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雛燕飛

小燕子一天天的長大，但還不會飛，它們常常在窩沿兒伸出一個個小腦袋，整整齊齊的排成一圈兒，黃黃的小嘴兒凸向外面，睜大好奇的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世界，看著它們爸爸媽媽在空中的優雅姿勢，喜不自勝，心裡正躍躍欲試吧。那天，我仔細查了一下，窩裡共有五隻。

它們長得很快，隨著食量的增大，大燕兒也更忙了。天一亮，就飛出去給孩子們捕食去了，一直到天擦黑，還飛進飛出的忙個不停。大燕子一回來，小燕子就齊刷刷地張開小嘴兒，「嘰嘰嘰嘰」地叫著，那聲音仿佛在說「要要」。大燕子把蟲子塞到一個小燕子的嘴裡，一折身，又消失在茫茫的遠空。妻子深有感觸地說：「你看，那燕子多像孩子的父母啊！」

有一天，妻子從燕窩下的台階上撿回一隻小燕兒，心疼地說：「完了，摔死一隻。」那是正午，我想，是天太熱，那隻燕子挪到窩邊兒來風涼，不小心跌下去的，還是它急著學飛，失足摔死？我為那小小的生命感到惋惜，熱的中午，我便常常在台階上潑些涼水，給燕窩周圍降溫。

自從摔死一隻小燕兒，妻子每天都格外留意，出門都要抬頭看看窩裡的燕子，常常自語：「小燕兒啊，快長大吧！」有幾天，院子裡不知從哪來了一群大燕兒，十四、五隻的樣子，它們不時的在院子的上空盤旋著，忽上忽下，時快時慢的飛，又「嘰嘰」地叫著，像呼喚，又像喜悅。它們一定知道小燕子快要出飛了吧？才在空中飛著各種姿勢，給小燕子看呢。妻子說：「它們肯定是這幾隻小燕兒的親戚，踩生來了！」

有兩次，小燕子大概是想飛，翅膀又乏力，掉在台階上，幸虧妻子發現的早，拾到屋裡，放在地板上讓它恢復過來。要不，灼熱的台階會燙死它的。小燕子的身體毫無力氣，任人擺弄，不知是忽然跌落的惶恐，還是身體受到一點傷害的刺激？它靜靜地蹲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看它能活動了，我才把它送回窩裡去。我也時常瞅瞅這些小傢伙，心裡盼著它們早一天出飛。

終於有一天，四隻小燕子從窩裡探出頭，繼而伏在窩邊，躍躍欲試的樣子，終於，一隻飛起來，又一隻也飛起來了，接著第三、第四隻也飛出燕巢，在院子的上空，像蹣跚學步的娃娃，扇動著柔弱的翅膀，興奮的「嘰嘰嘰」直叫，終於會飛了，它們怎麼能不高興呢？歷經從春到夏的磨礪，終成正果，這是生命的昇華，境界的超越。

小燕子飛了一會兒，又落在院子裡的晾衣線上，一字排開，像訓練有素的隊伍，整整齊齊。從那天始，小燕子心裡便有了底氣。天剛亮，它們就「嘰嘰嘰嘰」的互相招呼著，飛出窩巢，飛往高處，飛向低處，盤旋著，時而又往遠處飛去，每天，直到天色很晚，還留戀著天空，練飛、捕蟲。大燕呢，這時候可以欣慰地看著小燕子自己覓食。

不論早上晚下，還是炎熱的中午，它們絕不留在窩裡。天空把它們的翅膀練就的堅實有力，陽光下，它們可以在空中突然直衝下來，忽然又從你的眼前一掠而過，忽而又互相追逐著。傍晚的時候，它們也會齊齊地站在晾衣線上，「嘰裡嘎啦」的叫著，它們一定有著很多的喜悅和交流吧？

妻子告訴我說：「燕子訓練的時候可嚴格了，哪個怕累想偷懶，躲在窩裡，大燕就大聲地叫，像是訓斥，小燕子就乖乖地飛出來。」不曾想，妻子竟這麼細心，讓我對燕子有了更全面的認識。整個夏天，燕子的長大，尤其學飛，大燕子不停的為小燕子奔波覓食，以及嚴格的訓練，讓我深深感動，我為父愛和母愛的無私付出而心酸落淚。

小燕子已經學會了生存的所有本領，但自然的風雨尚需自己去面對，這一天終於臨到了。那天，小燕子立在晾衣線上休息，忽然到來的雨，讓它們不知所措，呆呆的，任憑雨水的擊打，雨水從它們頭上，從身上澆下來，小燕子就不由自主地抖一抖小腦袋和翅膀，依然靜默於雨中，經受著生命中第一次的風雨考驗。現在，它們可以無愧於父母，更無愧於自己了，在廣闊的天空下，自由自在地翱翔。

我有好多日子，都沒有看到燕子在傍晚的時候飛回來了，它們是去了哪裡呢？望著空空的燕巢，悵然若失。

雛燕學飛，這剛剛過去的一幕，猶在眼前，它們就像在演繹一幕大戲。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生命的成長緊迫而有序，不折不扣，修煉又何嘗不是呢？對生命，我從未有過這樣如此清晰的感受和認識，這一切，都緣於燕子給我的啟示。朋友，在修煉的大路上，還是那句話：珍惜！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