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無雙—嵇康

林清


【正見網2025年10月19日】

這是一個歷經千年都無法磨滅的時刻,人山人海的洛陽東市清無雜音,只有優雅的琴聲在空中飄蕩。一名男子端坐在刑場,他相貌英俊,神氣安然,傾情忘我的撫琴彈奏。曲畢,他自語道:「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於今絕矣!」然後慷慨赴死,時年四十歲。曲終人去,一首千古絕唱結束了悽美的一生,這便是嵇康。

嵇康,字叔夜,譙國銍縣(今安徽省)人,魏晉時期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音樂家,史上最帥的鐵匠。他身高七尺八寸,相貌出眾,氣質非凡,「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是古代四大美男之一。

嵇康兒時喪父,在母親和哥哥的撫養下長大,天資聰穎,自學自悟,知識淵博,才華橫溢,《晉書·嵇康傳》說他「有奇才,遠邁不群」,他擅長撫琴,藝術造詣極高。嵇康尤其喜愛老莊學說,有深刻的哲學思考,心懷超脫世俗的志向,喜歡清靜無為,隨性自然,他不愛世俗榮華,不屈服權貴,淡薄寡慾,特立獨行。

嵇康年紀輕輕就聲名遠揚,迎娶曹操的曾孫女長樂亭主為妻,成為曹氏宗親,官至中散大夫。後來司馬氏篡政奪權,為了避禍,嵇康攜家逃至山林,過起隱居生活,以打鐵為業。嵇康性情清高,交往的朋友多是賢士,有著名的「竹林七賢」,他們經常在嵇康家附近的竹林裡聚會,飲酒唱歌,吟詩論道,自在逍遙。嵇康熱衷養生,不僅在家服藥還外出採藥,希望自己能成為神仙。

司馬氏奪權充滿血腥和叛逆,天下人多有不滿。嵇康聲望極高,又是曹氏宗親,景元二年(261年),司馬昭派嵇康的好友山濤出面,邀請嵇康出仕做官,嵇康寫下長篇《與山巨源絕交書》,文采飛揚、語意深長,但是態度明朗、意志堅決,拒絕了司馬昭的拉攏,其中「今但願守陋巷,教養子孫,時與親舊敘離闊,陳說平生,濁酒一杯,彈琴一曲,志願畢矣。」表達了自己的隱逸之志,也保全了好友山濤。

嵇康寧願打鐵也不作官,有人認為他傲、狂,然而「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嵇康看到了官場的黑暗和險惡,也看到名利榮耀容易污染身心,他在《與阮德如詩》中寫道:「榮名穢人身,高位多災患」,體現了避禍保身的人生智慧。在《贈秀才入軍》中嵇康抒懷:「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這種超然和洒脫體現了他追求自由的精神境界。

嵇康窮困並不潦倒,能做最辛苦的體力勞動,這是沒傲氣,不為名利改變志向,這是有傲骨。莊子在生活極度貧困時,楚威王派人攜千金,以宰相之職相聘,遭到莊子斷然拒絕,他給來使的答覆是:寧願當一隻搖著尾巴在泥塘裡爬行的活龜,也不做被供在廟堂之上的死龜。莊子是道家隱士的始祖,他「終生不仕,以快吾志」。嵇康有莊子的風格,超脫隱逸。

鍾會是司馬昭的心腹,對嵇康十分仰慕,一日,他率領一群名流闊少穿華服、騎駿馬去拜訪嵇康,結果嵇康不予理會,只顧埋頭打鐵。這樣僵持良久,鍾會覺的無趣,又有損顏面,便打算離去。嵇康突然開口問他:「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會不悅的回答:「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鳳凰豈同雞鶩群」,嵇康志在出世,在他看來,虛榮是低俗骯髒,政治是殘酷鬥爭。司馬氏的蓄意拉攏是破壞他的志向,貶低他的人格,這是他持蔑視態度的一個原因。況且,嵇康直言不諱、坦誠率真的性格也不適合混跡官場。

這次不愉快使鍾會懷恨在心,促成了日後的禍患。景元四年(263年),嵇康的好友呂安遭人誣陷謀逆,嵇康為其辯白鳴冤,時任司隸校尉的鐘會藉機構陷,向司馬昭進言:「嵇康,臥龍也,不可起。公無憂天下,顧以康為慮耳」。

司馬昭本來對嵇康就心存不滿,於是捏造罪名將嵇康抓捕殺害。三千太學生為嵇康上書,司馬昭都不放過。嵇康在獄中寫下了絕筆之作《悲憤詩》:「昔慚柳惠。今愧孫登。內負宿心。外恧良朋。仰慕嚴鄭。樂道閒居。與世無營。神氣晏如。」

琴曲《廣陵散》因嵇康聞名於世。據《晉書》記載,嵇康遊歷洛西時投宿華陽亭,夜晚他撫琴彈奏,傳出優雅的琴聲,突然黑暗處一個聲音誇讚他彈的好,嵇康也不害怕,邀請對方現身相見,神秘人現身,自稱古人,或鬼或神也,二人探討音律,談得十分投機,古人撫琴彈了一首曲子,風格獨特、慷慨悲昂,世間罕見,然後他把這首曲子教給嵇康,並要求他發誓不能教人,這就是《廣陵散》。

嵇康精通音律、詩文、書法,他的作品主要包括散文、詩、賦、琴曲,多收錄在《嵇中散集》中。代表作有《與山巨源絕交書》、《與呂長悌絕交書》、《聲無哀樂論》、《養生論》、《琴賦》、《贈秀才入軍》等。嵇康的四言詩很有特色,如《贈秀才入軍》,散文《與山巨源絕交書》、《與呂長悌絕交書》是散文史上的名作,他的作品體現了玄學思想,也有美學與哲學相融合的意境。

玄學是魏晉時期興起的新思潮,以道家經典《老子》、《莊子》、《周易》為基礎,融合了儒家思想,探討宇宙本源和事物本質等問題,取代了過去經學的地位,成為當時的主流思想,對文學、藝術、社會風尚、道德觀念都有很大的影響。嵇康是玄學代表人物之一,他和阮籍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審貴賤而通物情」,這些觀點與司馬氏的主張不同,這也是司馬氏對嵇康不滿的原因之一。

晉代才女謝道韞十分推崇嵇康,曾寫詩《擬嵇中散詠松》讚揚他的風骨:「遙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願想游不憩,瞻彼萬仞條」。寵辱不驚,去留無意,嵇康的思想品格和跌宕人生對後世產生了巨大影響。

隱和退不是悲觀和消極,也不是躺平和擺爛,更不是對官場失意的無可奈何,對殘酷現實的冷漠與對抗,而是生命對返本歸真和精神自由的積極追求,以及對真理大道的探索和實踐。人的身體可以為塵世所困,但心靈可以自由翱翔,看破紅塵,放下執念,回歸真我,擺脫牽絆,言心所想,行心所願,體悟人生真諦,走出陰溝險灘。這對深處亂世的現代人同樣具有啟發意義。

有人對嵇康的某些做法不理解,大機率是用了世俗眼光和儒家思想。儒家入世,實行禮法教化,講究仁義禮智信,為君、為親、為民,推崇忠君愛國、經世濟民、家和親睦,追求人生價值;而道家出世,講究清淨無為,回歸本性,放下對生死的執著,拋棄對功名的貪戀,追求天道自然。儒家重在世俗,道家重在世外,用儒家思想衡量道家做派是錯位的,很難得出正面結論。

功成名就、品德高尚的人容易被推崇和尊敬,但是他們少不了紅塵周旋、世俗污染。周敦頤稱讚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嵇康清淨高遠,有蓮之品格,然而,在《琴賦》中他慨嘆:「伯牙揮手,鍾期聽聲」;「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唯至人兮!」以琴喻人,知音難遇、知己難求,怎能不令嵇康傷感?

君子古來多,公子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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