親征。雙方相持十幾天後,都有求和之意,最後訂立了澶淵之盟,帶來了百年安寧。寇準頗以澶淵的功勞自豪,宋真宗也因此對寇準很欣賞。王欽若很嫉妒他。有一天上朝,寇準先退朝,真宗目送他退出後。王欽若趁機奏說,澶淵之盟不過是恥辱的城下之盟,說的真宗臉色大變,此後便漸漸冷淡了寇準。第二年,寇準被罷相,由王旦接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即宰相。
王旦與寇準都是太平興國五年(980年)的同榜進士,且同朝為官,因此互稱同年。與寇準「秉道疾邪」、「慷慨有大節」不同,王旦則謙沖自牧、德量恢宏。正如《易傳·象傳上·謙》中所說:「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意指道德高尚的人,總是與人謙恭有禮,做到功高不自居、名高不自譽、位高不自傲。孔子在《繫辭下傳》(第七章)中贊之曰:「《謙》,德之柄也;復,德之本也。」《謙》卦所論的謙德,是道德的關鍵。孔穎達在《周易正義》(卷六)中進一步闡釋: 「[疏]正義曰: 「謙,德之柄也」者,言為德之時,以謙為用,若行德不用謙,則德不施用,是謙為德之柄,猶斧刃以柯柄為用也。「復,德之本」者,言為德之時,先從靜默而來,復是靜默,故為德之根本也。」把謙比作德斧之柄,執謙始能行德,飛揚則必失德。 後人常用「謙柄」一詞來喻謙德之重要。唐代魏徵在《論時政疏》中亦云:「念高危,則思謙沖以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下百川。」
王旦待人十分寬厚,遇事平靜,具有包容他人的肚量。據《宋朝事實類苑》記載,與王旦同朝為官的寇準,幾次在宋真宗面前講他的短處。王旦對此似乎一無所知。他還是在皇帝面前經常稱讚寇準。有一次,宋真宗實在忍不住,就對王旦說:「卿雖稱其美,彼專談卿惡。」王旦答曰:「臣在相位久,闕失必多,准對陛下無所隱,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由此,真宗更認為王旦賢明寬厚,對他更加敬重。
中書省有事送往寇準所在的樞密院,因違反詔書式樣,於是寇準把事情報告真宗。王旦被責斥,朝堂官吏都被處罰。沒過一個月,樞密院有事送往中書省,也違反詔書式樣,朝堂官吏興奮地呈給王旦,王旦只是讓他退回樞密院。寇準為王旦如此大的肚量而感到慚愧,見到王旦後說:「同年,甚得許大度量?」王旦沒有做聲。還有一次,寇準在長安任職,生日那天,建造山棚大宴,服飾用度僭越奢侈,被轉運使參奏。真宗很生氣,對王旦說:「寇準每件事都想要仿效朕,行嗎?」王旦緩緩地回答說:「寇準確實賢能,只不過有些呆憨,還是不要讓大臣們知道而使其背負奢侈之名。讓我把所奏的事抄錄與他,必自知過。」真宗心意於是消釋,說:「對,這正是呆而已。」於是不再過問此事。
真宗曾經出示樞密院、中書門下二府以御作《喜雨詩》,王旦納入袖內回去發現:「皇上的詩有一字誤寫,需要奏明更改了?」王欽若說:「這也沒有害處。」但卻秘密上奏此事。真宗不高興,對王旦說:「昨天詩有誤字,為甚麼不來上奏?」王旦說:「我得到詩沒有時間再閱,有失上陳。」惶恐再次跪拜謝罪,眾臣都跪拜,只有樞密使馬知節不跪拜,按實際情況全部上奏,並且說:「王某略不自辨,真宰相器也。」真宗便又笑著撫慰王旦。
象這類不爭辯的事情不勝枚舉。翰林學士陳彭年與王曾、張知白參預政事,一同對王旦說:「每次奏事,其中有未經過皇上御覽的,您批旨奉行,恐有不妥。」王旦只是辭謝而已。之後有一天奏對,王旦退出,王曾等人稍留,真宗驚奇地說:「有什麼事不與王旦一起來?」他們便說了前面的事。真宗說:「王旦在朕左右多年,朕考察他沒有絲毫的私心。自從東去封禪後,朕諭示他小事情獨自奉行,你等恭謹奉之。」王曾等人退出後愧謝,王旦說:「正是依仗諸公規益。」對此毫不介意。
王旦為宰相,在舉賢薦能方面的做法是,平時多加考察可,幾個月後召來與之談話,詢問四方利弊,或者讓其上疏並代為轉呈。對有才能者,便記下他的名字,以後此人再來時便不接見。不接受因私請託和不圖私恩。每有差遣需要推薦人時,首先秘密上疏奏陳三、四人姓名備選,真宗將所錄用者用筆作標記。其他大臣都不知此事,當為了任用有所爭論時,惟獨王旦的所奏,沒有不採納的。被任用的人也不知道是王旦薦舉的。王旦死後,史官修撰《真宗實錄》時,得到內廷出示的奏章後,才知道朝中的官員很多是王旦所推薦。
再有寇準被免除樞密使那一次,托人私下求做使相,王旦驚異地說:「將相的任命,怎麼可以求取呢!我不接受私人請託。」寇準很是懷憾。所謂「使相」 ,是一個榮譽性頭銜,如親王、樞密使、留守、節度使兼侍中、中書令,同平章事者,皆謂之使相。不久以後即任命寇準為武勝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寇準入朝拜見、謝恩說:「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 」 意思就是,還是陛下了解我啊!真宗說出是因王旦的薦舉。寇準慚愧感嘆自己真的不及王旦。
王旦擔任宰相的時間長,有人毀謗他,他往往反省自己而不加爭辯;但當他人有過失,即使是皇帝盛怒,也要爭辯,一定要辨明而後已。王旦素來體弱多病,連年請求辭去職務。一天,獨自一人在滋福殿應對,皇帝說:「朕正以大事委託你,但你病的這樣嚴重。」因而命皇太子出來拜見,王旦惶恐逃避,皇太子追著他跪拜。王旦說:「太子盛德,一定能承擔陛下的事業。」因而推薦可用的大臣的十多人,多人後來擔任宰相。其中只有李及、凌策二人雖沒有官至宰相,但也位列名臣。
天禧元年(1017年)春,真宗不得已才答應了他的辭任請求,王旦以太尉的身份掌領玉清昭應宮使,給予宰相一半的俸祿。不久又傳召他坐轎子進入禁宮中,由他的兒子王雍與直省官吏扶著在延和殿見真宗。皇帝說:「你現在病很重,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讓朕把天下事交付給誰呢?」真宗再三詢問其他的人選如何,王旦都沒有回答。最後真宗問他自己的意見,王旦勉強起身說:「以臣之愚,莫如寇準。」真宗覺的寇準剛偏,還要他推薦別的人,王旦說:「他人,臣所不知也。 」後來王旦死後一年多,真宗還是啟用寇準為宰相。
王旦身故後,真宗廢朝三日,親臨致祭,詔令京城內十日不舉樂。追贈王旦為太師、尚書令、魏國公,諡號「文正」。乾興初年(1022年),詔令配享真宗廟廷,建造墓碑時,仁宗用篆書寫碑頭說:「全德元老之碑。」
王旦的一生,可謂是謙沖自持,柔弱自處,有功不居,氣度雍容。肚量之大,不僅宰相可以撐船,真宗何嘗不是也在其中安然遨遊?其寬宏大度亦為後世所推崇。仁宗初年,章獻太后輔政時要求宰臣以王旦為「師範」。那麼,賢相王旦體現出的精神內涵是什麼呢? 如《易經》所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乾剛之「自強不息」映射出世間的激揚拼搏指向;而坤柔之 「厚德載物」體現出人類道德的提升指向。」 老子云:「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 知雄守雌所蘊涵的正是一種中和守柔、守德至善的精神。
註解:
[1] 出自《宋史·寇準傳》(卷281):(畢士安語) 「寇準兼資忠義,善斷大事,此宰相才也。……准方正慷慨有大節,忘身徇國,秉道疾邪」。
[2] 出自蘇軾《王安石贈太傅》:「瑰瑋之文,足以藻飾萬物;卓絕之行,足以風動四方。」
[3] 出自《宋史·范仲淹傳》(卷314):(評曰) 「仲淹初在制中,遺宰相書,極論天下事,他日為政,盡行其言。諸葛孔明草廬始見昭烈數語,……海內固已信其有弘毅之器,足任斯責,使究其所欲為,豈讓古人哉!」
[4] 出自《宋史·王旦傳》(卷282);
[5] 出自《宋史·李沆傳》(卷2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