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木記 第四季 (十四)

話本先笙


【正見網2025年03月15日】

楊回盤腿坐在榻上,正看著這「澄元道法」,只見她身形雖巋然不動,但意識卻在高速運轉著。

她從清晨看到日上三竿,又從正午看到傍晚,可一頁竹簡還沒有看完,為甚麼呢?因為她看到這竹簡上每一句話的背後,都是一個世界,這每一個詞的背後又是一層天,這每一個字的背後,也是一片繁華……

「小姐,你要的針線我買來了。繡樓說她們需要一副荷花圖,小姐能繡嗎?」淨兒一大早便拿來針線。

楊回說道:

「唉,只是手還有些抖,試試看吧。」

楊回先畫了個樣子,畫的時候還好,可到繡的時候,就已經感覺眼前昏花,雙手顫抖了。

楊回便想著先休息一下,一會兒再繡,可她想休息不成,如今她剛剛修煉,那些私心雜念啊,執著妄想,愛恨情仇,思想中的業力啊,可不想讓她休息。

剛剛躺下的楊回,開始思緒萬千了,一會兒想到從前在楊府的美好日子,一會兒思念父母,一會兒想起叔父對自己的惡毒,一會兒又想起張友仁,一會兒又想起如今落魄的自己……

楊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心煩意亂,一會兒痴情傻笑。

楊回突然發覺不對勁兒,她心想:

我一向是個洒脫豁達的性子,怎麼一會兒傷感流淚得不能自己,一會兒又恨起叔父來咬牙切齒,不對,不對。

她突然想到冊上寫過一句:

萬千思障  似本似非 肅清肅淨 真吾無心

楊回突然明白了,心想:

躺了一會兒,被這些雜念干擾得也沒得休息,莫不如起來繡完。

她又憔悴的起身,拿針的手還是抖的,她也沒有管,一點點繡起來。

可這思障還是沒想放過她,又開始群起而攻之。

所以楊回剛一繡,就被思障干擾,刺破了手指,不一會兒,又繡錯了位置,還要拆掉從新來。

楊回有些煩躁了,不過她還是鎮定了片刻,心想:

「肅清肅淨」,先肅清才能肅淨,我要先把這思障與真我分開,而後才能將其滅淨。

楊回一邊繡,一邊與它們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每繡一針,便說一句「真吾無心」,便滅掉了一個雜念,那雜念一針針攻來,她便一針針滅掉……

漸漸地,她還沒有察覺,她的手已經越來越穩……

淨兒從她背後走來,嚇了一跳:小姐的後背已經被汗浸透了!

淨兒趕緊走到小姐面前,看看小姐是不是又已經面色蒼白,強打精神。

結果她一看,楊回面色紅潤,針法穩健,正在一絲不苟的繡著……

她越繡越快,越繡越穩,這本成群結隊而來的思障,一點點變少,變少,直到沒有了。

楊回的心漸漸平靜,空靈,於是,她便能將心神全部放在刺繡上了,她漸漸又進入了另一種狀態。

她繡著繡著,已然忘記了自己是位繡者,她的思想中只剩下這片荷塘,這朵淨蓮。她把自己當成了這朵蓮,終於衝破污泥,重見天日,沐浴暖陽……

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這荷葉和花瓣竟自己長出了脈絡來,和真的一樣!而這些,楊回自己竟渾然不覺……

「好了,終於繡好了!淨兒,你拿給繡樓的掌事媽媽看看,行不行。」

淨兒拿著小姐的針黹,到了繡樓,掌事媽媽不在,出去了,要等一會兒。

淨兒在繡房坐著,手裡拿著這副荷花圖,有一位繡娘走過來,靜靜的看著這副荷花圖,問道:

「姑娘,你這荷上的脈絡是怎麼繡的?」

淨兒看了眼說道:

「我家小姐繡的,我不知道呀。」

不一會兒,又圍觀過來幾個繡娘,其中有一個摸著荷花瓣問道:

「這花瓣上的脈絡是怎麼繡的呀?」

淨兒還是搖頭不知,她仔細一瞧,這荷花上除了紋路和紋理,還有錯雜在紋路與紋理之間若隱若現的脈絡,是脈,是活的脈,非常神奇。

這時,掌事媽媽回來了,淨兒便將這針黹交給了媽媽,這掌事媽媽一看,眼前一亮:

這是一朵圓潤素純,大氣飽滿的玉蓮,輕風徐來,花瓣微羞,微微卷斜,她的莖應該是經歷過風霜的洗禮,有淡淡斑駁,可卻勁挺有力,遊刃有餘。每一針一線之間還仿佛長著根根脈絡,像真的一樣,這荷花圖的右上角,還題了一句話:

真潔非皓  乃涅而不緇

至純非不染  泥裹而依澄也

(真正的潔淨並非是白色,而是再染色也不會變黑。最純潔的不是不染塵埃,而是就算被污泥裹挾,卻依然能澄淨清明。)

「姑娘,你家小姐的針黹,我很喜歡。」掌事媽媽讚許的說道。

媽媽又問道:

「你家小姐還善繡什麼?」

淨兒說道:

「我家小姐善繡仙鶴,雲霄,漁樵,輕舟,山川,奔馬,洪濤……」

「竟都不是些女兒家家喜歡的花花草草。」媽媽說道。

「也善繡山茶和翠竹。」淨兒補充道。

其中一位繡娘問道:

「那繡鴛鴦呢?」

「額…應該也可以。」

可那掌事媽媽卻搖搖頭,笑著說道:

「她不會喜歡繡這些鶯鶯燕燕的,她是個大方豁達的性子,我可猜對了?」

淨兒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小姐是很少繡,但也是會繡的,額…...這副荷花圖,您要了是嗎?」

「我要了,你去取貝吧。」

淨兒歡喜的說道:

「謝謝掌事媽媽!」

「你家小姐繡工獨到,不僅耐看,品起來還有些意味,以後可以把她的針黹常拿到我這兒來。」

…...

就這樣,家裡終於有了收入。楊回雖臥在床榻,卻也在一針一線中修煉著心性,提高著層次。

一日,楊回突然聽見樓上有吵鬧聲,不一會兒,阿陶跑下來,對她講:

「夫人,我實在不是故意的……」

原來,是阿陶阿默不小心將淨兒煮給楊回的滋補品端給了張友仁,淨兒去索要的時候,張友仁已經吃掉了,淨兒不依不饒,非要張友仁賠給她。

楊回趕緊下床,上樓去,發現淨兒正對著張友仁罵道:

「你個沒用的窩囊廢!我家小姐嫁到你家,沒吃沒喝不說,我們養活自己也就算了,還要養活你!」

「淨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還敢罵人?小心被業海黑靈捉了去!」楊回教訓著淨兒。

楊回上了樓,一見到張友仁,感覺好久沒有見過他了,多日不見,竟有些想念,於是今日相見,竟不自覺的眉眼彎彎,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

她看張友仁一臉不知所措,竟生出關切之意,盯了他半天,笑著說道:

「如今我也好了,你想吃什麼,我為你做來。」

(這大概就叫好了傷疤忘了疼吧,說句笑話,王寶釧見了她,恐怕都要放下野菜,叫一聲「前輩」了。)

張友仁竟也答應了,說道:「好。」

這真是一個問的出來,一個真敢答應。

淨兒搖著頭,一邊下樓,一邊說道:

「上輩子的孽債,管不得。」

淨兒氣呼呼的走出了院子,一邊走一邊想:

駝背撇腳,髒得要命!又蠢又笨又冷血無情!小姐的品味可真是獨特!當初還不如被那山匪搶了去!唉……

「淨兒丫頭!」

淨兒一回頭,竟是那個黝黑的壯漢,也就是那個匪首。

他笑嘻嘻的向淨兒小跑著過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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