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18年09月21日】
一、丞相護法除弊
宋朝趙普,做丞相時,設置了兩口大瓮,放在座位的屏風後,凡是有人投遞陳說治國利害的文章、建議等,對其中有價值的文章留下外,其餘文章,一律放到瓮中,裝滿了以後,就拿到大街上去燒掉。
李文靖(沆)說:「我官居宰相之位,確實不能對任何小事,都能做得好。只有對內外呈上來的陳說治國利害的文字材料,一般都不予理睬,姑且算是於國家有所補益罷了。如今國家的防衛制度,非常細緻,而且都已落實,如果對人們陳說的意見,輕易就接受,一 一去實行,那麼,使國家受到的損害,一定很大。許多人只是一時的想法,呈遞上來,為的是邀取個人的功名,他們哪裡考慮到老百姓的利益呢?百姓懼怕朝令夕改,胡亂折騰。」
陸象山說:「過去,我在「詳定編敕所」做事,總以為白吃俸祿可恥。那時候,四面八方上的奏章,朝廷上的大臣當面提納的意見,有很多建設、改革的建議。對此,大多都要拿來,看一看其中的異議。知識分子,到處遊樂,並不熟悉民情,又輕意地喜愛獻計獻策。一旦按他們的辦法去做,計策雖然出自一張紙、幾句話,可千千萬萬的百姓,就要受害。我每每與同事們盡力辯論駁斥,因為朝廷清明,這些爭論才得以消停下來。安排研究各種事情,考察核實種種議論的辛苦,當然報答不了做大官所吃的俸祿。不過,這樣去做,總算可以補償其萬分之一罷了。」
【馮夢龍評曰】
羅景倫說:「古人云『好處不達到十分,是不能變法革新的。」這是說改革之類的事情,不能輕易進行。有人懷疑這種說法,認為「難道可以坐視天下的弊病,而不想法挽救嗎?」他們不懂得:「革除弊病,保存法,是可以的;認為有弊病而變法,是不可以的。這是因為不守法,才產生弊病;不是因為有法、守法,才產生弊病的!歷史上主張變法(改法)的人,往往是想排除異己,自欲獨斷專權;而主張革除弊病的人,則是要反對貪污、賄賂、淫亂,以利國惠民。」
韓琦、范仲淹在慶曆年間的措施,是「革除弊端,保存大法。」而王安石在熙寧年間施行的,則是「因為有了弊端,而改變大法。」一個成功,一個失敗,大概可以從此中,看出一定的問題了。
(筆者附言:外國有的憲法,多年遵守,不改一字,而國泰民安。某人一上台,就亂改憲法,災禍頻生。要革除的是弊端,而不可亂改法!)
二、御史台衙門有個老僕役
宋朝御史台衙門,有一名老僕役,向來以剛強正直聞名,每逢御史(名叫范諷)有過失,他(老僕役)就把梃棍(一種象徵性懲罰刑具)豎直。衙門中,就把這梃棍,作為驗證賢與不賢、對與不對的標尺。
有一天,范諷接待客人,親自囑咐廚師給做飯,一連叮囑好幾次。廚師剛離開,又召呼回來,一再叮嚀告訴。范諷看見老僕役又豎起梃棍,覺得奇怪,就問他什麼原因?老僕役回答說:「凡是指使人的,都是教給他方法,然後要求他完成任務。如果不按法去做,自然有常刑去處罰,何必親自喋喋不休呢?假使讓您掌管天下,你能做到每一個人都去多次告訴他怎麼做嗎?」
御史范諷,既慚愧,又佩服。
【馮夢龍評曰】
這人真是做宰相的賢才,可惜因老僕役的身分,給埋沒了。
三、光武帝劉秀不記下人恩怨
漢朝,光武帝劉秀,殺了王郎,收繳其很多文書信件,找到手下官吏與王郎,互相謗毀他的信幾千封信。光武帝並不細看,便會同諸位將官,將信統統燒掉了,說:「讓那些睡不著覺的人,得以心安吧。」
南朝宋桂陽王劉休范,在潯陽起兵反叛。蕭道成去進攻,並將他斬首,而跟他起兵的許多人,並不知道,還在破陣、攻城、前進。這時,宮中傳言,劉休范已經到了新亭。一些知識分子和平民,都恐慌了,紛紛到叛軍營壘中去報名、依附他,總共有好幾千人。等到軍隊到了,原來是蕭道成。蕭道成當時得到許多報名信,就立即燒掉了。他登上城樓,跟大家說:「劉體範父子反叛,我已經殺掉了,死屍在南岡下。我是蕭道成。你們這些人的信件和名字,我都已經燒掉,不用害怕了。」
蕭道成的做法,也是來源於光武帝的智謀。
四、薛簡肅鎮反不擴大
薛簡肅在四川做元帥,一天在大東門外設酒宴,城中有兵士叛亂,不一會兒,就被抓住了。都監跑來向他稟報,薛簡肅命令:就在抓住他的地方,斬首處決。
民間認為他斷案如神。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必然亂加牽扯眾人,十天半月,也不能了結此案。這樣不能穩住眾人不安的心理。
如果稍稍有意擴大自己的功績,便不能這樣痛快地把事情處理完了。
五、國君在德,不在鼎!
天順初年,韃靼酋長孛來,靠近邊境。因傳聞國寶在邊境處,鎮朔大將軍石亨,想要領導軍隊巡視邊境,乘機獲取國寶。皇上(明•英宗)因而問李賢。李賢說:「孛來雖然靠近邊境,但不曾侵犯我國,現在無故增加邊境的兵馬,不可以。何況國寶玉璽,原為秦始皇所造,李斯篆刻的,乃是亡國之物,不值得寶貴。」古人王孫滿,曾經說過:「(當國君的)在德,不在鼎。」不要找鼎,也不要找玉璽之類。皇上認為他(李賢)說的對。梅國楨的見解,與李賢的看法很一致。
六、諸葛亮平叛不設漢官
諸葛丞相平定南中以後,一一根據夷人的情況,任為各種官職。有人建議說:「您天威加到此地,南人都服順了,然而夷人的情況變化莫測,今天服順了,明天又會反叛。應該趁他們現在來降順的時候,設漢人的官吏,分別統治他們,使他們歸順,而且得到管束,讓他們漸漸習慣我們的政治教化。十年之內,使這幫梳著辮子的野人,變成我們在編的百姓,這是最好的辦法!」
諸葛亮說:「假如設立漢官,那麼,就得留下軍隊。軍隊留下來,又沒有糧餉,這是第一件不容易的事。夷人剛剛被戰勝攻破,父兄死的死、傷的傷,設立漢官而無兵保衛,一定造成禍患,這是第二件不容易的事。加上當地官吏,積累有可廢可殺的罪過,自己內心都有很重的隔膜,如設立漢官,始終互不信任,這是第三件不容易的事。現在,我不留下軍隊,不用運送糧草;而且把紀律、法令大致確定下來,使夷漢相安,這也就夠了。」從那時起,一直到諸葛亮去世,夷人也沒有再反叛。人們都稱讚諸葛亮的這種安排,做得妥當。
【馮夢龍評曰】
晉史記載,桓溫伐蜀時,諸葛亮的秘書還活著,當時已經一百七十歲了。桓溫問他:「諸葛公有什麼超過常人的地方?」秘書回答說:「也沒有什麼過人的地方。"桓溫便顯出很自己得意的樣子。那個秘書,呆了半天又說:「不過自諸葛先生以後,還沒有見過誰有先生那樣妥當的人。」桓溫一聽,立即感到慚愧,佩服。因為凡事最難做到的就是「妥當」,這二字,就是諸葛孔明的才智啊!
七、高拱論安撫貴州土官內鬨
隆慶年間,貴州的土官,安國亨和安智,各自起兵,互相仇殺。當地的巡撫,以叛逆的罪名,奏報給朝廷,發兵征剿,沒有成功,並且將要釀成變亂。
新任巡撫阮文中,將要去赴任,拜見丞相高拱。高拱向阮文中講:「安國亨最初受一群壞人挑弄,仇殺安信,致使安信的母親疏窮和哥哥安智,懷恨報復。他們互相仇視、攻擊,交織在一起,他們相互仇視的語言,難以作為憑證。當地巡撫,偏信安智,所以安國亨既懷疑又畏懼,不服伙朝廷拘系提京,巡撫就以叛逆罪名上奏,說:『那些叛逆的人,是膽敢冒犯朝廷的人。』帽子扣得很大!現在,他們是民間自相仇殺,於朝廷有什麼關係?縱然不服從拘系提調,也只能算是違拗而已。僅就這一點,就奏請朝廷,輕易發兵剿殺,那麼,老百姓肯於束手就戮嗎?就是各有傷殘,也並未聽說安國亨有領兵抵抗的跡象。而巡撫一定要以叛逆罪名,加在他身上,不是太過分了嗎?做人臣的,有人專干欺騙、瞞哄皇上的事。地方上出了事,隱匿起來不讓上邊知道;而那些生事邀功的人,又往往把小事說成大事,把沒影兒的事說成真事。一開始則往嚴重裡說,用來為自己邀功留有餘地,最終則極力促成,以證實自己從前的看法正確。這難道真是忠於國家嗎?你不大知道其中實在的情形,應當虛心平氣對待這件事。去掉他們的叛逆的罪名;而制止住他們仇殺的行為;只定他違拗不聽令的罪過,那安國亨一定會出來聽憑理論,不是叛逆的實情,自然就清楚了。象這樣,只判以本來的罪過,這樣就沒有不服的了。這才叫做執法准正、天理公道嘛!現今做官的人,往往好在前任官員的事務上,加重情節,以表現自己的風采,這是小丈夫的行為,不是大道之人 所應當做的。你還是應該努力去做好!」(高拱這段話,非常深刻,也切中官場弊病,且有現實意義!)
阮文中到達貴州之後,秘密進行探訪,果然象高拱所說的那樣。於是綻公開辦五件事:一是責令安國亨獻出挑撥離間的人員;二是按照民俗,命令做出賠償,以撫慰安信等人的性命;三是命令:分配、安置好疏窮母子的生活;四是撤銷當時為安國亨所授予的職銜,及廢除他兒子的權利;五是從重處罰,以懲治其邪惡。可是,安國亨見安智住在省府中,更加疑慮畏懼,怕撫臣把他引誘出來殺掉,所以擁兵如前,始終不出來接受審查,而是上書辨白自己的冤枉。阮文中習慣於不切實際的議論,又上疏皇帝請求清剿。高拱考慮到清剿總不是辦法,不剿吧,又有損朝廷威信,於是,援意軍事部門,把出兵的請求打回去,最後讓吏科 (任命官員的部門)的給事賈三近,前往貴州去審問。安國亨聽說吏科的官員,前來審問,高興地說:「我是聽憑審問的人,撫臣一定不敢殺我,我現在可以自己說清楚了。」於是交出那些壞人,而到省衙聽審。五件事都按命令去做,願意罰銀三萬五千兩自贖。安智還是不服,阮文中處置了從中挑撥的人,這才服從了。安智也被撤銷了所管的事情,跟著他母親,一起予以安插。科官賈三近,還未到達貴州,而事情已然安定下來了。
【馮夢龍評曰】
少數民族部落的頭人們,他們世代享受富貴,沒有道理要叛亂。從道理上分析:一定是這樣。都是當事人,有的嚴刻剝削,有的輕慢殘暴,有的處理不當,激成他們反叛,尚可原諒,何況未必是反叛呢?象安國亨這一事件,若不是高拱極力掌握,勢必動用軍隊。就算是有幸戰勝,並抓獲了他,可也消耗掉好幾個省的兵和糧,結果是打勝一夥,卻互相仇殺、損害了老百姓。太不值得了!是啊「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今天怎能不思念高拱這樣偉岸卓越之人呢!
八、郭緒艱辛勇敢,制止雲南叛亂
明朝孝宗時期,雲南孟養地區、思疊(人名)的部落,不服教化。駐地大臣,商議要剿滅。司馬公,上疏認為,當今內外疲睏,災害接連發生,怎麼還能用兵呢?應當派遣京中朝廷命官,前往訓誡。倪文毅說:「用兵作戰的方法中,有這一種:即使兵力不夠,也要顯示出兵力雄厚。如果象司馬公所說的,莫非向天下人表示朝廷軟弱嗎?而且讓思疊聽到輕視我們嗎?派朝廷命官去勸誡,固然很好,可是如果勸誡後,仍不聽從,那麼不就沒辦法了嗎?不如開始時,派遣邊境大臣中有威望的人前往。那些人應該自己就服從了。假如他們真不服從,再商議剿滅也不晚。於是,下令雲南府參議郭緒、和按察副使曹玉,一同前往雲南:十多天後,一行人到達金齒。參將盧和(人名)領兵,距離思疊占據的地方 有二段路, 駐紮下來,派人拿朝廷文書去勸誡。去的人都被扣留了。盧和領兵回到千崖,遇見郭緒,告訴他發生的情況,並且告戒郭緒,不要靠近。郭緒說:「我受國家恩惠,報答國恩正是好時機。要是你說的那樣,作為臣子的名節該如何呢?蘇武出使匈奴十九年,最後還是活著回來了,何況現在的事情非匈奴可比。萬一不能回來,也是我分內應該做的事情。」
有人對郭緒說:「蘇武是帶著黑頭髮去的,回來時頭髮已經白了,可您現在頭髮已經白了,難道能帶著黑頭髮回來嗎?」郭緒臉色變得非常嚴肅,沒有回答。當天曹玉副使因有病退回,郭緒一人騎馬,帶了跟隨數人,前去了。走了十來天,到達南甸,道路險要,不能騎馬,於是披荊斬棘,徒步前往,大家用繩索牽扯著走。又走了十來天,到了一個大湖,當地的土官,用象車來接。郭緒坐上大象,頭頂迷霧,腳踩黃沙,天陰路滑,方向不清,跌跌撞撞,而郭緒更加用力前進。又十來天,到達盂瀨,離金沙江僅一舍之地了。郭緒派一官員,拿著文書過江。告知朝廷招撫的意思。土人互相看著,吃驚道:「中國官員,也到這裡了嗎?」馬上派出許多兵,率領象隊數萬,過金沙江來到郭緒的駐地。拿著長槍硬弓,圍起來好幾層。有一個翻譯,哭著報告說:「賊人馬上就要燒殺了。」郭緒申斥道:「你可是要做間細嗎?"於是拔出劍,指著他說:「明天渡江,膽敢再說這種話的,斬首!」
思疊(部落首領)看見朝廷曉諭的文書以後,福和禍已經講得非常清楚,又聽說郭緒為人正義,意志非常堅決,見他隻身而來,十分欽佩。立即派了幾位酋長,來接受命令,並饋贈土特產。郭緒把贈品,全部退還回去,並邀請思疊來面談。先講述他的勞苦,接著替他伸冤,然後責備他反叛。聽到的人,都哭得前仰後合,請求歸還侵占的地方。郭緒同意了,他們都叩頭稱萬歲,歡聲動地!郭緒藉機問先前盧參將所派的人,放出來還給郭緒帶回。盧和得到郭緒報的信兒,騎馬快跑而來。這時,思疊已經撤兵,回到自己的領地了。
【馮夢龍評曰】
象郭緒這樣的幹才,正義堂堂,磊落皇皇。愛民若子,辛勤奔忙。他沒有辜負倪公的信任和派遣。然而這次事件的記錄表明,只給郭緒晉升一級。而那些小人、編織(說謊)防衛有功的、橫殺無辜的,卻得到封官蔭子。真是令人心寒!
九、吳惠愛民,安撫義寧洞苗人
吳惠,任桂林的知府,恰巧義寧洞蠻主,勾結湖南苗人作亂。監管部門,正商議進兵征討。吳惠急忙報告說:「義寧是我管轄的地方,請允許我自己去招撫,不服從時,再征討也不晚。於是帶著十幾個人,坐著滑竿,進入洞裡。洞所在處,十分險峻,山石攢起象劍戟一樣。漢人走路連放腳的地方都沒有,而瑤人則光著腳跑,上山下嶺象飛一樣。聽說桂林太守到了,啟稟他們的首領才得以入洞。吳惠告訴他們說:「我是你們的父母官,想來救活你們,沒有別的意思。」眾人都認真聽著,吳惠乘機反覆陳說利害,他們的首領,感動得流了淚。挽留吳惠住了好幾天,到處參觀了他們的城堡地形,幾千人護衛著送出境,殺了羊和豬在境上。吳惠說:「好好生活,不要做下後悔的事。」幾千人都放下佩刀叩拜,發誓不再反叛。吳惠回來,報告給監管部門,於是停止出兵征討。第二年,武岡州盜賊興起,他們宣揚推戴義寧洞主為帥。監管部門都怪罪吳惠。吳惠說:「地方主張安撫,監管部門主張征討。蠻苗之人反覆無常,我承擔責任。」又派人到義寧。義寧瑤人從山頂望見是吳惠,派人詳細說明武岡的事,是冤枉的。監管部門非常慚愧,武岡的盜賊,也就沒有興起來。義寧人感激吳惠,象父母一樣,一直到吳惠在桂林為止,沒有人敢在境上騷亂、偷盜的。
(均據明代馮夢龍《智囊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