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欣賞:水調歌頭

任一仁


【正見網2006年07月04日】

水調歌頭
--黃州快哉亭贈張張偓佺

蘇軾

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
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濕青紅。
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
堪笑蘭台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

【作者簡介】

蘇軾(公元 1037-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博學多才,詩詞文章書法繪畫,無一不精。其文章屬“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詩為宋代第一大家,其詞開創了宋詞中豪放、清曠的詞派,對後世的文學有巨大影響。

【字句淺釋】

解題:張懷民,字偓佺,貶官居黃州,在住宅西南的長江邊建了一座亭子。蘇軾貶官到黃州後,欽佩張的氣度,與他交友,為他的亭子取名“快哉亭”,並寫下這首 極具特色的詞相贈。青:指綠色或藍色。平山堂:蘇軾的老師歐陽修在揚州修建的觀景建築。欹(音衣):義同“倚”,靠著。杳杳(音咬):深遠、幽暗。醉翁: 指歐陽修。山色有無中:歐陽修題寫在平山堂牆上的《朝中措》詞裡的一句。掀舞:拍打、激盪、翻滾。一葉:指小船。蘭台公子:宋玉,他是戰國時楚國的蘭台 令。天籟:《莊子·齊物論》中有“天籟”“地籟”“人籟”的說法,風就是一種“天籟”(大自然的樂曲)。剛道:不明所以的硬說。(風)有雌雄:宋玉在自己 的《風賦》中向楚王解釋說,風有“雄風”和“雌風”。浩然氣:至大至剛、充塞天地間的正氣,是人節操的本源。快哉風:這裡有雙重內涵:吹過快哉亭前的風; 令人快意的風(使人忍不住要呼“快哉!”)。

【全詞串講】


日落時捲起錦繡的窗簾,快哉亭下江水連著藍天。
知道你為接待我把這亭新建,門紅窗青彩漆濕潤新鮮。
經常記起在恩師的平山堂上,靠著枕頭看煙雨迷濛的江南,孤獨鴻雁飛出幽遠天邊。
牆上醉翁詞句還能分辨:“山中景色若有若無之間。”

江面千頃廣闊,明淨平整如鏡,碧峰倒映水中。
忽然間風狂浪又猛,鼓盪翻滾一葉小舟連同白髮漁翁。
那蘭台公子宋玉真讓人好笑,他對莊子說的天籟沒有弄懂,硬說風可以分為雌和雄。
一點浩然氣充塞天地中,千裡吹拂著這種快哉風。

【言外之意】

此詞將寫景、抒情和議論熔為一體,在構築美妙意境的同時,就表現了作者身處逆境時,能夠大氣凜然、泰然處之的精神境界,並表述了作者對如何處理逆境、進而探索人生的哲理。難怪後人有言:“其精微超曠,真足以開拓心胸,推倒豪傑。”

此詞開篇,捲起窗簾,窗外美景就映入眼帘:夕陽與亭台彩光輝映;江水與碧空天際相銜;亭連水,水連空,水空一色。再對亭子來個特寫:亭子紅門和青窗的彩漆似乎濕的沒幹,給人深刻印象和親切感,順便表達了作者對亭主的感謝和親密友情。接著用回憶鏡頭,插入作者在江南的平山堂時所見的美景,用切入手法把兩地美景融為一體,構造出優美的意境來。這種實景與憶景一起拼合意境的手法頗似電影藝術中的蒙太奇,使人耳目一新。憶景中特別突出孤鴻杳杳而沒,顯然是作者自況。這與後面的漁翁弄潮、扁舟渡險一起,為作者不懼磨難、大義懍然的精神境界的表露作了鋪墊。

下片先寫快哉亭所見的靜景:江面廣闊明淨,清徹如鏡,碧綠的山峰倒映水中,構成一幅平靜的山水畫卷。緊接著狂風巨浪突兀而來,江面波濤洶湧,一個老漁翁駕著一葉輕舟,在風浪的鼓盪中翻滾起落,推出一個驚心動魄的驚險鏡頭。行筆至此,作者又出人意外的節外生枝,順著風浪的話頭,說起“風”來:他笑宋玉把風分成討好楚王的雄風和使貧窮人家生病、悽慘的雌風。他認為自然之風,按照莊子的看法,就是天籟,還分什麼雌雄啊!特別是,只要這天地之間還有那麼一點浩然正氣存在,主宰這恆宇的大自然就會恩賜人連綿千裡、給予人無比快意的天籟之風,就像現在我們在這快哉亭上所感受到的這種風一樣!

沒有用一句說教或勸戒,作者已經把他探索到的深刻的人生哲理展現出來:哪怕你在生命的進程中象一支孤獨的鴻雁飛向自己遠在天邊的目標,或者象一個垂垂老矣的漁翁還要與狂風巨浪搏鬥以求生存,只要你心中還有那麼一點浩然正氣,這宇宙的主宰者就會呵護著你,讓你在苦不堪言的磨難中領略到生命的快意和舒適,鼓舞著你走完自己選擇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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