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05年02月18日】
洪濱上課去了,志鵬來得不是時候。
這是理工大學的基礎部,數學教研室。諾大的房間擺著兩溜辦公桌,足有七八張。靠牆的是兩排鐵皮卷櫃。今天本來是星期天,可洪濱還是有課。洪濱同事把志鵬讓進屋,自顧自的忙什麼去了。洪濱畢業於某著名師範院校的數學系,任教十多年了。目前讀在職博士。志鵬是他的高中同學,今天閒的沒事,正好逛完電腦城,路過理工大學,順便來看望洪濱。
屋裡就志鵬一個人。這個桌子看看,那個角落望望,忽然發現一張桌子上有些備課筆記什麼的,於是低頭掃了幾眼。哦,原來是洪濱的,筆記扉頁上是他的名字。筆記的旁邊放著洪濱的寫作與欣賞的教材。志鵬點著一顆煙,順手翻看著,覺得挺有意思。
朋黨論(節選)
歐陽修
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祿利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交疏,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臣謂小人無朋,其暫為朋者,偽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始終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
一邊看著,志鵬一邊微笑,「這傢伙,不愧是學究,成天擺弄X Y Z 還不夠,還得研究君子小人什麼的,這年頭哪裡還有什麼修身養性啊,業餘時間辦幾個補習班,多抓點錢多好。」
看著挺來勁的志鵬,於是翻開下一篇看。
學弈
孟子
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為數,小數也。不專心致志,則不得也。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志,惟弈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鵠將至,思援弓繳(zhuo/)而射之,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
這篇孟子的文章就比較晦澀了,有些字詞、句子弄不懂,於是他認真的看著註解。「噢,『無或』就是『無惑』的意思。小數也,是小的技術和本領的意思。」
「嗯,這篇給我兒子看看是不錯的。一曝十寒,干什麼都虎頭蛇尾,不能專心致志,干什麼都吊兒郎當的,最終是一事無成的。」
「看來這學問還真有用,誨人不倦,教子成才還離不了這東西。自己光顧事業了,光顧抓錢了。孩子的學習一直上不去,都初中四年了,眼看中考了,著急呀。看看是不是請洪濱給找個家教?」志鵬一邊看著,一邊腦子裡胡思亂想。
本來看得有些吃力,有些累了,又點著一顆煙,不想再看了。可是,隨手翻開下一頁,是蒲松齡的著作,所選文章是《阿寶》。文章比較長,但他還是認真的看了起來,也許是對蒲松齡的作品更感興趣。
他看得十分投入,看完一遍又看一遍,直到授課回來的洪濱走到了他的身旁,他才猛然發覺。
洪濱也是一愣。
「耶?我尋思是誰在翻我的東西吶。你啥時候來的?」
「到了好半天了。」志鵬說話間站了起來。他們熱情的握手。
「坐,坐。」一邊端詳志鵬,一邊說。
「沒變,沒啥變化。」
「你也沒變。」
「今天怎麼這麼閒著吶?呀,咱們有,有三年沒見面了。」洪濱一邊倒水一邊說。
「可不是唄,還是那次元彤來的時候,咱們聚的吶。」志鵬附和道。
「今天本來上電腦城,回來路過你們這,聽曉維說你星期天也上班,所以就順便過來看看。怎麼這學生星期天也不休息呀。」
「那什麼,是一夥成人班。基本都是在職的。」
洪濱把沏好的茶放在了他面前。
好久不見的老同學,親切的交流著。
過了一會兒,洪濱看看牆上的石英鐘,時間是上午十點四十。
「你現在餓嗎?」
「不餓,不餓,我早晨吃得比較晚。不吃飯了,坐一會就走。」
「別的,好不容易來了,得吃了飯再走。你不餓那咱們就等一會兒再出去。」洪濱比較好客。
「那啥,你現在鑽研文學嗎?」
「愛好唄,你忘了,我上學時就喜歡文學。這不,這學期到師大選了一門寫作與欣賞。自己充實一下,提高了也好輔導孩子。你這玩意光能輔導數學也不行啊。」
「怎麼,現在蒲松齡的作品也搬到大學課堂來了?」
「授課老師選定的。不過蒲松齡的文筆是非常不錯的,文字簡練而清晰,惜墨如金,故事也吸引人。不過整本的《聊齋志異》的內容,有些重複單調的感覺。」
「蒲松齡寫的那些,你怎麼看?」
「這倒沒什麼,他無非寫些鬼呀神呀什麼的。中國古代一直都是這樣嘛,古人是比較相信這些的。」洪濱淡淡的說。
「你們不覺得是迷信嘛?」
「怎麼說吶,你說迷信,那科學家牛頓都是虔誠的基督徒。愛因斯坦也是。不少西方的科學家擁有信仰。不過,神這個事情,現在科學還是探測不到。也許有待於將來探索吧。但是,人有信仰的話,還是比較好的,起碼精神上有寄託,道德高尚一些,不是壞事。」
「也倒是,過去農村人常常講這些什麼鬼神的。你說沒有,可有些事情你還真解釋不了。你說有,有幾個見到了?」志鵬若有所思的說。
停頓一會,他接著說,「你就說那個跳神的吧,現在說他們是附體。有時他整那些玩意還真挺准,祖孫八代的事情都能給你說清。有些病吃啥藥也不行,一跳神就好了,你說你不信?科學解釋是什麼黃鼠狼幾十米在放什麼氣體,把人迷住了,那你說跳神的坐火車一走幾百裡,那個黃鼠狼、狐狸怎麼跟著哪?」
「對,你家是農村的。現在父母還在農村嗎?」
「在,還在農村。接他們進城,說啥不干。嫌城裡鬧的慌。他們說,你拿錢就行了。」志鵬笑嘻嘻的說。
好像洪濱對剛才的話題興致未盡。
「咱們剛才說蒲松齡。你比方說,在課堂上,給我們上課的王老師就說,蒲松齡寫的那些,都是真實的。就拿這篇《阿寶》來說,他說這些在修煉界完全是能夠解釋通的。支配人的就是元神,人的魂走了,人就啥也不知道了。如果元神離開不想回來了,那人就死了。這篇文章所講述的,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元神離體的事。比方,一次他的魂附在死去的鸚鵡上,飛到阿寶身邊,終日不離左右,百般殷勤,最終博得阿寶的愛憐,獲得阿寶一個允諾,銜阿寶一隻鞋子飛走作為憑證,贏得了這個婚姻。故事很離奇古怪,也比較曲折,但是這些還是很吸引人的。其實按佛教理解,這些並不荒誕不經。咱們中國古人是非常講這個的。」
一旁聽著的志鵬,並無反駁的意思,笑嘻嘻的接過來道:「看來姓孫的這小子,還真有福氣。娶了那麼一個漂亮的老婆,對他還那麼痴情,硬把他從閻王那裡救了出來。他最後還做了官。」
「別看人心眼實在,有些發傻,可是命好哇。哪輩子積德了。」
「你是大學教授了,你說說,這些東西灌輸給孩子好嗎?」
「讓孩子遵守道德,沒什麼不好。而且真象王老師說的,帶有神的韻味的文化,才是更加豐富的,更有嚼頭,耐人品味。就是讓孩子確立他們的人生信仰嘛,也未嘗不可。不過,這個宿命論嘛……,我還是不那麼贊同。你說這個宇宙中有神的存在,這倒是備不住的,因為這宇宙太大了,光銀河系據說就有多少萬億的星球,說不定哪個星球上就有更智慧的生命。可是,你說這個人的一生都是註定的了……,那我們就不用努力奮鬥了唄?」
「是呀,這玩意……。不過,你說人們可都說發財靠命,這些年的奔波中,我似乎也相信這句話了。有些事不是人強求的,機遇這東西太主要了。那要說機遇就是命運的話,這玩意好像也能解釋得了。」
沉默了一會,洪濱略帶感慨的道:「是啊,大千世界,人解釋不了的東西太多了。科學還是不很發達呀。」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咱們出去吃點什麼。」
「不必了吧。我看……。」
「嘖!客氣什麼?幾年不見你怎麼這樣了哪?走!」洪濱做出不容置疑的手勢,堅決的口吻,拉著志鵬走出了辦公室。
紅黃的枯葉,零落下來。
秋高氣爽的天氣。校園的林蔭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悠然的、緩緩的。
這一切都是那麼的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