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網2022年06月07日】
孔門七十二弟子中,許多人並不是很知名,名氣比較大的幾位,只有顏回、子貢、子路等等。
那麼,孔子評價最高的弟子又是誰呢?絕大多數人的答案,不是顏回,就是子貢。要辨明這個問題,就需要一番細說了。
眾所周知,從《論語》、《孔子家語》等儒家經典中看,孔子表揚最多的弟子,當之無愧是顏回。
孔子曾說:「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孔子稱讚顏回從來沒有什麼疑問,好像又蠢又呆的樣子,但觀察他的言行舉止,卻把老師所教的內容都用上了,甚至還有所發揮。說明顏回悟性很高,且能知行合一。
有一次孔子問子貢:說一說吧,你和顏回誰強一點?子貢說:我怎麼比得上顏回呢?他能舉一仿十,我只能舉一仿二!孔子也承認自己在這點上不如顏回,不停地點頭說:是啊,是啊,我和你都比不上他!
孔子又說:「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這是說顏回的內心能長久不背離仁,其他弟子就馬馬虎虎、勉勉強強了。顏回的德行在弟子中排第一,這是孔子經常提到的。
此外,顏回非常安貧樂道,孔子表揚他「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孔子還說,顏回是最好學的,不遷怒於人,同樣的錯誤從不犯第二次。
顏回是這樣的優秀,深得孔子精髓,對孔子學說也最為堅信,即便在陳蔡之間快要餓死,也未對孔子之道產生懷疑和動搖,他可以說是繼承孔子衣缽的最佳人選。可惜天妒英才,顏回很早就死了!顏回死時,孔子哭得昏天黑地,兒子孔鯉死的時候,他也沒哭得這麼傷心。
可以想像,如果顏回不早逝,或許他們就能媲美古希臘那對最著名的師徒——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吧。
然而,孔子對顏回的評價,並不是群弟子中最高的。
除顏回外,孔子比較滿意的弟子還有子貢。子貢口才絕佳,富有謀略,長於經商,家財萬貫,是群弟子中的首富。他曾帶著重禮訪問各方諸侯,乘坐的是軒車大馬,非常的拉風。如果當時有福布斯富豪榜的話,估計子貢能在列國總榜裡輕易排進前十。
公元前489年,孔子周遊列國之時,遇到了一生中的至暗時刻,他與弟子被困於陳、蔡兩國之間。那一次,孔子斷糧七天,很多弟子也餓出了病,有的產生怨恨心,甚至對孔子之道發生動搖。當時,子貢領命出使楚國,結果說動了楚昭王親自帶兵前來迎接,危機得以化解。
後來,齊國準備討伐魯國,孔子和弟子說:「魯國是我們的父母之邦,你們為甚麼不出來保衛她?」子路、子張、子石請命出行,孔子都沒有同意,最後子貢請行,孔子才點了頭。子貢先到齊國,說服權臣田常改伐魯為伐吳;再到吳國,說服吳王夫差救魯伐齊;又到越國,說服越王勾踐隨吳伐齊;後到晉國,叫晉王做好準備,防吳軍乘勝伐晉。後來,吳軍大敗齊軍,晉軍大敗吳軍,越王趁機滅吳,北上爭霸。司馬遷在《史記》裡大讚子貢:「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彊晉而霸越……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
可以說,子貢的能力比後世的縱橫家蘇秦、張儀不知強了多少。
相對而言,顏回像是一個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人物,他持出世態度,雖有德行、有悟性,但因不願出仕、甘當隱士,對柴米油鹽也不大關心,因此經常斷炊、連生計也無法維持。子貢則是入世的,他可以說是顏回的另一面,他能量巨大,有大智大勇,在列國間遊刃有餘,如入無人之境。孔子能夠名揚天下,與子貢的富有和縱橫捭闔是分不開的。
後世商人特別推崇子貢,把他奉為財神,商鋪門口經常掛出這樣的對聯:「經營不讓陶朱富,貨殖何妨子貢賢。」
子貢曾問孔子對自己的評價,孔子說:「瑚璉也。」說他是「瑚璉」之器,即棟樑之才,能擔大任。孔子還對子貢有過一個字評價——「達」,說他通達事理,適合從政。這個評價有點類似於《紅樓夢》裡那副著名的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子貢如此傑出,光芒萬丈,那他是孔子評價最高的弟子嗎?仍然不是!
子貢是有其不足之處的。李世民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只有在生死攸關的嚴峻考驗面前,才最能暴露人的本心和不足。上面提到孔子厄於陳蔡時,顏回初心不改,但很多弟子都有過動搖,這些動搖的弟子就包括子路和子貢。當時兩人都非常生氣,脾氣失控,面臨發飆了。子路直接質問孔子,為何君子也會困厄至此?子貢則在發火之後勸孔子:老師啊,您的學說太弘大了,哪個國家都容不下您,能降低一下標準嗎?孔子對子貢的表現很失望,他當然不能折節以迎合世人要求,他指出子貢的志向不太遠大。
雖然,陳蔡之厄最終是由子貢出使楚國才得以化解,但他曾動搖過、彷徨過,在崇高理想與嚴峻現實面前,他選擇了向現實低頭。孔子的旗幟實在太高、太大,子貢不夠弘毅,扛不下這面大旗。
既然顏回、子貢都不是孔子的最高評價,那麼孔子到底還看重誰呢?
在孔門弟子中,我們發現有這麼一個人,儒家經典對他的記載比較簡略,知名度似乎比不上顏回和子貢。但他似乎集中了顏回和子貢兩人的優點,彌補了兩人各自的不足。他品學兼優,度量寬宏,既有德行,又有實幹之才。
他的名字叫冉雍。
說起來,冉雍也是孔門十哲之一,與顏回一樣,都以德行知名。冉雍與哥哥冉耕、弟弟冉求,都是孔子的弟子,皆在「孔門十哲」之列,世稱「一門三賢」。
冉雍曾問孔子,桑伯子是什麼樣的人呢?孔子說,桑伯子不錯,是個做事很簡單的人。冉雍馬上說:「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孔子回復他:你說得很對。
孔門師徒對答,往往是弟子說的比較片面,需要孔子來糾正、總結、闡述和進一步發揮。但到冉雍這裡反過來了,變成他對孔子的話做出更深一層的闡釋,而且說得非常精闢,得到孔子的肯定。這種情況是非常少見的。由此可以猜測,冉雍的學問和悟性都很高。
根據有限的史料,可知冉雍曾經做過季氏宰,即魯國權臣季氏的家族總管。他「居敬行簡」,主張「以德化民」,治績非常出色。但季氏不大聽得進冉雍的勸諫,所以他只幹了三個月,就辭官回到孔子身邊。
孔子曾對冉雍做過三次非常重要的評價,冉雍獲得的器重與欣賞,在諸弟子中無出其右。
孔子稱讚冉雍說:「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這是說冉雍的出身雖然不太好,但他非常有才,一定能出人頭地。因孔子的評價,「犁牛之子」因此成為了無數平民子弟鞭策自己、砥礪前行的警句。
孔子還評價冉雍說:「雍也可使南面。」這句評價可不得了!孔子等於說:冉雍啊,你有帝王之相,可以為人君!
要知孔子生活的時代,只有周天子和諸侯會見群臣時,才能坐北朝南,這叫「南面」。而且當時階級觀念森嚴,諸侯、貴族皆為世襲,像冉雍這樣的平民,絕無成為人君之理。孔子說出這句話,其實是犯了忌諱的。用他自己的標準來說,是不符合禮的,是「非禮勿言」的!但我們正可從孔子的失言,看出他對冉雍的評價之高!
需要指出的是,孔子對冉雍的欣賞是一以貫之、有始有終的。據山東《冉氏宗譜•冉氏源流考》記載,孔子臨終前曾對群弟子說:「賢哉雍也,過人遠矣。」死前再次肯定冉雍之賢,遠遠超過其他人。
該書還記載,孔子去世後,冉雍與閔子騫等人一起編纂了《論語》。關於這一點,東漢大儒鄭玄也說《論語》是由「仲弓、子游、子夏等撰」,仲弓即冉雍,在編纂者中位列第一。
此外,戰國的儒家代表人物荀子也對冉雍評價極高,《荀子》的《儒效篇》中說:「通則一天下,窮則獨立貴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非十二子篇》又說:「今夫仁人也,將何務哉?上則法舜、禹之制,下則法仲尼、子弓之義,以務息十二子之說。」在這兩處,荀子對子弓即冉雍的推崇,都把他與孔子相提並論、等量齊觀!
《冉氏源流考》作為冉氏私譜,或許有其誇大飾己之嫌,但荀子所處時代與孔子和冉雍相去不遠,他的評價應是比較真實可信的。
孔子一生致力於推行他的治國大道,但正如顏回、子貢所說,「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孔子的理念實在太偉大了,以致於曲高和寡,在天下紛爭、列國兼併的時代,他的學說註定要被邊緣化。
孔子雖被後世皇帝尊為宣父、至聖、文宣王,但那都是馬後炮了。孔子終其一生,都沒有遇到一個能賞識自己、任用自己學說的君王。他的幾十年碰壁坎坷,一生失意之憤,正如李白的「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在茫茫失意之中,或許冉雍的表現引起了孔子的注意,又或許,他就是孔子眼中的有道君王吧。由此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何孔子一再對冉雍青眼有加,以致彌留之際仍念念不忘。他的看重冉雍,或許正是傷感自己,懷大道而終生不遇,千古嗟嘆,不亦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